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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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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時悠然閒適的心境早已化為滿懷酸苦,李蔚呆盯着前方湖面的一片雪,那片雪地漸漸幻化出葉芙蓉一張靜靜凝視的面容,輕而薄的,不可捉摸,角、瓊鼻、以及那緩緩開啓的眼眸,與雪相融,令他痴,使得他痛!

忽然,道旁亭側後方的行來一人,走近亭子,向他一望,淡然含笑,那人青衣黑靴白襪短褌,烏髮簪結,立在雪中,宛如一出塵道人,神清氣,撲面而來,正是與李蔚齊名的年輕武師原烈秋,他在亭階前稍一駐足,隨即徑往湖面走去。

李蔚適才沉於心境,竟忘了招呼,此刻回過神來,不由心中一緊:不要!身子急而出。原烈秋詫望他一眼,也突然施展開身法,肩身一晃,已先李蔚一步凌空於湖面之上!

李蔚説不出自己出於何意,只是適才思中,那片湖面雪地正是葉芙蓉的面容,怎容他人踐踏其上?下意識中一拍側,鞘中劍如毒蛇咋吐,李蔚一兜劍柄,劍尖斜轉,橫削原烈秋雙足。

只聽原烈秋輕笑一聲:“也好,你我久未手,便試試對方斤兩!”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啪的一聲,手中骨扇已壓住李蔚劍身,隨即寬袖中掌臂一長,掌面瞬間由小變大,直襲李蔚臉面。

李蔚覺勁風襲面,倉促間不容多想,左掌上,兩人雙掌一接“砰”的一聲巨響,氣勁爆烈,兩人身子各往已方身後飛去。

原烈秋身子彈向湖面深處,而李蔚則飛向岸沿,這一掌雙方沒有思索餘地,俱是全力出擊,原烈秋只覺體內氣血翻湧不息,極為難受,仗着原氏輕身心法,身子飄移丈許,才落定身子。

心下暗驚對方掌力驚人,往李蔚看去時,卻見李蔚並未退後多少,離湖岸尚有數尺,一隻腳硬生生直湖面,積雪沒膝貼,原烈秋又是吃驚又是好笑:“咦,你幹甚麼?!”李蔚半途強轉真氣,使出“千斤墜”落足於湖面,終先原烈秋一步踏足雪地,此際中翻滾,説不出的難受,調息片刻,將腳出,靴襪湯水淋漓,神情甚是狼狽。

呆看了原烈秋一眼,什麼也沒説,揮揮手,返身上岸。身後,原烈秋追着他喊:“喂!你我正好藉此雪地,大戰數百回合,怎地走了?”茫茫雪地上,只留原烈秋一身暗青服間雲白蘇隨風飄揚,怔怔目望李蔚遠去。

***李蔚回到宿處,尚未推門,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想是蘿蔔頭聽到了他的聲音。

“師父,有人找。”

“人呢,在哪…?”***九月的天空是一片孤獨而高遠的藍,藍到每一雙仰望的眼都隱隱作痛。

陽光輕而薄,像灑下無數光的細針,草地、彎道、馬棚、人畜,全都躲不過它的針刺,在光的視下,或靜靜守着自己的位置,或各自忙碌着。

方圓數十里內,渺無人煙。馬場內的短草,雖早早便已開始枯黃,東一叢,西一撮,隨處可見光禿禿的黃地表。

但從山包上放眼望去,漫無邊際的草場,還是連成了一片,透着生機未盡的綠意,而遠處,微微拱起的坡度曲線,更給初秋下的馬場增添了一股母的靜謐與寬厚。

“咴哧哧…”隔着一座屏障形的山丘,遠遠傳來一道嘹亮的馬嘶聲。山的那邊,馬蹄聲隱隱傳過來,起初低沉隱約,似不可聞,一會兒,便如含怒發的悶雷,開始低低咆哮,隨即,山口的彎道處湧起漫天煙塵,棚前眾人都停下身來,側首張望。

轉瞬間,那悶雷聲炸開,耳際轟鳴震動,起伏奔竄的烈馬如決堤而至的狂,從棚前馳過,好一陣子,弓起的馬背身影從眼前一道道忽閃,馬蹄亂濺,緊如密鼓,像有無數只馬蹄無情地從人的口踏過,這般情形似乎永無停歇,得人不過氣來。

忽然之間,馬羣已遠遠去了,只留下一陣空空落落的塵風,隨着煙塵散落,滾雷一般的餘音,從遠處傳回,讓少年久久不能從煙塵滾滾的馬羣弧線跑動中回過神來。策馬狂鞭,持劍縱橫,正是少年的夢想。

而此刻,他卻抱着一捆草料發呆,稍顯消瘦的稚臉龐,被太陽曬得黝黑,熱天裏格外濃稠的馬糞與草堆糅合的味道,衝得鼻腔發酸。

沙沙聲響,草料擦着他臉龐,汗水從粘着葉片的頰邊下來,濕透了短衫,靠近木樁搭蓋的馬棚,一股馬糞的氣味劈頭蓋臉、撲面而來。

“灰兒!”少年強忍着氣味,輕喚了一聲,馬棚裏一匹垂頭喪氣的高頭大馬,尾巴搖動了一下,眼睫張開,碩大的眼球失神地望着他。他拋下手中的草料,隔着木欄,伸過兩指按了按馬背,心下憐惜:“何時你才能縱蹄奔騰,不再受這囚之苦呵。”這匹馬,與棚內其它傷病纏身的馬兒相比,明顯高出一頭,驃肥蹄壯,只因前些將二少爺摔傷,腦羞成怒的二少爺拋下一句:“關住它!”這一關就是許多,沒有二少發話,誰也不敢放它出棚。

