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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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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兒子弗烈德里克,通常人們都叫他弗烈特,或弗烈杜,是個乖孩子,每個意大利人都求神拜佛,希望自己也能生一個這樣的乖孩子,本分、忠誠,在他父親跟前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三十歲的人了還同父母住在一起。他個兒很矮,長得很結實,樣子不漂亮,但也長着這家人同類型的丘比特的腦袋,上面覆着一頭捲髮,圓圓的臉龐,厚厚的、弓形的嘴。他格倔強,現在仍然是他父親的左右手,從來沒有跟女人搞些見不得人的事,不讓外人説閒話,不給他父親難堪。儘管有這些優點,他卻缺少那種作為領袖的人必不可少的魅力和人的活力,因此他也沒有繼承父業的希望。

三兒子邁克爾·考利昂沒有陪他父親和兩個哥哥站在一起,而是坐在花園裏最僻靜的角落的一張桌子旁邊。即使他坐在那兒,想躲也還是躲不開,家裏的親戚朋友還是要獻殷勤地恭維恭維他。

邁克爾·考利昂是老頭子的麼兒,是唯一拒不接受那位偉人教誨的孩子。他的臉型不同,不是他兄弟姐妹那樣類型的濃眉大眼的丘比特式的臉,他那烏黑髮亮的頭髮是平直的而不是捲曲的。他的皮膚像橄欖那樣的淡褐,若是一個姑娘有這樣的皮膚,那簡直可以説很漂亮。他嬌中顯得清秀。老頭子還真的一度擔心他的麼兒是否具有男特徵。等到邁克爾·考利昂長到十七歲,這種擔心才煙消雲散了。

現在,這個麼兒坐在花園的角落,表明他甘願同父親與兄妹疏遠,在他身旁坐着一個美國姑娘,這個姑娘大家早就聽説過,但今天才第一次看到。當然,他以恰如其分的、彬彬有禮的風度,把她介紹給參加婚禮的每一個人,包括他家裏的人。她給大家的印象也並不怎麼樣。她顯得大瘦,大白皙;她的臉,以一個女人來説,顯得過分狡詐、明;她的舉止,對一個‮女處‬來説,顯得過分隨便;她的名字,在他們聽來,也顯得洋裏洋氣;她名叫愷·亞當姆斯。如果她告訴他們説她的祖先是二百年前定居在美國,她的名字是個普普通通的名字,那他們就會聳聳肩。

每一個客人都看得出來,老頭子對這個老三並不怎麼放在心上。邁克爾在戰前一度是他的寵兒,是明顯地內定了的繼承人,等到適當的時機就讓他來主持家事。他具有他那個偉大的父親所特有的於沉靜中顯示出來的力量和智慧,生來就有一種辦起事來使人不得不折服的本領。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之後,他志願加入了海軍陸戰隊。他是違抗了他父親的命令去參軍的。

考利昂老頭子對於壓在他頭上的政權頗有反,因而不希望也不打算讓自己的幺兒子去為這個政權效勞、送死。醫生早就賄賂好了,通過後門也私下作了種種安排。為了採取適當措施預防出繼漏,也花了很多錢,但是邁克爾已經是二十一歲的人了,要扭轉他的任也是無能為力的。他參軍了,在太平洋打仗。他還當上了上尉,得了些獎章。1944年,他的照片登在《生活》雜誌上,旁邊還附了一段敍述他的戰功的説明。有個朋友曾經把那份雜誌拿給考利昂老頭子看(他家裏的人是不敢這樣做的),老頭子蔑視地哼了一聲,説:“他創造奇蹟是在為旁人賣命。”1945年初,當邁克爾·考利昂因負重傷而從前線退下來療養的時候,他壓兒不知道那就是他父親早作了安排才使他退役的。他在家只待了幾個星期,然後,不同任何人商量就進了新罕布什爾州漢諾威鎮的達特茅斯學院,這樣他離開了父親的家門。這次他回家,一來是為了參加妹妹的婚禮,二來是為了讓家裏人看看他未來的子,一個面容憔悴的微不足道的美國姑娘。

邁克爾·考利昂正在把參加婚禮的幾個服裝特別嬌豔的客人的小趣聞講給愷·亞當姆斯聽,用這個辦法逗她開心。而她呢,到這裏的人都洋裏洋氣而出來的驚奇神態也把他逗得開心了。還有,她對任何顯得稀奇古怪的現象所出來的那種濃厚的興趣,也同樣把他逗得入了。緊接着,她的注意力就給一小羣聚集在裝着酒的大木桶周圍的人引住了。原來這些人就是亞美利哥·納瑟拉,烤麪包師傅納佐林,安多尼·寇普拉,路加·布拉西。她,憑着那鋭的眼力,一針見血地指出:這四個人看上去是憂心忡忡的。邁克爾會意地笑了。

