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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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了公子荒，少歌正要上馬，聽到一聲嬌呼:“世子請留步！”回過身，瞳孔微微一縮。

數百衞軍小跑而來，立在街道兩側。六個壯的宮人抬一張粉軟輦，其上正正坐着一位粉雕玉琢的貴女。

“父皇還有一件賞賜，令無親自與世子。”到了近前，女子搭着婢女的手緩緩下了輦，立在少歌身前，雙眼中似是藴了滿滿兩汪清水，搖搖墜。

少歌凝眉一看，這世間，恐怕再找不出比眼前人更加清麗的女子。她的臉像是隱在淡青的光暈之下，看着她讓人不想到風吹過，枯黃的原野上齊齊冒頭的第一波綠。

但她的臉並不是綠的。極白，白得透明，臉頰上氤氲出兩糰粉紅，隱隱能見到皮膚下細的血管。真真叫做吹彈可破。

少歌微微一怔，怎麼又眼？總不能還是小二？不對，覺不對。

正疑惑，公主軒轅無已屏退眾人，只留一個貼身婢女。

“可以進府中説話麼？冷七哥哥。”少歌心中一震，面上不發:“公主殿下亂認情郎，莫非對本公子有意？可惜呀可惜，本公子不愛做駙馬。”説着，倒是令人開了大門，引軒轅無進入府中。

“冷七哥哥。”落了坐，軒轅無邊喚他，邊掉下眼淚來，“無聽説一曲破陣子響徹京城，便猜到是冷七哥哥。無原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你。”

“嘖！無公主，怎麼還沒完沒了了？本公子不認識什麼冷七熱八，更不是青樓伶人。若是想讓我做駙馬，還是免了罷！公主雖然美，但不足以讓我放棄三千知己，只守着你一人。”少歌懶懶向後一靠，眯縫起眼睛。

“冷七哥哥！我，我這一生絕不會嫁人的！”無神情痛苦隱忍，薄如蟬翼的皮膚變得通紅。

“那便好。”少歌鬆了口氣的模樣，拍了拍口，“既然話説明了，公主也不要再叫錯名字，引人誤會。”

“我知道，冷七哥哥不願讓人知道那些事情。你放心，無絕對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少歌似有似無掃過她身邊的婢女。

“紅蘿自小跟着我，在這個世上，她算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不，還有冷七哥哥，在無心中，永遠記得冷七哥哥！救命之恩，不敢或忘。”

“那公主便去張榜尋人罷。”少歌打起呵欠，“不知皇帝還賞了什麼給我？”無怔怔望着他，許久，哀哀一嘆:“罷，只要冷七哥哥好好的，無再無其他奢求。紅蘿。”婢女捧出一隻匣子。

少歌心頭微動，接過來隨手放到一旁。

“世子為何不打開看看？”婢女急道。

“嗯？”少歌饒有興趣挑眉道:“這位小娘子莫非也對我有意？”婢女噗通跪在地上。她回過頭，看了看哀哀切切的軒轅無，橫下心，連磕三個響頭。

“公主！紅蘿不吐不快！今就算死，紅蘿也要替您把話説了！”

“紅蘿！不！”婢女跪行幾步，伏在少歌腳下:“世子！當初皇后娘娘在大相國寺遭人毒手，公主喬裝出宮探望，不料被金國探子擒了，帶到阿克吾淪為女奴。幸而遇到世子，得世子相救。奴婢不知世子究竟藏了什麼秘密，卻知道事關重大，絕不敢半句！”軒轅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無力制止紅蘿。

少歌輕輕一嘆:“本公子昨酒醉，十分頭痛，你們卻非得拉着我説故事。趕緊説完，放我去歇息罷。”

“公主惦記着，冷七哥哥從火場中救她，傷了眼睛，夜裏看書容易眼淚，只恨當時身陷敵國，什麼也幫不上。這些年，公主一直在尋找最大、最亮的明珠，就為了送給您！”少歌輕輕點着頭，像要睡着了。

“世子！您真的不記得了嗎！您真的忘了那次身陷絕境，是公主披了您的外袍引走追兵？！您可知道公主出了什麼事！”紅蘿神情動，聲音越來越大。

“世子啊！”紅蘿哭喊，“您睜開眼睛看看啊！看看公主為了您，究竟付出了什麼！”

“紅蘿住口！”軒轅無大聲喊着，從椅子裏摔下來，撲在她身上。主僕二人抱在一起痛哭失聲。

少歌面無表情，心中卻是起伏不定。當年那個十歲的小女奴無，竟是大昭的公主軒轅無？難怪看她眼。

算一算時間，軒轅無被擒到阿克吾時自己尚在歧地，那此事就不可能是針對自己的陰謀。

那麼…他救她一命，她也救他一命，兩兩相抵，互不相欠。

嗯…死不認賬就行。

“説完了？真是…很平淡的故事。”他懶懶站起來。

“世子！公主被那些賊**害了！公主此生的幸福都毀了！都是為了您呀！”

“啊…”少歌眯起眼睛，食指在空中虛虛點着，“難怪無公主相中沈辰卻不招他做駙馬。難怪難怪。若無其他事情，恕在下失陪了。略歇一歇，還得去趟風月樓，有要事。”少歌回到書房，盯着匣子看了一會兒，伸出食指輕輕挑開。

果然是一顆極大的夜明珠。成説不上多好，不純，但極大極亮。

“冷七哥哥，我一定會給你找到世間最大最亮的珠子！”

“冷七哥哥！我要永遠跟着你！我想做你妹妹！你有妹妹嗎？不説話那就是沒有！太好了，我是你唯一的妹妹！”

“冷七哥哥，太危險了！我們到大昭去好不好？我們只有三百人，怎麼可能打得下普阿郡？到了大昭，你想要多少個郡，就給你多少個郡…冷七哥哥你別走啊，我説真的…”

“冷七哥哥，我都説了不會成功的…三百人怎麼打得過兩萬守備軍？嗚嗚，你傷這麼重…”

“冷七哥哥，那我去引開他們，你一定要活下去，替我報仇！記住我的名字，我叫無…”她沒死，只是**了？嗯…活着，總比死了好。

他微微一笑，合起匣子，將它收進暗格中。

無…阿克吾如今的國都就叫無城。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沉默許久，少歌取出金玉蘭酒，坐在窗邊等待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