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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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那怪不得你,換了我一樣會昏過去,這種情形很反常,一個人捱了幾槍,身上釘着幾把刀子,居然像是沒有知覺似的,實在很少見,而他們幾乎每個人都如此,十三太保兇名昭彰,畢竟不是沒原因的!”小金鈴兒困惑地搖搖頭:“我也不是為了這個,現在我的覺是很麻木,很空虛,殺死了這些人,我並沒有害怕,但也沒什麼高興,能不能因此成名,我更不在乎!”苗銀花愕然地道:“小妹妹,你是怎麼了?”小金鈴兒輕嘆了一口氣:“沒什麼,銀花姊,你別以為我是受驚過度,我的膽子沒這麼小,也不要以為我是中了
,我一向是百無
忌的,我只是突然
到空
的!”苗銀花不知道怎麼去安
她,別的人也不知道,因為人家究竟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知道她真正地在想什麼,因為別的人都沒有她這種
覺,無從捉摸起,連她自己也無法理解她此刻的
覺,所以無法用言詞表達出來。
即使是六個人動手,要挖出一個能埋下十三具屍體的大坑,倒底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還得添上好幾頭馬匹的,小金鈴兒為了表示她並沒有被血淋淋的場合嚇走了神,她工作得很起勁兒,揀了一匹馬屍,當場開剝,割下了大塊新鮮的馬,放在火堆上烤
了,供大家作為晚餐由於材料太多,可以擇
而選,她割取的是馬腹上肋條附近的
以及
部的兩塊
,細
,容易
而不老,在火上烤到微焦,已經是香氣四溢!
她揀了一塊最好的,用個木盤兒裝着,送到祁連山那兒,這時他已停止了凝望,卻仍然在凝想,用手指撥着地上的沙,划着一些莫明其妙的符號,小金鈴兒不敢打擾他,輕輕地走過去,也沒有出聲打招呼,可是她才走到祁連山身前,祁連山已經停止動作,抬起頭來望着她,出了雪白、整齊的牙齒笑了,笑得那麼好看,使得小金鈴兒不自而然地呆住了,祁連山接過她手中的
,先放在鼻子上重重地聞了一聞,然後才咬了一大口,讚不絕口地道:“妙!妙極了,金鈴兒,你在那兒烤
時,我就在這兒淌口水了,幾乎等不及你烤
,我就想過去,可是就不敢!”
“不敢?少爺,您這不是在説笑話吧!”祁連山的表情很凝重,壓低了聲音道:“不!是真的不敢,我怕一過去,看見那個堆起的沙堆兒,想到裏面埋着的是死人,更想到裏面有幾個是我親手殺了的,我會胃裏作嘔心,不但吃不下東西,連早上吃的都會吐出來,他們在那兒挖坑埋屍體,我躲得遠遠的,背對着,頭仰向天,看都不敢看,也是為了這個原因!”看來不像是開玩笑,小金鈴兒以難以相信的聲音道:“少爺,您會怕見到死人?這真是無法叫人相信!”
“我也不相信,但是這的確是事實,我並不是怕見到死人,而是怕見到那些被我殺死的人,今天是我第一次動手殺人,我算過了,我一共殺死了兩個人,就是一開始掩過來的那五個人中的兩個,看他們在我的槍下倒地不動,腦袋開了花,我心裏難過死了!”小金鈴兒實在是無法相信:“您今兒是第一次殺人。”
“是的,第一次親手殺死了兩個活生生的人,雖然我殺死的人不止兩個,十三太保的死,幾乎每一條命我都有份,但是看看人家下手跟自己下手倒底是不同的,對殺死這些人我並不後悔,也不內咎,因為他們都不是善類,早就該死,而且不殺死他們,我們自己就會被他們殺死,這是必須的自衞自救的行動,但是真要我自己動手,我仍然到不是滋味兒,這一點你可比我強,八嬸兒更是了不起,我們三個人今兒都是第一次殺人,八嬸兒一口氣殺了三個,一點都不在乎,你雖然沒有完完整整地殺過一個,可是你卻穩得很,你們都比我強。”
“少爺!我實在難以相信,您會為此到害怕…”
“不,不是害怕,是噁心,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倒下去,我都到不自在,更別説是由我自己動手了,那一陣子我站得遠遠的,抬頭向天,裝着在想心事,實際上卻是在努力設法平定我的
口那股不自在,那時候我的臉
一定白的難看無比,稍稍開開口,我會真嘔出來!”
