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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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下的時候,愛愛和姐姐及兩個妹妹睡在同一張牀上。有一天晚上,姐妹四人都被不同尋常的聲音驚醒了過來。月光下,愛愛看見小嬸子赤條條的,像死過去一樣地躺在她爹的牀上,她爹正十分兇狠地幹着什麼。讓愛愛到吃驚的是,由於她爹發出的聲音太大了,比她大三歲的姐姐,還有那兩個剛會走路不久的雙胞胎妹妹,也和她一樣瞪大着不理解的眼睛,注視着眼前的一切。最後小嬸子從牀上下來了,站在地上,一邊
泣,一邊慢
地穿衣服。穿好了衣服以後,小嬸子
着眼睛,看着愛愛她爹從米缸裏挖米,他挖了小半袋米給她。小嬸子拎着米走了,愛愛不太明白她為什麼要哭,心裏為她
到非常難過。小嬸子
體的樣子非常好看,愛愛後來見到她,總是忍不住要想她不穿衣服的樣子。
8小云又在屋檐下逗小鳥了,他還是那副無所事事的樣子。素琴站一邊正和他説着什麼,一邊説,一邊不住地偷看愛愛。愛愛坐在門口織線,她的神情沮喪,不時地在發怔。離她不遠,乃祥像木偶一樣地被撂在那。天氣越來越熱,初夏已經來臨,蟬聲不厭其煩地叫着。
素琴的心情有些煩躁,開導小云説:“小云,你別做夢了,這樣的傻事,千萬不能再做。”小云若無其事地繼續逗小鳥。素琴已經知道了他和妤小姐的關係,知道就知道吧,他本不在乎她是否知道。
“這有什麼,我做都做了,再做不做,還不是一樣。”他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素琴,一邊給小鳥餵食,一邊説。
素琴的內心充滿恐懼。一種不祥的預,縈繞在她的心頭。她知道小云和妤小姐兩個正在玩火,這把火遲早會毀滅掉什麼。小云是一個
格有嚴重缺陷的人,事情發展下去,肯定會被他搞得非常糟糕。素琴知道,在小云和妤小姐之間,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障礙。事到如今,素琴不得不提醒小云問題的嚴重
。
“你記着,小云,這甄家裏不會有一個好人!”素琴看着小云愛理不理的樣子,恨不得衝過去揪住他的耳朵“你別忘了過去是怎麼回事,過去的事,你難道都忘了?”
“我當然沒忘,”小云顯然不願意在這時候,重提起往事,他看了愛愛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乃樣身上,冷冷地説“誰説我忘了,你急什麼,不過,她和他不一樣,他們不一樣。”素琴説:“有什麼不一樣。她不過是和你鬧着玩玩,你真以為她一個大小姐的,會看上你?”
“她愛看上不看上,”小云不再逗小鳥了,離開鳥籠子,往愛愛這面走過來,他做出無所謂的樣子“她大小姐能和我鬧着玩,為什麼我就不能和她也鬧着玩玩呢。再説,她要是看不上我,我也未必會看上她。”素琴知道小云説的並不完全是心裏話。愛愛埋頭織着線衣,素琴走到她身邊,討好地看着她。愛愛注意到了素琴的目光,故意把頭扭向一邊,不理睬她。素琴明白她的一肚子不痛快,她笑着對小云説:“你要是真喜歡她,也好,那就索
