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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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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財物刺得發熱的頭腦微微冷卻,回過頭,才發現,原來圍在自己身後的一干人等不知何時已四散開來,留出一條很寬的通道。

在通道的盡頭,是一個…我有些不確定,似乎是以為自己神亢奮而眼花了。那個…還能算人嗎?無論前世今生,我發誓,胖人我是見的多了,可這一位,仍是我所見過的所有人中最胖的一位。圓圓的腦袋,光頭上泛着油光,一雙眼睛因臉上的太多,越發顯得小了。看來保養的不錯,四十來歲的樣子,面容硬是找不到一絲皺紋的痕跡。脖子,脖子早被厚實的下巴擋得嚴嚴實實,讓人生出他的腦袋直接是安在身上的錯覺,那比常人壯碩上三倍的體型,使得他的身高與體寬比例幾乎是一比一的正方體,真是,真是一個,與豬相媲美的人啊。

“金三爺,你老人家來了,小的無能!”那個叫老九的賭官慘白的臉上出如遇救星的神情,取來五萬兩銀票放我面前後,徑直走到那位胖子跟前,恭敬的低下頭,語氣中如遇大赦的解

“這位小哥手氣不錯啊!”那個叫三爺的胖子本沒理眼前點頭哈的人,一雙眼便毫客氣的打量着我:“不知小哥跟誰一起,從何而來?”要跟我問來頭,套近乎啊!別説我沒什麼來路,就有,也不可能輕易告訴你吧。我微一皺眉,滿心是財路被擋的不耐煩“怎麼着,到賭場來的人都還要被查三代,這是什麼時候的規矩?喂,那個什麼老九的,你今兒個還開不開賭啊?”那個老九面上閃過一抹愠,卻看着面前的胖子,不敢發作。

那胖子倒似沒什麼覺似的,何是樂呵呵的:“當然要開,我金三開這賭場就是要讓大夥生財有道的,哪有把客人往外拒的理,好久沒出手了,一時也手癢,小哥,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我玩一把?”聽着身邊此起彼伏的氣聲,我心知這個叫金三的不是什麼善茬,理智一直在勸説着我不要理會他的挑釁,可那已被金錢刺亢奮的神經卻使我不受控的應戰了:“行啊!只要你輸得起銀子,本小…小…小爺我奉陪到底…”這話太快,差點就口説本小姐奉陪到底了,萬幸,結巴幾下,還是收了口。

“好!是個痛快人!來人,幫小哥把銀兩送入內堂!”金三似一尊彌勒般笑眯眯的往內堂方向做了個請的手勢,便自顧向裏走出,真看不出來,他這樣一個胖子,行動之間,竟是不顯半點遲緩之跡進不是進,若不不走,這剛到手的銀子只怕就得丟掉,如何能甘心,一咬牙,我徑直跟進中。

內堂,我是知道的,這種大賭坊都有內外堂之分,外堂不過一些散客或懷着一暴富心理者踫運氣的場所,而內堂,則是真正的富豪之輩才能進入的。

我倒也不怕他在暗地裏使什麼絆子,反正平空多出一甲子內力後,最近的悶氣生活,讓我哪有種想找人切的衝動,如果真要上演武行,鹿死誰手還是未知數呢?有這樣一顆定心丸,我自是昂首闊步向前進去。

