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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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華靈君引着丹絑進了那棟軟紗繞欄脂香撲鼻的華樓。
這家勾欄的名字叫做銷魂鄉,名字很銷魂,裏面的姑娘的也很美很銷魂。
碧華靈君和丹絑呆在銷魂鄉最貴最緻的房間綿綿閣中,叫了樓裏最標緻的姑娘。雅閣之頓時中軟語喁喁,粉香纏綿。
一個穿粉紅的姑娘撫琴,一個穿鵝黃的姑娘斟酒,一個穿淺碧的姑娘正用纖纖玉指剝開柑橘的橘皮,將橘瓣用細竹小籤挑起,再由一個穿綠的姑娘接過,送到丹絑口邊。
銷魂鄉的花魁娘子相思依偎在丹絑身邊,銷魂的素手在丹絑的肩上輕輕按捏,一邊捏一邊嬌聲道:“爺,奴們服侍的還好麼?奴沒有什麼手勁,爺覺得輕麼?”丹絑嚐了一口橘瓣,眯着道:“輕的甚好。”相思立刻嬌笑道:“爺喜歡,那就好了。”酥有意無意輕擦着丹絑的手臂,衣襟半敞半攏,抹
之上,
出誘人的雪白。另一位頭牌媚蓮也正依偎着丹絑在軟榻上坐,親自將雲片糕、五仁酥之類的糕點一片片送到丹絑口中,間或用粉拳在丹絑的
間腿上輕輕地敲。
丹絑吃下又一塊五仁酥後,慨地嘆道:“浮黎未曾哄我,勾欄果然是個好地方。”碧華靈君正坐在一旁喝閒茶,微笑道:“你喜歡就好。”剝橘子的姑娘掩口笑道:“這位爺説的好正經,就跟你之前沒進過勾欄一樣。”丹絑道:“是沒來過。”媚蓮笑道:“沒來過不打緊,一回生二回
,我們從今後可是會天天盼着爺再過來呢。媽媽也説了,像爺這樣的貴客,我們一定要好好服侍。”不久之前,碧華靈君和丹絑一道甫踏進銷魂鄉時,銷魂鄉的老鴇何媽媽和龜奴們一眼便看出他二位非同一般,畢竟丹絑和碧華是從天上下來的,尤其是丹絑,雖然斂氣換形,仍有股掩不住的氣度擺在那裏。銷魂鄉是京城中的大青樓,什麼樣的場面沒經過,什麼樣的客人沒見過?何媽媽那雙油鍋裏煉過的老眼一看,就判定這兩人不是顯貴,便是高官。
但是,京城中的顯貴高官,乃至皇親國戚,甚至是皇上,何媽媽都認得,這兩人卻從沒見過,看起來眼生。這兩位客人的其中一個雖然氣度不凡,但進了門後就不動聲地東張西望,一看就是沒進過樓子的雛兒,何媽媽立刻想到,最近有番邦前來進貢,恐怕這個雛兒便是番邦的特使,譬如爪哇國的王子
瓜國的王爺之
。一直在旁邊對雛兒暗語提醒的青衫公子,應該是替他指路的親隨。
待進了雅閣之後,何媽媽親自遞上花名牌,龜奴送來茶水點心,青衫公子將一碟五仁酥往儒衫人面前推了推,道:“這是一種糕點,叫五仁酥,嚐嚐看。”儒衫人於是嚐了一塊,頓時嘆息道:“竟有如此美味。”何媽媽在一旁冷眼看着,越確定這人是番邦來的,可憐在自家窮山惡水的地方沒吃過好的,不曾見識中土天朝美食,小小一片五仁酥就讓他驚歎成這樣。
何媽媽揣着對番邦人士同情的心出了房門,先將碧華和丹絑叫的幾個姑娘喊到一邊代:“房裏的那兩個,大約是前來進貢的番邦佬,頭回進勾欄,你們務必好好招待,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天朝樓子裏的姑娘是怎樣温柔美貌,多才多藝,這可是件爭臉面的事兒,不能怠慢,叫那番邦佬好好開開眼,知道我們天朝上邦如何物華天寶,人傑地靈。”那些姑娘們也是各個什麼客人都見過,進房後一眼便判斷出房裏的兩個人哪個身份高,不約而同使盡渾身解數對付丹絑,反倒顯得有些冷落碧華。