娶了她。你娶了她,這甄家的萬貫家產,也就是你的了,這機會,別人想求,還求不到。真是的,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我説這傻話幹什麼,現成的甄家女婿,你不當白不當,愛愛,你説是不是?我也許就是真喜歡她了。”素琴的眼睛仍然直直地看着愛愛,笑着説:“你看看,果然説了實話不是,哼,説喜歡就喜歡上了。”自從愛愛發現了素琴和查良鐘的事以後,她一直對素琴愛理不理。無論素琴怎樣對她陪笑臉,她總是冷若冰霜。素琴的話説完以後,出現了短暫的安靜,愛愛突然冒出了一句:“雲少爺準備什麼時候當姑爺?”她的話顯然帶着刺,素琴和小云不由地一怔。
“我不會就這麼娶她。”小云陷入了恍惚“不能瞞着她,我不會的,我袁小云不會這麼做。我若是真要娶她的話,就會把一切都説出來。”小云的話對素琴和愛愛都是震動。因為這話裏面,包含着一個絕對不能公開的秘密。看得出,這個秘密已經在開始折磨小云了。素琴連忙阻止小云繼續往下説:“你真是昏了頭,”她回過頭來,往四下看了看、“什麼叫不能瞞着她?難道你還想把乃祥的事,原原本本地説出來。小云,你可別真犯傻,我告訴你,這事,除了我和愛愛,沒人會説出來。你不説,誰也不會知道。”
“可總不能一輩子都把這事瞞着她,我不能一輩子,都戴着副假面具做人。好漢做事好漢當,既然做了,我就不應該怕。”小云心煩意亂,忍不住要發作,他緩緩地轉過頭來,冷眼看着坐在那和木偶沒區別的乃祥,一甩手,揚長而去。
素琴神慌亂地看小云的背影,心口咚咚直跳。那種不祥的預
又一次襲來。她自言自語地説:“我知道要出事——真的要出事了。”她看着仍然繃着臉的愛愛,嘆着氣搖了搖頭,眼睛轉向木輪椅上的乃祥。活死人一樣的乃祥像個道具似的,被大家搬來搬去,沒有任何知覺。
“什麼事不會發生?什麼事都不能發生的,”她擔心地對愛愛説着“要是這死鬼真醒過來…這可怎麼辦?我一直在想,這死鬼心裏其實什麼都有數,他什麼都知道,他知道是小云在燒煙時下的毒,他可能都知道。”愛愛憋了一肚子話想説,她想很好地發作一次,但是她的口好像被堵着什麼東西,一肚子委屈和怨恨説不出來。她厭惡地白了素琴一眼,停下手上正在織的
衣,幸災樂禍地説:“他當然知道。要是他能真醒過來,就好了,讓他開開眼,看看這大宅子裏,男盜女娼,都在幹些什麼?”愛愛一邊説,一邊用力拉
線,將剛織了一半的
線衣拆掉。
“要死,你怎麼了,”素琴吃驚地喊着,她上前摟着愛愛,像哄小孩子一樣“好好的,你這是何苦?”
“我高興,我自己織的線衣,我想拆,礙着誰的事了?”愛愛的眼睛紅了,她硬忍着,不讓眼淚淌下來,氣鼓鼓地説。素琴知道愛愛為什麼要不高興,知道她心裏正在想什麼,除了繼續柔聲細語地哄她,也沒有別的招數。
“不要這樣,愛愛,我不許你這樣。你放心,我絕不會忘了你,我不會對你變心。”她試圖把愛愛的臉掰向自己,然而愛愛十分厭惡地用力將素琴推開。
9懷甫又一次地在黑暗中漫遊。滿天星星,蛙聲噪耳,懷甫像幽靈似的,在離妤小姐房間不遠的地方移動着。從妤小姐的房間裏,傳來了一陣陣熱烈的呻。這聲音對懷甫來説,有一種非同尋常的誘惑力,這是來自世界末
的聲響。懷甫無力阻止這種聲響,因此只有天天在監視中忍受這種聲響。他一邊詛咒着正在尋歡作樂的妤小姐和小云,一邊偷窺着這對姦婦
女的偷情和私通。
焦躁不安的懷甫走到一株大樹前面,突然攔抱住了大樹,惡狠狠地勒緊,把頭往樹上撞。妤小姐熱烈的呻
彷彿無處不在。作為旁觀者,懷甫不明白小云究竟有什麼東西,能
引住好小姐。這兩個人像冤家一樣,碰到一起就是吵,彷彿是兩塊打火石,碰到一起就冒火星。他們沒完沒了地拌着嘴,針尖對麥芒,各不相讓。他曾聽見妤小姐十分動情地對小云説:“我這是真傻,我幹嗎非要喜歡你這麼個不起眼的傢伙,誰都順着我,誰都聽我的,偏偏是你老和我作對。”女人真是不可思議的怪物,懷甫不明白為什麼小云對妤小姐越兇,越陰陽怪氣,越冷淡,她反而越喜歡他。毫無疑問,妤小姐已經越來越離不開小云了,她正在被小云所控制和掌握着。
