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章小説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一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一百、兩百、三百…天哪,擺了一晚地攤才賣了七百塊?扣掉成本連工錢都沒賺着。”數鈔的手指才動了幾下就無用武之地的閒着,看着那薄薄的一疊鈔票,唐靖文一臉痛苦與不平。她可是又蹲又站了三、四個小時呢,竟然連個工錢都沒,今天真夠倒黴了。

説來説去,今天的生意之所以這麼差,都得怪那些努力的向蜂、螞蟻看齊,不停在街道上晃來晃去的警察。就算整個台北市都沒小偷、強盜好抓了,也可以到馬路上指揮通啊。更可怕的是,還拿着紅單到處開,害她這個小小的攤販為了躲他們,脖子都快看歪了。而攤子一收一擺的,難怪客人不上門。

唉!她要有千里眼的視力、順風耳的聽覺就好了。

可憐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最近繼母老跟她嚷着沒錢,聽她那口氣,可不會是要提高對她的“業績”要求吧?這不是她搶銀行嗎?想讓唐家出個風雲人物,也別用這麼烈的手段吧。

算算她一個月得固定“回饋”家裏三萬塊錢,而她還得負擔自己的生活費用,高商畢業的她白天在家小公司當會計,薪水不過兩萬多塊,假又在餐廳打工,要不是再加上晚間兼差擺地攤的收入,她恐怕連自己都養不活。經濟的壓力壓得她每天上牀後,全身無力的像得了軟骨症。

其實只要她稍微狠心一點,早就離苦海了,因為她從來沒花過繼母半分錢,反而是自小得做手工補貼家用;加上父親在三年前去世後,她與繼母之間可説已經毫無牽連,只是念在那份舊情上不忍離去罷了。

雖然她對繼母的為人處事不苟同,但凡事計較的繼母卻難得做對了一件事,那就是十年前在繼母的堅持下,居無定所的他們終於落腳台北。因為繼母説台北是個大都市,謀生容易,總比待在鄉下小地方有出路的多。

若非如此,唐靖文猜想,她大概早就糊里糊塗的被貪求聘金的繼母給嫁了,那麼現在恐怕都不知是幾個孩子的媽了呢。那種兒女成羣環繞在身邊,一個個像雛鳥張大了嘴嚷着肚子餓的畫面,讓她想起來就覺得可怕!

算了,腳都快酸死了,還是到隔壁借個水把這一身黴氣洗掉要緊。她從頂樓窗口看向隔壁的温泉澡堂“沁心館”凌晨兩點,照慣例,老闆夫婦應該已經休息了。稍作準備後,她匆匆的下樓。

為了省錢,她租了間台北市郊一棟老舊公寓頂樓的小雅房,夏天熱得像蒸籠,冬天北風一吹又冷得像冰庫,惟一的好處是,緊鄰這間提供遊客純泡湯、小而美的温泉館。從小上山下海像只野猴子的她,對兩棟建築物間那堵小小的圍牆壓兒就不放在眼裏,初到此地,在觀察了個把月摸清老闆作息時間後,從此她有了免費的温泉可泡,而這就是她所謂的“借個水”躡手躡腳的翻牆而入,對沁心館早的像自家廚房的唐靖文確定四下無人後,馬上把運動褲一,長袖t恤一拉,裏頭早有準備的穿好一身泳裝。她優遊自在的就像只在大海里漂浮的水母,要不是湯水熱了點,她相信自己只要兩眼一閉,不到三秒鐘,馬上就茫茫然的見周公去了。

正當她舒服的享受着時,突來的一陣腳步聲,嚇得她差點成了溺水的落水狗。啪啦的忙往池邊走去,偏還是晚了步,眼尖的她已瞧到個人影,昏黃的燈光下,看見個罩着睡袍拄着枴杖的男人,兩鬢灰白還留了道鬍子,照他外表看來,應該有五、六十歲的年紀了吧。

