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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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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驚出一身冷汗,定睛望去,海與覺相距數尺,已然遙遙對峙。

出袖的正是覺,他一拂未能攔住匕首,不覺雙頰發熱。然而騎虎難下,今若不能以武功壓服海,勢必威信盡失,當下合十笑道:“師弟武功大進,可喜可賀,覺不才,請教一二。”海亦笑道:“好説,好説,師兄不必客氣。”覺見他大剌剌的,心中有氣,當即長一口氣,馬步微沉,徐徐一拳送出。海微微一笑,也是馬步微沉,揮拳送出。

二人用的均是“一神拳”招式一般,拳風強弱卻是迥然大異,覺只覺對面拳風如一堵石牆,凌空壓來,端的無隙可乘,不覺心頭猛震,以左腳為軸,倏地扭轉身形,繞過拳風,一爪拿向海腋下。

這一招乃是“雕龍爪”的殺着,能於不可能的角度出手,當魚和尚也只傳了覺,乃是覺的獨門絕技,不但角度刁鑽,抑且指勁鋒鋭,專破各種護體真氣。

不料他一動,海亦動,身子如法扭曲,繞過來爪,亦是探手抓向覺腋下。覺一驚,右爪抓出,左爪防守,當即上。海見狀,也探出左爪。霎時間,兩人左爪對右爪,右爪對左爪,十指一碰,只聽咔嚓數聲,覺鼻子裏發出一聲悶哼,一縮手,一招“大梵幡”拂向海。

海微微一笑,也收爪出袖,二袖纏在一起,覺運勁一扯,對方紋絲不動,情急間也不顧身份,怒喝一聲,一腳飛起,“虎尾腳”向對方下陰。

不料腳勢方動,覺就見對面腳影亂閃,海也已出腳,兩腿一對,覺小腿處傳來一股劇痛,咔嚓一聲,斷成兩截。

覺痛得大叫一聲,獨腳支撐,向後竄出,但斷腿之痛委實太劇,人才落地,便骨碌碌滾倒,雙眼瞪着海,頭上大汗淋漓。海也不追趕,收勢合十,面笑意。

三祖寺眾僧鴉雀無聲,心中震駭無以復加。要知方才二人招式一模一樣,結果覺斷指斷腳,海卻是若無其事,功力高下,委實不可以道里計。

覺面如死灰,口哆嗦一陣,驀地顫聲道:“你,你當真練成了?”海笑道:“不錯。”

“不可能。”覺兩眼大張,驀地嘶聲尖叫,“魚和尚,魚和尚已經死了。”海笑道:“人雖死了,法意尚存,如法習練,仍能證果。”覺面容搐,猙獰如鬼,厲叫道:“不可能,不可能…”

“師兄也忒固執了。”海笑笑,目視眾僧,高叫道,“先師魚和尚不幸坐化於東瀛,生前曾將大金剛遺法傳授小僧,小僧秉承先師遺旨,從今往後,便是第七代金剛傳人。”此言一出,羣僧譁然,覺直愣愣望了海一陣,驀地臉慘變,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兩眼翻白,昏死過去。

場上沉默一陣,忽聽有人大聲道:“佛祖庇佑,金剛一脈終有傳人,從今以後,我三祖寺當與東島、西城三足鼎立,威震武林。”眾人轉眼望去,但見智雙手合十,寶相莊嚴,一邊説話,一邊上前,向着海深深作揖,恭謹道:“小僧智,見過方丈大師。”他剛才還匕首相向,轉眼間便大獻殷勤。眾僧既驚且怒,自也不肯後人,紛紛躬身施禮,齊聲道:“小僧見過方丈大師。”海舉目掃去,只見陽光下一片光頭密密麻麻,油光閃亮。霎時間,他只覺往所受怨氣盡數煙消,一股狂喜湧上心頭,不由得志得意滿,縱聲長笑。

笑聲未絕,忽聽一聲輕哼,有人冷冷道:“先覆東島,再破西城,可是你説的?”海一收笑容,注視葉梵,淡然道:“老衲説了,那又如何?”葉梵呸了一聲,怒道:“放你孃的禿驢,先不説老禿驢你有幾多斤兩,但你這句話本身就有病。為何是先覆東島,再破西城?你若不將這話掉個個兒,改作‘先破西城,再覆東島’,哼哼,葉某人今便教你骨成泥。”眾人聽了,均是哭笑不得,心道:“先覆後覆,還不是一般?”轉眼望去,卻見海臉陰沉,儼然十分震怒。要知道,那晚他從陸漸那兒騙得“三十二相”的正解,將十多年苦練的“大金剛神力”納入正軌,數間武功突飛猛進,一千里。雖然被渾和尚戲一番,心中耿耿,但經過這兩的苦練,又有極大進,自忖就算前一夜的神秘人再來,也能輕易對付。

十多年來,因為走火入魔,海膽怯畏縮,自輕自賤,以為永無出頭之,誰想突然間身具神通,有如升斗小民一夜暴富,頓時心大變,自高自大起來,以為天下再無敵手,連東島西城的大高手也不放在眼裏。卻不料他狂妄,葉梵更狂妄。海新登方丈大位,先挨一頓臭罵,大顏面掃地,兩眼翻起,冷笑道:“西城嗎,貧僧還有耳聞,至於東島,聽説早就被萬歸藏滅了。嘿,既然滅了,諒也無須貧僧動手了。”