“李蔚!”劉三惡狠狠甩下一聲,將要從他身邊走過,突然轉身,一道鞭影在空中舞動蛇樣的嬌姿,落在少年弓着背上,像數年前巷鬥裏劈開他脊背的那一刀一般。

留下一道辣辣的熱意,少年身軀一抖,緩緩轉過身,目光盯在劉三臉上。劉三臉上橫一聳,終於沒發作,悶悶地一聲:“幹活!”手中長鞭,拖了長長一地,忽然又活過來了,往一旁呆看的苗小平頭臉捲去。

“誒…”苗小平將身躍開,一手捉住鞭子尖部往後拖,劉三不自覺跟前一步,苗小平偏偏還退,鞭身軟軟地拉在劉三與苗小平兩人之間,看那情形,像一隻小猴兒在牽着一頭大笨牛走路,苗小平將鞭子在指上不住纏繞,嘻嘻笑道:“三叔,我又惹你什麼了?我向來老實得很,可沒調戲你家姑娘!”馬棚附近的人全都鬨笑了,李蔚滿臉漲得通紅,低下頭去。

“你這小鬼,看我不你!”劉三雖一臉兇相,卻始終對苗小平無可奈何,這小鬼是洛陽玄武院的習劍弟子,身手靈活,從來不肯吃半點虧的。

“咴哧哧!”又一道高亢的馬嘶聲傳來。

馬羣這麼快就轉回來了嗎?李蔚循聲望去,卻見東首一騎如箭一般來,馬上騎者身子前傾,幾乎貼到馬背,遠遠的看不清面目,只一角白衣袍,隨風獵獵忽閃。

來騎雖單人獨馬,那密如驟雨般的蹄音,卻極具聲勢。

“三少!”馬棚前身彎了一地,苗小平也將手中鞭子丟開,彎下,單膝支地。人羣裏,就只剩李蔚一個瘦小的身影呆呆站着,其它的,全都跪下接烈馬堂賀家三少爺的大駕。

馬上少年一勒繮繩,馬身人立,長嘶聲中,前蹄穩穩敲落地面“得、得、得”不緊不慢地轉了個小圈,黑緞似的馬背,脊樑骨一滾一滾,馬尾揚掃,蹄舞鬃揚,當的是神俊非凡。

“劉三!”

“在!”

“郭懷忠!”

“在!”

“晏侯川!”

“在!”

“挑上一百五十匹上等好馬,配上十名人手,明午時,馬場會齊,與我一道解馬開封!”

“是!”馬上少年吩咐完畢,目顧盼,馬兒小退兩步,忽又趨前,停在李蔚身前:“新來的?”李蔚尚未應答,郭懷忠湊前道:“臨時加僱的人手。”少年沉思不語,目光盯向李蔚的右手:“你會使劍?”

“是,學過幾天耍劍。”

“我身邊正缺人手,你以後便跟着我罷。”***“三少!”湖西的試劍石上,縱橫錯,無數道或深或淺的劍痕遍佈巨石表面,其中一道裂紋,蛇行電閃,由東竄西,貫穿整座小山似的巨石,竟將試劍石一分為二了。

“這一劍之威,力劈山石,當今之世,恐無人能及吧?”石旁那人,伸了一指細細跟尋那裂紋,看模樣,似徘徊已久。

“玄武試劍,只是傳説。當真高手,誰會到此以石試劍?只可笑許多後輩弟子,污了好端端一塊石頭。”

“李蔚,你何時變得這般掉齒冒酸?你且一劍試試,讓我開開眼界何妨?”李蔚只含笑搖頭:“三少尋我何事?”那人回過頭來,臉上肌膚雖坑坑窪窪,如見風跡,卻鐵腮劍眉,極是英武,目灼灼似探人心。

“正是有事尋你,下月初,有五百駿馬解送開封,要你相助。”

“解馬乃洛西馬場尋常之事,有何為難?”

“不須多問!”三少隨口斥道,隨即緩顏一笑:“不要多問啦,到時我自會跟你細説,臭小子!如今當上武院的執席武師啦,可缺什麼裝束?”

“又不是行伍打仗…”李蔚捉捉袖子,一抖身上衣袍:“穿上衣袍,兩手空空,便可下場教弟子了。”

“不穿衣服呢?”三少大笑。李蔚僵笑道:“那…就只好去教女弟子了。”***“這個李蔚,他就要完蛋了!”李蘇小小突然嗔目鼓腮,雙拳緊握,惡狠狠地宣佈。

“是不是叫你哥哥去教訓他呢,嗯,看他劍法似乎很好哦。”沈瓊兒手支着腮,撅嘴歪眉:“我很為某個人擔心。”

“為誰?!”李蘇小小似乎要跳過來了“你哥呀!”

“你説什麼!”李蘇小小大喝一聲,終於跳過來了,沉瓊兒躲在芙蓉身後,兩手扶着芙蓉肩膀,左躲右閃,要把芙蓉身子掰倒了“放肆!”七娘推門進來了“有人要吃藥,饒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