“對,他們有心事,”他説。

“他們都在等着私下見我爸爸。他們有事要求他。”真的,也很容易看出來,這四個人老是用目光跟隨着老頭子。

考利昂老頭子站在那兒招呼客人的時候,來了輛黑小鼷鹿牌轎車停在林蔭道旁邊。前排坐着的兩個人從茄克衣袋裏掏出記錄本,毫不掩飾地公然把停在林蔭道附近的汽車的牌照號碼一一抄下來。桑兒回過頭對他父親説:“那幾個小子肯定是警察。”考利昂老頭子聳了聳肩:“這一條街並不是我私人的。他們要幹什麼,隨他們的便。”桑兒那濃眉大眼的丘比特型的臉龐一下給氣得緋紅:“那些下賤胚子狗雜種,起碼的禮貌也不懂。”他從門口走下台階,越過林蔭道,向着黑轎車停的地方走過去。他把自己憤怒的臉挨近司機的臉;司機呢,一點也不退縮,喀一下子打開皮夾子,把綠身份證亮給他看。桑兒一聲沒吭,退了回來。他啐了一口唾沫,唾沫濺到了轎車的後門上,然後揚長而去。他希望司機跳下轎車來追他,但司機毫無動靜。他一到台階跟前,就對自己的父親説:“那些小子是聯邦調查局的。他們把所有的牌照號碼都記下來了。那些臭狗崽!”考利昂老頭子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他最親密、最知己的朋友早就得到通知:來參加婚禮時別坐自己的汽車。雖然他不贊成自己的兒子把憤怒愚蠢地表了出來,但是動動肝火也有它的好處。它會使那幾個不速之客確信:他們的突然到來,對方是沒有料到的,沒有防備的,因此,考利昂老頭子本人並不生氣,他早就學乖了。他懂得:社會上常常會有突如其來的侮辱,那是必須忍受的。在這個世界上,常常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最微不足道的人,如果他時刻留意的話,總會有機會向那些最不可一世的人報仇雪恨。明白了這個道理,也就心平氣和了。正是因為明白這個道理,老頭子才從來不喪失那種他所有的朋友都歎服的謙虛謹慎的作風。

管它三七二十一,現在屋後的花園裏,四人樂隊開始吹打起來了。所有的客人都到齊了。考利昂老頭子不再把那幾個不速之客放在心上,領着兩個兒子去參加婚禮宴會了。

巨大的花園裏有上千名客人,有些在佈滿鮮花的木台子上跳舞,有些坐在長長的餐桌旁邊,餐桌上高高地堆放着香噴噴的飯菜和裝着家裏釀的紅葡萄酒的加侖酒壺。新娘康妮·考利昂穿得光彩奪目,同新郎、伴娘、女儐相以及招待員一道坐在一張特別加高了的餐桌旁。這種洋溢着鄉土氣味的安排是古老的意大利遺風。雖然新娘康妮並不喜歡這一套,但因為她在選擇丈夫方面已經惹她父親生氣了,所以她只好將就着同意來一個“珍珠雞”式的婚禮。

新郎卡羅·瑞澤是個混血兒,父親是西西里人,母親是意大利北方人。由於接受遺傳的原因,他生下來就是淡黃的頭髮,藍藍的眼睛。他父母都住在內華達州,因為在法律方面出了一點問題他就離開了內華達州。在紐約,他認識了桑兒·考利昂,因而也就認識了他妹妹。當然,考利昂老頭子派了幾個可靠的朋友到內華達州去了解情況,他們回來彙報説,卡羅跟警方的糾葛是年輕人一時不慎玩槍引起的,不算嚴重,可以很容易地從檔案中一筆勾銷,可以讓年輕人保持歷史清白。他們還帶回來了內華達州免費的法律方面投機倒把的詳細情況,對這些情況老頭子是大有興趣的,而且一直在認真考慮。老頭子的偉大,其中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從每一件事情裏都撈到了好處。

康妮·考利昂是個不十分漂亮的姑娘,身體瘦削,脾氣有點神經質,可能將來也會變成罵街的潑婦,但是今天她穿上了雪白的新娘禮服,加上她那熱情發的‮女處‬神態,樣子變了,顯得容光煥發,簡直可以説很美麗。在木桌下面,她的手搭在新郎的肌發達的大腿上。她那丘比特型的嘴一撅,像是要給他送一個飛吻。