相較於外堂金壁輝煌的俗氣佈置,內堂竟是迥然不同的別情風情。

紅木凋花的欄杆下,竟花了大力挖空引來活水自成一湖,湖中游魚嬉戲。湖上有錯落有致的佈置着各式涼亭,以九曲迴廊相連接。

潺潺水,錚錚琴音,穿行其中的僕女不但比外面美麗,衣着也保守,一派端莊氣質,如在外面遇上,怕不錯認成哪家閨閣千金,哪會想到不過是婢女身份。

幾副名家字畫,淡彩山水,掛在亭前壁上,更添雅興。

我那天降橫財刺的亢奮的神經在這一派清雅所在慢慢撫平。這哪裏像是賭坊,倒似走進前世中煙雨江南的蘇州園林。

真沒想到,傳説中的內堂,竟是一處不帶人間煙火氣息的所在。

“在…在這兒…賭?”我的話是多了些不確定的意味,亢奮的心神終於開台恢復了理智。

可入眼所及,這樣一處所在,談賭,未免有太焚琴煮鶴之嫌疑。

之前,我真的是瘋狂的失控,賭博,不愧為傳説中的神鴉片,我這以前從未嘗試的人,不過偶爾沾染,便不由自由的上癮,失了本心。

也是近來子太順又太順的緣故,原本緊張的生活變化一百八十的大轉折,一切都是那樣好運連連,使得自己張狂得不知所以。然而,另一方面,那一座安樂坊,卻似一個無形的陰影,是令我極力避免的所在…這兩種本不搭界的情緒,這兩種相反的極端的情緒撕裂我的神經。讓我失控了…

直到此刻,被這清幽所在喚醒本心,看着眼前笑容燦爛的金三爺,我終於第一次承認,這賭,的確是害人不淺,一如我現在…

看着手上厚厚一疊銀票,我心裏是五味雜陳…

“怎麼?這內堂有何不足之處,還請指教!”雖然是問話的語氣,金三的語氣裏去是滿滿自信,可以受到,對於這內堂的陳設,金三自己相當滿意並引以為傲的。

“此地當然是好,只是在如此雅緻的地方,吆五喝六的賭博,非免大剎風景了。賭之一道,本是俗事,放在這樣超凡世的所在,簡直敗人興致,我看,還是到外堂賭的好!”我小心的遣詞用句,在不覺痕跡的溜鬚拍馬同時,也順着帶出自己的最終目的——身在內堂,無疑置身羣敵環視的地,若到了外堂,至不濟也能攪了外面賭局,混水摸魚,趁亂溜之大吉。

之前真是財令智昏,竟會讓自己陷入如此地步,悔不當初…

可如今已然到了這裏,也只得打起十二分神,小心應對了…

“小哥倒是個行家,不錯,如此清雅之地,真上骰子之類的吆喝着的確有礙觀瞻。所以我這內堂之內,牌九、麻將、骰子之類的俗物一概不用的,自有其它雅緻賭法。”金三爺笑得如同一隻老狐狸,一副正中下懷的表情,竟然接過我的話題順竿往上爬。

“請座,上茶!”只見他肥胖的身體落座於一涼亭石桌前,跟隨其手的兩個漢子馬上閃到我身後,有意無意的封住這九曲迴廊的出口處。

心裏咯噔一聲,鴻門宴三字浮上心間,形式比人強之下,我也只得與拱手為禮,與金三爺相對而坐,一旁自有美貌女僕及時送上茶水、果品。

伸手端起茶盞,用瓷蓋亂去浮沫殘渣,淺嘗一口,贊口絕:“明前龍井,的確好茶,若能配上雨過天青的汝窯薄瓷,那滋味可能用這強的多。”在這樣一個地方,既然已有了戒心,當然不可能飲用任何東西,所謂喝茶我不過做個樣子,沾即止,半星未曾入口。至於那對茶葉的認知,既有前世的認知,也是郡守府內幾月的鍛鍊。最終目的不過是爭取時間,想出身之策。

我是比常人平白多出一甲子內力修為不假,可內力並不完全代表武藝。一個身懷強大內力的孩子,或許出其不易間出手能震住一干人等,但,若只憑這內力,沒有千錘百煉的紮實功底及妙招式相配合,以一敵百不是神而是笑話而已。

何況,自己現在身處之地,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利於我,這強大的內力是我僅憑的最後一張底牌,若在不適當的時機揭開,不但無益,反倒讓自己頓失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