這廂相思繼續替丹絑捏肩膀,媚蓮繼續服侍丹絑吃點心,何媽媽有意讓番邦佬領略一下天朝糕點的博大深,桌面上擺了形形
幾十種點心,媚蓮從雲片糕五仁酥一路喂到杏仁金絲餅,丹絑每吃一樣,神情都十分讚歎,媚蓮拿絲帕輕輕替他揩拭嘴角:“公子爺,好麼?”丹絑頷道:“甚好。”媚蓮媚眼如絲:“公子爺説這糕點好,難道奴家不好麼?”丹絑道:“也甚好,”向碧華再十分
慨地嘆息:“清席啊,原來凡間的女子,是這般的貼心。”碧華靈君微笑喝茶,沒有回話。
相思抿嘴一笑:“瞧公子爺説的,什麼凡間凡間的,難道你是天上下來的神仙不成?”碧華靈君立刻道:“是一時口誤,咳咳,其實我們是頭一回到京城裏來,見識了許多,都要把京城當成*人間仙境了。”正在剝橘子的姑娘終於覺得將碧華晾在一旁晾得太過明顯,嬌笑道:“人間仙境?我還當公子爺嫌我們這裏不好呢,只坐在一旁都不理人,是不是我們入不了爺的眼?”碧華靈君道:“不是不是,我今天是陪那位爺前來,你們將他服侍好就行。
剝橘子的姑娘瞭然一笑,又用小籤挑起一瓣橘。
窗外忽然雷聲隆隆,有大雨傾盆而落的聲響。撫琴的姑娘停下望向窗外道:“怎麼又下起來了,最近天天如此,眼看快要入秋,這種陣子雨為什麼反而越來越多了。”碧華靈君接口道:“正是,我原本還道今晚明月高懸夜甚美,卻忽而下了大雨。對了,我們沒來京城之前,曾聽説京城乃天子居處,朝廷所在,瑞氣聚集,時常會有吉祥的異兆出現。到了京城這幾天,我卻沒有看到,想來是沒有碰巧。”撫琴的姑娘笑道:“異兆?都是傳言罷,常有人將京城傳得神乎其神,多半都是假的,我自小就在這京城裏的勾欄中長大,並沒怎麼親眼見過異兆,也只是經常聽到謠言而已。”剝橘子的姑娘道:“説到異兆,我倒是見過,城外那道山的方位,我親眼見過五彩繚繞的祥雲,還有青紫
的煙霧。”撫琴的姑娘道:“就是城外的那座山的謠傳可不少,還有人説,曾在山中的湖泊裏見過大妖怪,説有那些雲霧就是妖怪吐出來的,不過公子爺要看的是吉利的祥兆,要按照這個謠傳説,那些雲霧可不算,只能説是妖兆。”接手遞橘瓣的姑娘也
話道:“妖兆吉兆不都是人嘴説出來的,比如還有人説宮裏也…”話説了一半,立刻知道説錯了話,噤聲不語。
其餘的幾個姑娘也都低下頭不再説話。碧華靈君假裝不在意,笑了笑,剛要再開口,軟榻上的丹絑打了個呵欠:“清席,我有些倦了,走罷。”相思道:“倦了正好奴家們服侍爺去牀上,怎麼要走?難道真的嫌我們服侍的不好?”雙手纏住丹絑的衣袖。
丹絑目光將她一掃,相思的神情忽然有些愣愣的,鬆開了手,碧華靈君當即站起身,笑道:“今晚委實還有要事,來還會過來,只要姑娘們肯接待。”媚蓮彎起眼睛笑道:“爺説的太客氣了,都讓奴不知説什麼好,那麼便不耽誤公子們的正事,可別忘了我們從今後會天天盼着二位過來。只是這雨興許還下着,兩位不妨再坐一坐?”碧華靈君道:“不會不會,怎可能忘。我們倒有心在此長留,奈何事情緊急,不得不走。”碧華和丹絑踏出銷魂鄉大門,何媽媽特意贈了兩把傘給他二位,以表明天朝乃禮儀好客之邦。
碧華靈君走到雨中,抬手接了點雨水,頓了一頓,撐開傘。