她把他想象成了美得不可思議的人。卡羅·瑞澤年輕的時候就在荒涼的曠野勞動——乾的是重體力勞動。因此,前臂又大又,他的雙肩把晚禮服撐得鼓脹鼓脹的。他沉浸在他新娘的敬慕的目光裏,他給她斟滿了一杯葡萄酒,對她煞費苦心地百般殷勤,好像他倆都是舞台上的演員一樣。他的眼睛老是閃呀閃地盯着新娘右肩上挎着的巨大絲絨包,錢包現在給得滿滿的,裏面究竟了多少錢?一萬?兩萬?卡羅·瑞澤笑了,這才只是開始啊,通過結婚他總算高攀到高貴人家了。

在客人中有個衣冠楚楚的小青年,腦袋像白鼬的腦袋,油光油光,也在端詳那個絲絨錢袋。鮑裏·嘎吐純粹出於習慣,心裏在盤算着他怎樣才能倏地一下把那個脹鼓鼓的錢包搶到手。這個念頭也使他到好笑。但是,他心裏明白這只不過是痴心妄想而已,就像小孩子夢想着用汽槍打坦克一樣。他瞅着他的上司彼得·克萊門扎。這個胖胖的中年人正在木板舞場上同年輕姑娘們跳着俗而活潑的塔蘭圖拉舞。克萊門扎,個子高極了,塊頭也大極了,跳得那樣練、縱情,他那硬邦邦的大肚子放肆地碰着年輕而矮小的女人的脯,惹得所有的客人都向他喝起彩來。年長一些的女人牢牢地抓着他的胳膊,想在下一輪當他的舞伴。年輕一些的男子虔恭地讓開舞場,在一旁按着曼陀林琴的狂彈亂奏的節拍一個勁兒地拍手。最後當克萊門扎累得癱倒在椅子上的時候,鮑裏·嘎吐給他遞過來一杯冰凍紅葡萄酒,還掏出他自己的手絹擦擦他上司的朱庇特型的汗不止的額頭。克萊門扎大口大口地喝着葡萄酒的時候,不時地像鯨魚一樣噗噗地在吹氣。他對鮑裏連一聲謝也不説,就直截了當地説:“當個舞蹈裁判,怕什麼,好好負起責任來,到附近去串一串,看有什麼問題沒有。”於是,鮑裏一溜煙兒地鑽進人羣裏去了。

樂隊停下來休息,有個叫尼諾·華倫提的年輕人抓起一個破舊的曼陀林琴,左腳踏在椅子上,放聲唱起俗的西西里情歌來。尼諾·華倫提的臉很清秀,不過因經常喝酒而顯得有點發脹;而現在他又有點醉意了,他的舌頭在‮撫‬着猥褻的抒情歌詞,他的眼睛在不停地轉動着。娘兒們在歡天喜地地尖聲怪叫;男子漢在隨着這位歌唱家把每一節歌詞的最末一個詞高聲大喊一下。

考利昂老頭子在這類事情上是人所共知的,刻板而死硬,雖然他那個身強體壯的老伴跟大夥兒一道興高采烈地尖聲怪叫,他卻悄悄躲進屋子裏去了。桑兒·考利昂看到這種情況就向新娘的餐桌走去,坐在年輕的伴娘璐西·曼琪妮的身邊。他倆現在可以放心大膽地坐在一起。他老婆還在廚房裏給結婚蛋糕進行最後加工。桑兒把嘴湊近這個年輕姑娘的耳朵悄悄他説了幾句什麼,她就站起來走開了。桑兒過了一會,漫不經心地跟在她後面,當他從人羣中向前擠的時候,他老是走走停停地同客人談話。

所有的眼睛都在望着他倆離去的身影。伴娘經過三年學院生活已經徹底美國化了,是一個已經有了“名聲”的成的姑娘。在整個結婚彩排過程中,她一直以逗趣、開玩笑的方式同桑兒*考利昂‮情調‬。她覺得這是允許的,因為他是最好的人,而且還是她彩排的對象。璐西·曼琪妮現在把自己粉紅的衣服提高地面,走進屋子裏去了,以裝出來的天真的神態笑着,用輕快的步子跑上樓梯,進了洗澡間。她在那裏等了一會兒,當她出來的時候,桑兒在上面樓梯口向她招手,要她上去。

