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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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晨陽因何負冤逃走，他卻始終未能想得明白。

自己對晨陽的寵愛與信重‘暗夜’中人有目共睹，否則晨星也不至用到如此的計謀陷害晨陽，以求奪回自己的地位。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晨陽都應該回來和自己商量，究竟是因為怎樣的理由才會令他自始至終都只想逃離自己，任憑自己對他怎樣，都從不解釋？

“看來你也不知道啊。”嚴青笑道“為什麼不去問他？”凌馭冷冷白他一眼:“怎麼問？人在哪裏？我好不容易捉了來，你放得倒快。”嚴青笑嘻嘻地攤攤手:“人到我手裏，我自然按律處置，沒罪為什麼不放？你想問他什麼，再把他捉回來好了，反正你都捉到過兩次了，也是輕車路。”

“你倒看我捉得簡單，可知道我事先得花多少心思？”凌馭一臉的不以為然。

“你當我是在撈魚嗎？隨便伸伸手就能捉到一條？”

“平時或許困難，現在可正是容易的時候。這是你的地盤，他人地生疏，毫無準備，又剛剛走不多久，一切還不全在你的掌握？”凌馭淡淡一笑，搖頭道:“象這樣的情形，就算捉到他也是勝之不武，他更加不會服氣。讓他走吧，以後機會還多的是。”

“你倒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凌馭斜睨着嚴青，面無表情地反問。

嚴青揚起一道眉，但笑不語，嘴角的笑容卻帶着幾分詭秘，幾分戲謔，有一點點不懷好意。

這小子又在搞什麼名堂？凌馭表面上不動聲，心裏卻有點隱隱的不安:記憶裏好像每次看到他出類似的笑容，就沒有一次能風平靜地安然無事，準會出點稀奇古怪的鬼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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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淡淡，在若有若無的夜風中輕輕搖曳，灑下一片柔和的淡黃光影，落在案頭玫瑰花蕾的點點珠上，晶瑩閃爍，五彩離。

餐桌上鋪着雪白的亞麻桌布，幾道心烹製的可口佳餚擺放在美考究的純銀餐盤裏，就如藝術品般令人賞心悦目。

斑腳水晶杯中的不知年名貴紅酒散發出淡淡的醇香。

完全是一派寧靜温馨的漫情調。

凌馭一言不發地靠在椅背上，雙手抱懷，靜靜打量着眼前的情景，過了好一陣子，才開口道:“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請你吃飯啊。你怎麼動都不動呢？”嚴青一邊津津有味地大嚼着自己盤中的食物，一邊象好客的主人般殷勤地介紹“老大，這道清蒸鋸齒鮭是南美雨林獨有的名菜，別的地方可吃不到哦。這道菜講究的是出水即殺，出鍋即食，吃起來清腴滑，甘鮮可口。別看它別名‘水虎魚’，是世上最厲害的殺人魚類，味道比起江南的鰣魚可是毫不遜呢，怎麼，不想嘗一嘗嗎？”沒有回應。

凌馭看也沒看盤中的菜，只是淡淡地瞧着嚴青，看他一個人眉飛舞地繼續説下去。

“要不嘗一塊炭烤巨蜥排？這也是本地才能吃到的特菜哦，保證不會讓你…”

“嚴青。”凌馭打斷了他的話頭“安排這些，什麼意思？別説是為了招待我，我才不信。”

“為什麼不信？”嚴青睜大眼，擺出一臉無辜的笑容:“怎麼，我就不能請你吃一頓情調漫的燭光晚餐？那應該不是什麼人的專利吧？”嚴青的笑容維持了足足有一分鐘，可是轉眼看看凌馭漠然不動的表情，只得聳聳肩膀，接着道:“本來是想給你個機會，讓你們兩人誤會冰釋後好好溝通一下，敍一敍舊的。誰知道晨陽不肯見你，匆匆忙忙就趕着走了。這麼心的佈置費了多可惜，只好換成我來陪你吃啦。怎麼，是我就掃了你的興致了？”

“多事。”凌馭橫他一眼，輕輕嘀咕了一聲。

“還是…你一直在擔心他，所以覺得沒胃口？”嚴青只作沒聽見凌馭的評論，笑咪咪地上一句。

“我有什麼可擔心的？”凌馭對上嚴青的目光，不動聲地反問。

“讓晨陽一個人在環境險惡，危機四伏的南美叢林裏掙扎求生，你就真的一點也不擔心嗎？”

“如果他出不了這片雨林，他也不是寧晨陽了。”凌馭淡淡地説“別忘了，他可是‘暗夜’培養出來的頭號殺手，也是我最得意的徒弟。當初在為期兩個月的原始叢林生存訓練裏，他的成績可是史無前例的滿分。”

“我怎麼會忘？那個成績還是我給的。”嚴青揚一揚眉，口氣卻也是一派的風輕雲淡“可是你倒好像忘了，訓練的時候，他們每個人都配有組織發給的標準裝備，而現在他卻是手無寸鐵。”