丹絑已經將傘撐開,在手中打量一下,轉了轉,方才舉起,走到碧華靈君身邊:“清席,我們哪裏去歇?”碧華靈君道:“帝座,這雨水似乎有些蹊蹺,不如趁夜查尋?”丹絑輕描淡寫地道:“哦,不是時候多的是麼,不急於一時半時,本座有些倦,還是先找個地方歇歇罷。”碧華靈君只能從之,沿街找了家看起來過得去的客棧。到樓下櫃枱前,掌櫃的道:“兩位客官要兩間上房?”碧華靈君剛要應是,丹絑開口道:“一間罷,今晚雨勢很大,恐怕有不少客人來住店,我們一間便可,多讓出一間給別人罷。”掌櫃的愣了愣,哈道:“好。”碧華靈君自然又只能從之。
小夥計引着丹絑和碧華進了房,上房中已換了嶄新的被褥和茶具,少頃抬着盛滿熱水的浴桶進來,放在房中央道:“兩位客官放心,這絕對是沒人使過的新桶,小店常招待貴客,新桶就是專為貴客備下的。”丹絑微笑頷道:“甚好。”小夥計歡喜喜地走了。
丹絑踱過去上門,站在浴桶旁,笑眯眯看着碧華靈君道:“清席,你若是乏的厲害,你先洗罷。”碧華靈君看了看那個桶,再看看丹絑,也微笑道:“我不怎麼乏,怎敢於帝座之前,還是帝座先請。”丹絑也沒再推辭,即刻道:“好。”寬衣跨進浴桶,碧華靈君將他寬下的衣服接過,仙帝沐浴,自然要有服侍的,碧華靈君走到桶邊,挽袖拿起布巾,替丹絑擦拭脊背,丹絑微微眯着眼泡在桶中,道:“清席,我記得我當
做虎崽的時候,你成天親自幫我沐浴,後來我還時常想念。”碧華靈君道:“能服侍帝座沐浴,小仙不勝榮幸。”説話間用濕水的浴巾在丹絑背部某處敷壓,當
丹絑無恥地裝成虎崽時,碧華替他沐浴,便記得他最喜歡被撫摸此處,果然,敷壓之後,丹絑滿意地嗯了一聲。
少頃,丹絑沐浴完畢,碧華靈君喊小夥計來換了水,自去沐浴,丹絑原本半倚在牀上小憩,半眯着眼盯着碧華靈君進了浴桶,立刻起身走到桶邊:“清席,本座也來替你擦擦背。”碧華靈君的“小仙當不起”幾個字還沒出口,丹絑已經撈起浴巾,揩拭他的背部。
丹絑來凡間之前,預先叫了幾個小神仙到座前問過一些凡間的情況,其中有個叫客棧的地方和院一樣讓他嚮往。
客棧中有牀有被,還有一項最好的,就是會送浴桶和熱水到房中供客人沐浴。試想如果只要一間房,到了沐浴和休息的時候…
先院找點樂趣,然後和清席一起住個客棧,這是丹絑對凡間一行的一點小小打算。
丹絑雖然和碧華靈君在一張牀上睡了很久很久,但這樣互相觀摩沐浴,袒呈相見從來沒有過,這次摸到了不穿衣服的清席,雖然只是個後背,但想要下次,不知道要再等到什麼時候,所以丹絑將碧華靈君的後背擦了又擦,盡情一摸。碧華靈君到肩膀處正在被丹絑輕輕按捏,丹絑温聲道:“清席,今天在
院中,那個凡間女子這樣對我,我覺得十分舒服,你喜歡麼,舒不舒服?”碧華靈君道:“舒服。”丹絑滿足地笑了,又生怕碧華靈君起疑,道:“今
去
院,我甚是高興,等來
有空,你可願意再陪我去去?”碧華靈君的聲音果然很平靜,沒有絲毫起疑的意思:“帝座還想去,小仙自當奉陪。”終於碧華靈君沐浴完畢,丹絑戀戀不捨地回到牀上半躺着,浴桶被抬走後,碧華靈君
上房門,丹絑道:“清席,快過來睡罷。”丹絑往牀的內側讓了讓,碧華靈君在外側躺下。丹絑將預先搭在自己身上的薄被蓋到碧華靈君身上。這張牀有些狹窄,丹絑趁着徹底躺倒的時候又摸了碧華兩把,碧華靈君似乎也沒有察覺。
在黑燈瞎火中躺了片刻後,丹絑道:“清席啊,院那個地方,你常去麼,我看今
你似乎很
路。”碧華靈君道:“還好,稍微去過幾回。”丹絑道:“你去