懷甫無目的地到處亂竄,在這個難以入眠的夏夜裏,他無意中走迸了素琴住的院子。月光下,站着孤零零的愛愛。懷甫神使鬼差地向她走過去,愛愛似乎已經知道他是誰,不僅沒有嚇一跳,而且像石像那樣站在那動都不動。當懷甫正準備開口問話的時候,愛愛對他擺了擺手。她的手病態地指着素琴的房間,久久地指着,不放下來。
素琴房間裏黑乎乎的,有什麼聲音正在響着。月光如洗,愛愛的表情顯得十分平靜。她的手仍然指點着方向,懷甫情不自往窗口走去。從窗户裏突然傳來了女人的呻
聲。這聲音很低,低得若有若無,要屏住了呼
才可能聽見。霎時間,懷甫以為那是妤小姐的聲音,然而他很快就明白不是。妤小姐的聲音從來就是熱烈的,而那顯然是從另一個女人的內心深處,發出的低而有力的聲音。透過窗縫,房間裏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清。牀板有節奏地響着,懷甫終於分辨出那是素琴哼哼呵呵説話聲。她重複着幾個單調的字,而伴隨着牀板嘭嘭地撞擊聲的,卻是一個男人的沉重的
氣聲。
愛愛悄悄地來到懷甫身邊,她的臉上帶着神經質的冷笑。房間裏的聲音終於停了,萬籟俱寂,連噪耳的蛙聲也好像跟着一起停止。懷甫突然到了害怕,這大宅裏到底是怎麼了,在這個瘋狂而悶熱的夜晚裏,怎麼到處都是不顧廉恥的男女。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些尷尬。自從進了大宅以後,懷甫和愛愛從來沒正式説過話。他們兩個人的相似處,也許就在於都處在極其微妙的位置上。今天只是他們的第一次單獨相對,然而他們卻成了同謀。
素琴的房間裏,傳出了輕輕的説話聲。懷甫扭身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愛愛執拗地拉着他的手腕,不讓他就這麼離去。她孩子氣地把她往自己的房間裏拉。在發現素琴的姦情以後,不管素琴怎麼阻攔,愛愛已賭氣搬回到自己房間去住。她不由分説地拉着懷甫,以至於懷甫要想不發出驚動別人的聲音,就只有乖乖地跟她走。愛愛是那樣的瘦小,小得好像只能到達懷甫的口那麼高。她終於如願以償地把懷甫帶到了自己的房間。
懷甫一時完全錯誤地理解了愛愛的用意,他不可遏制地亢奮起來。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他不得不微微哈,將自己的身子側對着愛愛。愛愛不是妤小姐,然而只要愛愛願意,他為什麼不能拿她來替代呢。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因為他幾乎立刻明白,妤小姐絕對是不可代替的。天底下沒有第二個女人可以和妤小姐相比。此外,愛愛邀請她去自己的房間,也完全不是為了和他做愛,她顯然是有別的用心。
黑暗中坐着乃祥,愛愛走過去,將乃祥推到了月光下面。月光照在乃祥呆板的臉上,懷甫凝視着他,聲音憋在喉嚨口地喊了一聲:“大哥!”從乃祥乾枯的眼角邊,滾出了一連串的淚珠。懷甫大吃一驚,過去他一直都以為乃祥是沒有知覺的,現在好像不完全是這麼一回事。乃祥顯然還有知覺,他顯然還有一些殘存的知覺。讓懷甫到更加吃驚的是,愛愛也在哭,她小聲地
泣着,示意懷甫輕輕地將乃祥抬起來。懷甫一下子就明白了愛愛的用心,他的力氣大得連自己都難以相信,當愛愛表示兩個人一起抬的時候,懷甫一彎
,把乃祥連木輪椅一起抬了起來。