“手無寸鐵嗎？”凌馭笑了“一個成功的殺手永遠都不會讓自己手無寸鐵的，即使不是在訓練中，即使是事先沒有任何準備。”

“噯，真的啊？”嚴青眨眨眼，掛起一個近乎天真善良的燦爛笑容，用一種人畜無害的口氣好奇地問:“嘖嘖嘖，有那麼厲害？他身上還能藏着什麼秘密武器啊？除了裏的強力微型鋼線槍，腕上的紅外偵測器和高頻衞星定位儀，鞋跟裏的塑炸葯和氣味遮蓋劑，脅下的飛刀、匕首和毒針吹筒？哦，對了，還有維持體力的濃縮營養丸，廣譜解毒葯和一個耳式短波通訊器。看起來…他好像不大喜歡用槍？”隨着嘴裏每次輕飄飄地吐出一個名字，嚴青就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笑嘻嘻地丟在桌上，不過幾句話的工夫就攤了滿滿的一桌子。各式各樣製做良的特殊行動工具在燭光下泛着閃亮的金屬光澤，看起來與原本温馨漫的佈置格外的不相和諧。

沒錯。都是他的。

不需要多麼仔細的研究，凌馭完全可以確定，眼前的這些都是晨陽身上的東西。有的他曾經看見他用過，有幾樣還是他親手給他的。可是又怎麼會落到嚴青的手上！凌馭冷冷地瞪着桌子上琳琅滿目的裝備，表情雖然還維持着平靜，眼中的光芒卻已經明顯地陰沉了下來。

“這又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刑堂執法前的例行檢查罷了。”嚴青笑地攤攤手錶示無辜“這是你定的規矩，你總不會給忘了吧？”

“我當然沒忘。”凌馭咬着牙一字字道“可是你既然已判了晨陽無罪，為什麼還不馬上還給他？”

“他走得那麼急，我連話都沒來得及説完，哪還有時間顧得到這些？”嚴青理直氣壯地反問。

“那你為什麼不攔住他，居然就讓他這樣子空着手離開？”

“咦？你有説過讓我看住他嗎？他要不要走，要怎麼樣走，卻又關我什麼事？”嚴青漫不經心地道。

“而且，他自己也沒跟我要啊。”那多半是因為他自己還不知道！凌馭深深一口氣，勉強壓下滿腹的怒火，沉着臉道:“拿來。”

“什麼？”嚴青挑一挑眉，笑着問道。

“少裝胡塗了。當然是衞星定位顯示屏！別告訴我説你細心周到地把他全身上下搜了個遍，卻沒有順便裝上一個追蹤器！”冷冰冰的話語就象子彈一樣，一發連一發地從凌馭嘴裏掃出來。

“怎麼，你要去追他嗎？不是剛剛才説過打算隨他去的？”嚴青原本還想再調侃他幾句，可是看看凌馭瀕臨爆發的臉，只好舉起雙手笑道“好，給你給你。”説着便從衣袋裏摸出一隻煙盒大小的金屬盒子，輕輕丟了過去。

凌馭接過盒子，隨手打開一看，眉峯立時輕輕跳了一下，本來還算是從容的神突然轉為凝重。

“這信號有沒有錯？”他緊緊盯着屏幕上閃動的信號，頭也不抬地沉聲問道。

“怎麼會錯？是我親手裝上的追蹤器，絕對保證質量哦。”

“見鬼！才不過短短的幾小時工夫，他怎麼會走出去那麼遠？”凌馭緊皺着眉頭，目光穿過窗子，遠遠地投向無邊無際的亞馬遜叢林，眼中出沉思的神情。

“帕斯塔薩河！那條河離這兒只有兩公里。他一定是設法從水路順而下了，才有可能走得那麼快。”説話的同時，凌馭身站起，收起盒子，向着門口轉身就走，動作矯健捷得有如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沒有費一分一毫的力，更沒有耽擱一分一秒的時間。

走過桌子旁邊，他順便以輕靈迅快得近乎魔術的純手法收起了桌上的行動裝備，同時丟下一句話:“你把我的‘蜂鳥’開回來沒有？”

“放心吧，一切就緒，就停在老地方。”嚴青雙手抱懷，一邊遊哉悠哉地看着凌馭的行動，一邊微笑着在他身後追上一句:“哦，剛才我忘了説了，你在晨陽身上用的新品葯好像有個副作用，好像是會讓人在相當一段時間裏不定時地出現短期神經麻痹，還是暫時肌無力什麼的，我也記不太清楚了。等你遇到他的時候，順便幫我告訴他一聲？”什麼？凌馭後背一僵，腳步微微頓了一下，象是在努力壓制火氣，又象想轉身説些什麼，可是卻只停了片刻，便加快腳步走出了屋子。

邁出房門的時候，他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