院,想來只是去坐坐,或因有事罷。”碧華靈君道:“自然,再深些的事情,小仙就算想,也不敢,要犯天條。”丹絑懶懶道:“和本座雙修,不必顧慮天條。你卻不願意,唉!”嘆了口氣之後,翻了個身,沒再有什麼動靜。
36二天,上三竿,丹絑仙帝起牀,昨夜摸了碧華無數把,餘味仍在,心中十分滿足,順便打開窗扇,欣賞了一下凡間的朝陽,甚悦。
而後,清席主動相約,去凡間的街道品嚐凡間的小吃,更悦。
在一個攤上,食小米粥一碗,小籠包一屜。
在二個攤上,食豆腐腦一碗,油條兩。
在三個攤上,食豆漿一碗,油糕兩個,香菇油菜包一枚。
在四個攤上,食油茶一碗,煎餅卷綠豆芽一卷。又甚悦,覺得凡間實在甚好甚好。只是在喝豆腐腦吃油條時遭遇攤主推薦品嚐茶葉蛋,只見其的一口小鍋中,熱氣騰騰,煮着起碼幾十個雞族的後輩,鍋下還燃着熊熊的灶火,燉的鍋中的湯汁咕嘟咕嘟的,不又微有傷
,幸得清席安
之,開解之,言語目光暗藏温柔,便不再計較。
吃完煎餅卷綠豆芽後,丹絑接過碧華靈君遞來的一條手巾,揩了揩嘴角,碧華靈君道:“這條街已經走到頭,前面便是城門了。”城門外,京郊的那道青山似乎近在眼前。碧華靈君道:“既然已經到了這裏,不妨過去看看?”丹絑沉地看着那道山,嗯了一聲。
剛才沿街一路吃過來時,也在各個攤上聽到了不少碎言碎語,那位似妖魔上身的皇帝已經將朝中大臣一半以上滅了滿門,他的五個兄弟,三十多名嬪妃,十二三個皇子皇女被他殺了個一乾二淨,據説皇城之中現在已如同煉獄,朝中的大臣們很多都逃出了京城,天下大亂。
據説這位皇帝是從幾個月前忽然開始大開殺戒,關於其中原因,傳得神乎其神,大都説皇帝被某個大妖怪附了身,還有人説在一個暴風驟雨電閃雷鳴的夜晚曾看見一個黑的怪影從天而降,落入皇城,從那天起皇帝便
情大變。
據説皇帝的某個妃子也曾偷偷地請過法師進宮壓皇帝身上的妖怪,二天那位法師便被開膛剖腹心肺挖盡後扔出門外,那位妃子也被亂刀砍死。
而且近來京城之中,天氣十分異常,時常這一秒還是豔陽高照明月當空,下一秒便陰雲滿天,雨水綿綿,所以眾人都猜測,附在皇帝身上的這個妖怪,搞不好和水有點關係。
碧華靈君和丹絑站在那道青翠的山頭下,碧華靈君看了看眼前的山坡,向丹絑道:“帝座,關於市井上那些言,不知你怎麼看?”丹絑眯着眼睛道:“
言?什麼
言?”碧華靈君道:“就是在賣小吃的攤子上,那些凡人的碎言碎語。”丹絑道:“哦,當時我正在一心品嚐凡間吃食,未曾留意。”碧華靈君再看了看眼前的山:“小仙覺得,眼前的山有些不尋常之氣,恐怕有些蹊蹺。不如…”丹絑立刻微笑道:“清席你若是想進山裏去看看,我當然陪你。”這道山恰如一條龍骨的模樣,蜿蜒盤旋,不算很高。碧華靈君和丹絑向山巒之間的深澗中行去,一路長草及膝,古木參天,鳥獸蟲蛇覺察到濃重的仙氣,都戰戰兢兢地蟄伏在自己的巢
中,不敢
頭。碧華靈君一路前行,穿過荒草老樹,行到山澗最深處,幾道直立如刀削的山壁上青苔遍佈,環繞着一汪潭水。
碧華靈君在潭水邊站定,丹絑在他身側止步,碧華靈君彎攪了攪潭水:“恐怕就是此處了。”站直身體,忽然向潭水中道:“本君已探得閣下蹤跡,不知可否出來一見。”清潭的水面無波無瀾,紋絲不動。碧華靈君又道:“本君乃天庭碧華靈君,奉玉帝旨意徹查凡間帝王狂亂之事,閣下昨
降雨,被本君查得氣息,尋到此處。帝王狂亂,或與你並無關係,但其中緣由,想必你知道一二,還請出來一見。”潭水依然像塊鏡子一樣,平平光光的,連個氣泡都沒冒。