愛愛在前面引着路,懷甫到一種興奮,那是一種報了仇的快
。他並不知道素琴房間裏的男人是誰,不管是誰,他都恨他。小云姐弟現在是他不共戴天的敵人。他的已經疲軟下去的男人的武器,又一次令人難以置信
了起來,像一柄不肯屈服的寶劍一樣豎在那裏。懷甫仇恨這大宅裏出現的任何一位男人。在愛愛的指揮下,在仇恨的驅使下,懷甫輕手輕腳地將乃祥放在了素琴的房門口。
10房間裏燈火通明,愛愛換了一身極其豔麗的衣服,坐在梳妝枱前,臉漠然,呆呆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她身上的衣服顯然和季節有些不符合,時間已經是夏季,她換上的卻是冬天的棉襖。有關甄家大宅裏的那個不可告人的最大秘密,愛愛已毫無保留地全告訴了懷甫。説完了這個秘密,她讓因為恐懼而半信半疑的懷甫立刻離開。
透過梳妝枱的鏡子,能看見梳妝枱上放着的兩塊小金條。愛愛已經做好了尋短見的準備。現在,愛愛對這個世界已沒有任何留戀。自從發現素琴背叛了她以後,死的誘惑就一直在她身邊轉悠。死是擺一切煩惱的終極手段,愛愛情不自
想起自己死後會有的種種情景,她想象着素琴撫屍大哭的樣子。
這時候,素琴正在牀上和查良鍾摟在一起睡着覺。她也許本就不在乎愛愛會怎麼樣。愛愛想到素琴見了查良鍾,那種迫不及待的樣子,便
到一陣陣噁心。她們曾經是那樣地厭惡男人,正因為由於對男人的厭惡,她們才有了那種親密的關係。即使到了現在,愛愛對素琴仍然沒辦法真正地恨起來,素琴畢竟是她所遇到的,對她最好的一個女人。
愛愛忘不了她和素琴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她們擺了男人的壓迫,在一個沒有男人的世界裏,活得自由自在無憂無慮。乃祥變成了廢人,他使得他的那些爭風吃醋的女人們,永遠地擺
了
奴隸的地位。她們再也不用為獲得乃祥的寵幸你死我活,為自己多一次少一次的
遭遇,爭得不可開
。男人是女人產生煩惱的
源,男人不存在了,煩惱也就隨着一起而去。
“愛愛,你真是我的心肝。”愛愛彷彿又一次聽到素琴這麼對她説着。她喜歡聽這種麻的詞。兩個女人在一起的樂趣,只有身有體會的女人,才能真正意識到。女人知道女人需要什麼,女人比男人更容易走進另一個女人的心靈深處。愛愛相信只有當自己真正離開人世以後,素琴才會真正
到失去了她的痛苦。一個人只有真正地失去了什麼,才能真正地
覺到他曾經擁有過什麼。擁有永遠只有通過失去才能體現。
愛愛在臉頰上又抹了些脂粉,她不屬於那種會打扮的女人,臉上塗得像殭屍一樣蒼白。她本來就生得白,皮膚也很細膩,像小孩子一樣光滑,厚厚的粉不斷地從臉上落下來,掉在她肩膀上,掉在了梳妝枱上放着的兩塊小金條上,然而她還是沒完沒了地往臉上抹粉。她身上的這套衣服,是她迸甄家大宅的那年秋天訂做的。那一年秋天,兩名裁縫在甄家大宅裏連續幹了兩個月的活,愛愛記得一名裁縫在替她量尺寸的時候,以不相信的口吻説:“你就是大少爺新娶的那位姨太太?”所有的人都不明白愛愛為什麼就一直長不大。從十四歲進了甄家的大門,她永遠是小孩子的模樣。除了眼睛裏出來的憂鬱神情,告訴別人她的年齡之外,她給人的
覺,還是剛剛發育的樣子。她的xx子小小的,尖尖的,硬硬的,看上去就像從地
裏探出來的老鼠頭。和她的xx子比起來,素琴的xx子又大又鬆弛,只有黑黑的
頭是結實的,輕輕地一碰就豎起來。愛愛從來不曾
戀過素琴高大的身坯,她
戀的只是自己,
戀的只是自己的嬌小的身體能被別人
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