老闆家有這號人物嗎?她身子一縮,嘴部以下全泡在池裏,除了好奇的研究着他外,並且努力的祈禱這位老伯只是到外頭來口新鮮空氣,然後馬上轉頭走進屋裏頭,否則…當場被人贓俱獲可不好玩。尤其是她就住在隔壁,以後豈不是沒臉見人的得學老鼠鑽地出門。

不過她忘了,她是個平時不燒香的人,現在有事相求才努力的祈禱,顯然各路神明沒一個想理會她,因此那老伯不但未立刻離去,並且大出她意料的,還開始寬衣解帶起來。看他那態勢,分明是準備泡個湯,嚇得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好像熱鍋裏烹煮的青蛙,無路可逃只能慢慢領死。

因為很不巧的,雖然這家温泉館男女湯分池,但她一向看男池較順眼,反正夜深人靜誰管她泡哪個池。但待會兒這老伯要瞧見池裏有個人,他們倆到底會是誰被嚇着?老伯會把她當成温泉池裏的女鬼嗎?萬一把他嚇得心臟病發作怎麼辦?以他那把年紀看來,這個可能相當高。看來,此地不可久留,她得抓準時機早點開溜為妙。

見老伯轉身在池旁的水池先衝個水,她抓住空檔,連滾帶爬的就要爬離池子,算準了以他這年紀肯定行動遲緩得像是老牛拉車,應該有足夠的時間讓她抓起衣物躲到角落裏,等他聽到聲音回過頭來時,大概啥都沒瞧見,或者眼花的還以為是隻野貓呢。

“這麼快就要走了?才剛來不是嗎?”他揹着她説。

一腳在池邊一腳在池裏的唐靖文,被這話給駭得四肢一軟,待也不是走也不是,尷尬極了。

今晚,這温泉館難道註定得有個人被嚇得心臟麻痹送醫急救?

她不想看他,不過又不得不看,總得確定一下他到底在跟誰講話?年紀大的人常有自言自語的病,所以…她該是還沒被逮到才對。她抱着絲希望大着膽子回頭看向他,而他也正關了水緩緩朝她走來,徹底粉碎她惟一的希望。

“老…老伯,你在跟我説話嗎?”半截身子還在池裏,她進退為難的好想挖個把自己埋起來。

聽她稱呼他一聲老伯,趙漢遲疑了下的摸摸自己的鬍子。

在唐靖文看來,這動作代表着這位老伯似乎很不習慣被人如此“尊稱”簡單的説,就是他仍不服老吧。她告訴自己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她得要好好巴結他,所以從現在開始,她絕對絕對不可以再提個老字。

“除了你這兒還有其他人嗎?”口氣十分不友善,大概是認為她明知故問吧。他隨之不客氣的沒入池中,當然…與她同池。

“是是…”她點頭連連稱是,一手指着樓上老闆夫婦的房間問:“那個…請問您是老闆家的…”

“客人。”他説。

“客人!”乾笑兩聲,她放下大半個心。既是客人,那他肯定不認識她,只要隨便唬兩句,應該可以瞞的過去。

“真巧,我跟你一樣也是店裏的客人。”她一副攀親帶故的説,並且笑得異常燦爛。

“是嗎?”趙漢伸開雙手往池邊仰靠,斜瞥她一眼。

“不過我是從大門走進來的,可不是翻牆爬進來的,這點和你不一樣吧?”一個身高一米六o的人會在深不及的池中溺水嗎?在今晚以前,唐靖文會認為那簡直是天方夜譚,溺死了叫活該,並且還會笑掉人家大牙,但現在,她自己就差點成了那個溺死的人。因為他短短的兩三句話,就讓她腦筋空白,全身筋骨瘦軟,坐都坐不穩的直往下滑。

“你看見了?”她問,一張臉紅得看起來快冒煙,不知是因為在池裏泡太久了,還是因為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