“可是您在把屍體抬回來時,顯得那麼自然,在決鬥的時候,顯得那麼從容冷靜,那麼老練!”祁連山嘆了口氣:“金鈴兒,我必須如此,才能讓大家堅定信心,對我有了信心,才不至於慌了手腳,我們這同行七個人,雖然沒什麼上下高低之分,但是毫無疑問的,我的行動舉止,對大家的影響最大,我要是也慌慌張張,大夥兒就會跟着亂,那今兒的結果就不會這麼安穩太平了,多少會受點兒損失,所以兩軍作戰,主將很少親自參與戰鬥,但是論功卻主將居先,因為他是軍心之所繫…”小金鈴兒沒開口,祁連山又嘆了口氣:“我知道這話很難叫人相信,但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我告訴給你聽,是要你瞭解一下我這個人,以後多幫着我支撐着點!”小金鈴兒惑然地道:“少爺!您不該找我的,該去找銀花姊,她比我穩得多了,我是最差勁兒的一個!”
“不錯,她比你撐得住,但是我不能找她去幫忙,她之所以穩,是基於對我的信心,認為我比她強,全心信賴我,才能表現出,如果她知道我這些軟弱的地方,當然不會看不起我,可是她的本事雖然不錯,卻不是個能夠自主的人,必須要有個人讓她依靠着,從前她依靠她的姊姊…”
“少爺!這句話我不信,她恨死了她的那個姊姊。”祁連山又笑了,笑得更為好看,小金鈴兒看得痴了。
“憤恨,畏懼,尊敬都是一種倚賴的情,因為這種
情一定要有對象,否則就會旁徨無主了,她原先是仇視,畏懼她的姊姊,現在則是尊敬我,這證明了她的身心必須有一個倚賴的地方可以寄託、否則她就無以自主了!”
“少爺,我聽不懂您的話!”
“唉!這實在很難,總之,她是個自己站不起來的人,她跟小娥都厭惡了黑道生活,也很反對苗金花的冷酷無情,所以她們才離開大寨,跑到劉家寨子去,可是她們卻不敢自己離開,她們曾經想託身範五,可是範五也沒有那份勇氣與決心,一直拖了下來,直等到我去到劉家寨子!”這中間的經過小金鈴是完全知道的,-她只知道事實,卻沒有探究過內情,直到祁連山分析了之後,小金鈴兒越聽越覺得有道理,不輕吁了一口氣:“少爺,還是您讀過書的人有見識,對事情看得深,換了我,就是打破我的腦袋,也不會想到這些地方去,銀花姊那麼一個有主見的人,居然會有着這麼一付軟的
子。”祁連山笑了一笑:“人的堅強與軟弱,不是從表面上看得出來的,而且每個人都有軟弱的一面,只是有些人知道自己,有些人不知道而已,以我來説,你再也沒想到我的本
只會因為殺了人而
到恐懼害怕吧!所以我要你幫助…”
“少…少爺,我要怎麼才能幫助您呢?”祁連山輕嘆了一聲:“我也不知道,我想我有那個病,最好是不要再殺人,可是我處身,在這個環境中,那似乎是無法避免的,所以我必須硬着頭皮撐下去,我把這些告訴你,只希望你能為我掩飾一下,別讓人家知道我心中的恐懼,幫助我平復一下我的情緒,現在我已經好得多了,如果你能為我泡壺茶,我想就會整個平靜下來。”
“只要我做這些就行了?”
“是的,我並不要你幫我殺人。因為我知道對於殺人,你跟我一樣的恐懼。因此,也只有你瞭解到這份恐懼…”小金鈴兒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會為殺人而到恐懼,但此刻她就算不是,也不會否認的,所以她跑了回去,開始打水滌壺,在火上煮水煮茶的時候,臉上充滿了光-,神情上顯得自信而驕傲,因為她
到自己的重要
,尤其是她能夠對祁連山能提供如此重要的幫助,使她把先前的自卑、空虛與冷漠,拋得一乾二淨。
看着她突然的改變,每個人都到奇怪,劉老好望着她捧着茶去端給祁連山的背影是那麼的輕盈,卻又那樣地自信與滿足,不
訝然道:“這丫頭是怎麼了?”