碧華靈君無可奈何地摸了摸下巴,身邊的丹絑忽然嘆了口長氣。
這口長氣嘆完後,丹絑盯着潭水邊的某一點,慢地道:“浮黎啊…你怎麼變成了這麼個不上道的模樣…不過還好,本來我還以為你化成股煙了,現在居然還能見到你,就算是這個模樣,也比沒了強。”碧華靈君緩緩轉過頭,皺起了眉:“帝座,敢問你在和…哪位説話?”丹絑再嘆了口唏噓的長氣,抬袖指向潭邊某處。
碧華靈君直起眼睛望去,終於看見,在潭水邊的石頭縫隙中,趴着一隻手指般大小的壁虎。
壁虎的身上疙疙瘩瘩的,和石頭上的青苔顏相近,所以它趴在石縫中,碧華靈君竟然一直沒有現。碧華靈君直直地盯着它,剛剛丹絑吐出的兩個字在他的腦中飄來飄去飄來飄去——浮黎浮黎浮黎浮黎浮黎…
丹絑道:“唉,清席,説了你不要怪我,其實昨天一到了凡間這裏,我就察覺出浮黎就在近處,但是我想着他藏了這麼多年,不願意頭,八成是變的不像樣子,怕被看見,畢竟這麼多年的情誼在,我就沒告訴你,你不會怨我罷。”浮黎,神霄仙帝,天庭始成之時,由三帝共治,中央玉皇大帝為,神霄浮黎仙帝與紫虛丹絑仙帝各居左右,浮黎仙帝在天庭的典籍中,原身乃一條青龍,身軀健碩,在極東,尾便在極南,吐息間便可遮天蔽
。不過碧華靈君也明白,典籍中的描寫,往往有些誇張,比如他身邊這位紫虛丹絑仙帝,在典籍的描寫之中,是何等的品
高潔,謙和仁德。左邊翅膀扛着太陽那燦爛明亮的光,右邊翅膀閃着月亮那皎潔沉靜的光,頭頂還有一輪聖潔光圈,瓦亮瓦亮的,半點瑕疵都沒有。
但是青龍和壁虎,這其中的差距實在大了些。像丹絑,不過是從一隻鳳凰變成了一個蛋,總還算靠譜的。就在碧華靈君驚愕不已時,石縫之中,傳出一聲甕聲甕氣的冷笑,接着,那隻苔蘚的壁虎爬到大石頭上,居然開始迅地膨脹起來。
碧華靈君眼睜睜地看着它脹脹脹脹脹…終於脹成了一隻連頭加身子差不多有三間房子那麼大的碩大壁虎,本應該是一對芝麻綠豆眼的小眼睛像八月十五的月亮一樣圓滾滾的,眼皮耷了耷,瞄着碧華靈君和丹絑,又冷笑了一聲,甕聲甕氣地開口道:“丹絑,你少假惺惺地裝模作樣,你是故意的,這個小神仙如此之傻,本座就在眼前他還對着水皮子乾嚎,怎可能探的出我的行徑。肯定是你帶着他來看我的笑話。本來我聽説你變成了一個蛋,還以為你從此就在殼裏過了,昨天忽然察到你的那股雞氣,才知道你居然出殼了,就料到你要來找事,果然,你今天就帶着這個小神仙來了。”丹絑就只是似乎很唏噓地嘆氣,然後道:“浮黎啊,你這個疑心病的
病幾時才能改好,別説我是昨天才知道你沒有化成股風,就算我早知道,你我這麼多年
情,我一向的品
如何你該清楚,我怎麼可能帶清席來看你笑話?昨天還是我拖着清席去住客棧,替你拖了他一夜。”碧華靈君急忙道:“那個…稟告帝座,小仙確實是自己找來的,丹絑帝座他…”浮黎卻似乎壓
沒聽,眼皮再往下耷了耷,冷嗤了一聲:“品
?從你丹絑嘴裏聽到品
這個詞真是怪有趣的。小神仙,你就不用替那個老山雞打掩飾,他可不是一隻好鳥,他昨晚上帶你去住客棧?呵呵,這麼多年,丹絑你的那點小愛好還真一點都沒變。”78樓丹絑負着手搖頭:“唉,浮黎,不管你怎麼説罷,見着你我是很高興的,我昨天還特意去了趟勾欄,為了懷念你,你記不記得你跟我説過,勾欄最適合我去了,所以我昨天在勾欄中,看見每樣東西,都會想起你。你看我真的是時刻記掛着咱們當年的情誼。