“好!”葉梵怒極反笑,“好個嘴硬和尚。來來來,先接你爺爺三百掌,再説其他。”説罷呼的一掌拍將過來。

海本意先擒姚晴,好叫本寺僧眾心服,不料葉梵竟來攪局,心中怒極,見他掌來,暗叫一聲:“來得好。”一揮拳出。不料招式未,葉梵手掌猝翻,啪的一聲擊中海小臂。海自負神功,任他拍中。不料葉梵掌勁所至,奇痛徹骨,護體真力竟如虛設。

海心中大驚:“久聞‘鯨息功’之名,還以為傳言虛假,不料當真如此厲害。”想到這裏,抖擻神,全力施展“三十二身相”一舉手,一抬足,無儔巨力磅礴湧出。

葉梵身經百戰,內勁奇詭,初時礙於“大金剛神力”的威名,不敢全力施展,鬥了數招,便覺海神力雖有可觀,但直來直去,少有變化,立時放下心來,雙掌蛇引龜縮,六大奇勁相變化。鬥到十招上下,海忽覺四周巨力奔湧旋轉,勢如汪洋。自己不動手則已,一旦動手,手足勁力便被身周勁力裹去,反過來擠壓自身;自身勁力越大,反轉之力也就越大。縱是如此,海也不敢放鬆,只因拳腳勁力若不使足,葉梵立時近身,但若使足,又被葉梵反借過去,就如溺水之人,若不掙扎,勢必下沉,但若掙扎不得其法,下沉或許更快。

一時間,海陷入兩難境地,但覺四周前勁未消,後勁又至,越積越厚,有如城倒山傾,壓得他呼艱難,眼前影影綽綽,若有幾十個葉梵奔走,虛影實形,難分難辨。

又斗數合,葉梵驀地一聲大喝,掌如雷霆擊下,正中海背心,海向前竄了兩步,雙膝一軟,撲通跪倒,嘴角鮮血長,未及轉念,脊間又是兩痛,立時真力盡,癱軟在地。

葉梵三掌廢了海,意氣風發,縱聲長嘯,直透蒼穹。

三祖寺僧眾聽得叫聲,無不失智見勢不妙,便想開溜,不料葉梵嘯聲一歇,沉聲道:“誰敢走的?先留下雙腳。”智以下,眾僧人無不止步,盯着葉梵,心頭惴惴。葉梵冷笑道:“什麼大金剛神力,統統都是狗。哼,先破西城,再覆東島,説出來的話,可不能不算。”智苦着臉道:“葉尊主,都是海這廝胡説八道,不關我們的事。”葉梵道:“你們不是認了他做方丈嗎?”智忙道:“那是形勢所迫,算不得數的。”葉梵冷笑道:“既然認了方丈,就是方丈,豈能説了不算?好啊,既然你們三祖寺要滅東島西城,葉某就先讓你們滅一滅。來來來,在場的禿驢和尚,一人接我一掌,接得下就走,接不下的,是死是活,各安天命。”眾僧均是面無人,忽有兩個和尚,一個向東,一個向西,分頭便跑,兩人腳力不弱,須臾奔出十丈。

葉梵冷笑一聲,一晃身,趕到東邊僧人背後,伸手拿住他的後心,風車般凌空一掄,大喝一聲,嗖地擲出。那僧人有如星趕月,直往西邊僧人撞去,還未撞上,西邊那僧人便覺巨力壓來,躲避不及,不由得失聲狂叫。

場中眾人不料葉梵言出法隨,真下殺手,均是心中駭然。穀神通卻是唔了一聲,目光一轉,投向遠處一棵大樹。那二僧尚未撞上,就聽嗖的一聲,大樹濃陰中出一枯枝,比箭還快,正中東邊僧人肩頭。那僧人身子一頓,輕飄飄倒飛數尺,撲地跌落,想來餘悸未消,嘴裏兀自大聲號叫。

那枯枝輕飄飄的,不過數兩輕重,那僧人一撞卻有千斤,不料以小擊大,以輕擊重,竟將那僧人擊落。葉梵心神震動,方要喝問,忽見遠處草叢裏颯的一動,也出一枯枝,正中大樹,只聽轟隆一聲,火光迸,大樹枝斷葉碎,聲勢十分驚人。

葉梵吃了一驚,轉念間,猛然醒悟:“這不是火部神通‘木霹靂’麼?難道火部也來人了?”

“木霹靂”失傳已久,葉梵也是聞名,忍不住定睛望去,但見隨那一聲巨響,大樹上縱下一名老僧,衣衫破爛,神態老朽,但卻若無其事,撣去身上碎屑。三祖寺眾僧見了老僧,各各驚訝,有人叫道:“聾啞和尚?”叫聲方落,那草叢中也徐徐站起一個白衣漢子,雙目深陷,陰森森對着老僧,咬牙道:“你逃得掉麼?”語聲怨毒,似有莫大仇恨。

老僧注視那人,驀地出憐憫之。白衣人面肌一顫,忽地嘶聲道:“凝兒呢?你將她藏到哪兒去了?狗和尚,把我女兒還來。”叫喊間面容扭曲,神間已有癲狂之意。

這白衣人正是寧不空,而這老僧,自然就是渾和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