“沒有什麼,是少爺,他有一股力量,能使得每一個人振奮起來,到信賴輿安全,這是一種天生的氣概,絕不是因為他的武功,智慧以及地位所能產生的!”回答的是苗銀花,她望着接過茶去慢慢啜飲的祁連山,那麼安祥,那麼灑
,那麼令人心絃震撼,因而發出了由衷的讚佩,她只是敍述了自己的
覺,卻在每個人心中引起了共鳴,的確,祁連山是有那股力量的,那股超凡的,不可思議的影響力。
雖然祁連山説過,他不要做英雄,可是大家都到在這草原上,一個真正的偉大的英雄產生了。
這在他們深入大漠的第三天後,他們對於這一位新的英雄的那種神奇的召力量,有了更深的體驗!
進入了沙漠後,有時無法維持間休息,夜間行進的作息
程了,因為一連兩天,他們在大漠上所遇到的都是有云的天氣,濃濃的雲層遮住了陽光,固然使他們免於
炙之苦,可是在晚間星月無光,大地一片黑暗,也無法再認路趕路了,好在
間還趕了一程,晚上乾脆紮營歇下了。
沒有了太陽,沙漠在夜間應該是涼意如水的,可是不然,不但悶熱,而且還乾燥得令人發慌。
連牲口也都顯得焦躁不安,祁連山的那頭的黑茉莉一個勁兒的掀鼻子,發出低嘶,連連用蹄子敲擊着地面,其他的馬兒則不住地悲嘶,似乎將有什麼巨災要降臨似的,睡在帳篷裏的幾個女的都悶得受不了了,一個個全跑了出來,外面也是照樣的悶,而且伸手不見五指,簡直像墮入了黑暗地獄中似的。
大夥兒圍着一盞馬燈,這還是祁連山帶來的,馬嘶的聲音充滿着悲哀與驚惶,祁連山忍不住問道:“範老五你是在大漠上幹響導的,可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呢?”範五用手敲着腦袋,苦着臉道:“少爺,您可把我給問住了,我們范家從祖上三代開始走沙漠的,都沒遇上這種事兒,這個天氣悶熱得門兒,天上有云,照理該下雨才是,可是灰雲結得厚厚的,就是沒有雨意,尤其到了晚間還不散熱的事兒,我可是頭一回遇見!”馬羣又起了一陣騷動,接着馬羣哀嘶,竟像是哭的聲音,李光祖跺着腳道:“狗夜哭,狼夜號,都是平常事兒,但馬羣夜嘶,可是新鮮事兒,這批畜牲究竟要幹什麼?”他一面説,一面用沾了水的
巾從臉上脖子裏亂抹,不是抹汗,因為每個人的汗水都似乎烘乾了,只是用水去潤濕皮膚,以避免乾燥的裂痛,祁連山道:“恐怕也是渴得難受吧,連我們人都受不了,更別説它們了!光祖!你還是去喂喂它們吧,畜牲們不會説話,怪可憐的!”
“少爺,這已經是第四次餵它們喝水了,這些畜牲們灌起水來就像是把河帶走似的,可一點兒都不心痛?”範五卻道:“少爺!剛才我檢視一下存水,只剩五皮袋子了,咱們可得留着點兒,不能再管牲口了?”劉老好一怔道:“怎麼只剩這麼點兒了,昨兒我們動身的時候,在水源處不是還帶足的嗎?我估計着連人帶牲口都夠四五天的,從這兒下去,最近的水源也有兩百來裏,
不好得走上兩天的,這點兒水,只夠給人喝的!”
“可不是,所以我才要節制一點,要是水源只有兩百來裏,那倒還好,加點勁兒一天準走到!”
“沒錯兒,範五爺,大漠上是你走得多,可是這條路我卻比你,因為從小我就走慣的,每年一趟,直向北走,到人頭石下,有處水源!”
“人頭石我從遠處望過,沒經過,那兒會有水嗎?據我所知,那兒周圍十里寸草不生,而且都是一腳踏上去能陷進半尺的細沙,有些地方還有不載人的沙,沙漠行客都把那兒當作鬼域,怎麼會有水源?”劉老好笑了一笑:“水源是有的,就在人頭的口中,一個深澗,爬進去有十丈深,水源就在十丈深的地下,有臉盆那麼大的一個水
,還得用五六丈長的繩子吊着桶下去吊上來,水又清又涼,更絕的是那個水
似乎沒底兒似的,永遠也取不盡!”
“這可實在是奇聞了,我活了這麼大,還沒聽過人頭石下面有水源,葫蘆娘子,看來我這個嚮導得讓你幹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