你變成了一隻壁虎,其實無需自卑,當年我就和你説過,萬物眾生,都有其美的地方,要用平常的心來看待,就像你現在,你脹脹氣,還是能脹的蠻大的,起碼是一隻大壁虎,在壁虎裏,很是出類拔萃了。”丹絑説着,浮黎似乎脹得更大了,碧華靈君連忙訕笑兩聲,拱手道:“小仙也向帝座賠個不是,是小仙仙力淺薄,未曾識得帝座真身,方才言語態度多有衝撞,請帝座恕罪。”浮黎垂着眼皮,甕聲甕氣慢道:“無妨,本座在此許多許多年,從天上到凡間,沒有哪個神仙窺到我的氣息,如果真的是你從昨
的雨水中辨出行跡,尋到此處,已經不易了。”碧華靈君正對着浮黎碩大的壁虎腦袋站着,從浮黎的言語之間,隱隱察覺出一絲
傷,碧華靈君試探着問:“凡塵之中,諸多濁雜,帝座為何不迴天庭?”浮黎沉默半晌,方才道:“本座想在此,靜靜休養,回到天庭,定會有許多煩擾,再則…唉,你這個小神仙,又怎會明白。”碧華靈君便不再説什麼。
丹絑又嘆氣:“浮黎,當個壁虎,真的沒什麼丟面子,你看我變成了一個蛋時,不是照樣在天庭待著。當時就是清席他向玉帝請求照顧我,十分用心仔細,我方才能順利從蛋中出來,出來之後,他還照料我起居沐浴,你回去之後,一樣可以如此。你這樣耗,要耗到幾時。你看你如今不但還是個壁虎,而且説話的時候,舌頭都大了。”浮黎沉默地趴着,沒有回應,半晌之後,向碧華靈君道:“你來凡間,是奉玉帝旨意來查此朝皇帝之事?”碧華靈君道:“正是。小仙也想請問帝座…”浮黎眯着眼睛道:“哦,正好,”目光從低垂的眼皮下
出,打量着碧華靈君,忽然轉口道“剛才究竟是丹絑那隻老山雞吹牛皮,還是確有其事,真的是你向玉帝請求,照顧你旁邊的那隻老鳳凰,還親自服侍他吃飯睡覺洗澡?”8o樓碧華靈君默默無言地頓了頓,丹絑把自己裝成一隻虎崽的時候,他確實曾經餵它吃過飯,哄着它睡過覺,也每天親自替它洗過澡,幫它梳過
,這些確實都是鐵一般的實情…
丹絑負手站在他身側,眯縫着眼睛微笑着,碧華靈君頓了一頓後,點了點頭。
浮黎再耷着眼皮打量了一下碧華靈君,目光與剛才有了一絲不同,片刻之後開口,話語中竟含着一絲欽佩:“想不到後輩的小神仙中,竟有如斯強者,既然如此,這次玉帝委派你的事情,你應該能不費吹灰之力便可解決。另外,我還有件事情,也託付給你罷浮黎碩大的壁虎頭晃了晃,忽然張開口,吐出一樣東西。
是小小的墨藍的一團,落到碧華靈君面前,
動了一下,微弱地咕了一聲,而後晃動着有些軟的四爪,站了起來。
竟然是一隻幼小的麒麟,頭上的角還沒成形,像是兩個鼓包的模樣,因為浮黎將它藏在口中的緣故,渾身濕漉漉的,四隻蹄子也像還不大能撐住身體一樣,有點搖晃,抬起一對黑漆漆的圓眼看了看碧華靈君,又微弱地咕了一聲。
碧華靈君看着它,忽然覺得心裏像是被什麼撓了一下,萌生出一股特別的疼惜…
浮黎吐出了小麒麟,口齒頓時清晰了許多,不再甕聲甕氣:“這隻麒麟就是那皇帝的幾個兄弟之一的護脈麒麟,它護着的那一宅已經全被殺光了,原本它也該丟了小命,但居然命大逃到了我這裏來,我便一直護着它,但,我現在的法力,實在顧不了它,你將它帶回天庭吧。”碧華靈君彎,輕輕將小麒麟抱進懷中,麒麟在他的臂彎裏蹭了蹭,咕咕了兩聲後,乖乖地趴下睡了。碧華靈君忍不住噙起微笑,片刻之後才想起來連聲向浮黎道:“多謝帝座託付。”再低頭看向懷中,伸出手指,輕輕擦去小麒麟酣睡時
出的口水。
丹絑依然在他身邊負手站着,眯眼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