在考利昂老頭子的“辦公室”(一間地板稍稍加高了的靠屋角的房間)裏面,湯馬斯·黑隔着窗子注視着花園裏的婚禮宴會。他身子後面左右兩側的牆角,堆放着法律書籍。黑是老頭子的律師和代理參謀,也就是法律顧問,他以這個身份在這個家庭中處於僅次於老頭子的關鍵地位。他同老頭子就在這問房子裏解決了一個又一個棘手的難題。因此,當他看到教父離開了熱鬧的場面而走進這棟房子的時候,他就明白,不管什麼婚禮不婚禮,今天一定有些小事必須辦理。老頭子正是要來找他的。接着,黑就看到桑兒·考利昂湊到璐西·曼琪妮耳朵前給她説悄悄話。還看到他尾隨着她走進這幢房子的這出小喜劇。黑擠眉眼地作了個怪相,心裏在嘀咕,到底要不要告訴老頭子來制止這類鬼事情。他走到桌子跟前,拿起一份手寫的名單,上面的人都已經得到允許可以私下見考利昂老頭子的。老頭子走進房間以後,黑就把那份名單遞給了他。考利昂老頭子看後點點頭,説:“把納瑟拉排到末尾。”黑從法國式的門走了出去,徑直向外面的花園走去,來到了聚集在酒桶周圍的央求者的跟前。他指了指胖乎乎的麪包師傅納佐林。

考利昂老頭子用擁抱表示對面包師傅的歡。他倆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在一起玩耍,後來又是好朋友,一塊兒長大。每年復活節都有剛剛烘好的塊狀新鮮酪,還有粉餡餅,按時送到考利昂老頭子家裏。在聖誕節,在這家人不論誰的生,納佐林一家就以鮮油糕點來表示敬意。這幾年,納佐林不管自己賺多賺少,總是高高興興地向老頭子的麪包業協會按期納會費。除了在戰時曾希望有機會在黑市買到物價管理局發的糖票之外,他從來不要求得到任何報酬。現在這位麪包師傅應當作為莫逆之提提自己的要求了;而考利昂老頭子也滿心喜悦地盼望着有機會來滿足他的要求。

他遞給麪包師傅一“高貴牌”雪茄煙,一杯“振奮牌”果子,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鼓勵他説下去,這就是老頭子的人情味的一種表示。他從自己辛酸的經歷中體會到:大家同樣是人,要一個人央求另一個人辦一件事,這可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麪包師傅把他女兒同恩佐的事講了一遍:一個出生於西西里的很好的意大利小夥子給美軍俘虜過來了,作為戰俘送到了美國,假釋出來後幫助他工作,誠實的恩佐和他那個卡絲琳產生一種純潔而高尚的愛情,但現在戰爭結束了,這個可憐的小夥子就要被遣返回到意大利去,這樣的話,納佐林的女兒肯定要傷心得活不下去。只有教父考利昂才有能力幫助這一對苦惱的年輕人。他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老頭子陪着納佐林在房子裏踱來踱去,他的手搭在麪包師傅的肩上,並把頭點呀點的,表示理解,同時也用以鼓勵麪包師傅。當面包師傅講完了之後,考利昂老頭子對他笑笑,説:“好夥計,打消你的一切憂慮。”他非常認真地考慮下一步該幹些什麼:必須向代表本區的國會議員請願。議員可以提出一項特別法案,允許恩佐改為美國公民。這個法案保險會在國會通過。考利昂老頭子還解釋説,這就得花錢,目前免費的價格是兩千美元。他,考利昂老頭子,保證事情的順利進行,並答應付這筆錢就可以了。他的朋友會同意嗎?

麪包師傅使勁地點點頭,他原來沒有想到,要求辦這樣大的事竟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這是不言而喻的,國會的一項特別法案是不會來得很便宜的。納佐林簡直得熱淚盈眶。考利昂老頭子陪他走到門口,一再請他放心,會有個幹的人到麪包房來安排一切細節和完成一切必要的文件。麪包師傅把他擁抱了一下,然後就消失在花園裏了。

對老頭子笑了笑:“這對納佐林來説,真是一筆有利可圖的投資。一個女婿,麪包房裏的一個便宜的終身助手,這一切只花兩千美元。”他停了一會兒又問:“我該把這個任務拜託給誰?”考利昂老頭子皺着眉頭在尋思:“不要找我們自己的人,不妨拜託給鄰區的那個猶大人,把通訊地址改變改變。我想,如今戰爭已經過去了,這類問題可能很多。我們應在華盛頓額外安排一些人來處理這類問題,並設法不要讓價格上漲。”黑在便箋簿裏記了一筆:“不找議員婁提庫。可試試斐歇爾。”黑領進來的下一個人,他的問題非常簡單。他的名字叫安多尼*寇普拉。他是考利昂老頭子年輕時在火車站調車場一道工作過的老同事的兒子。寇普拉需要五百美元開一家意大利式烘餡餅店,安裝設備和特製爐灶需要一筆押金。不知道什麼緣故,也沒有去深究,可就是得不到貸款。老頭子把手伸進自己的衣服口袋,隨手掏出了一卷支票,錢數還差一點點。他擠眉眼地做了個鬼臉,然後對湯姆·黑説:“借給我一百美元,我星期一到銀行取回來後還你。”央求者一再聲明説四百元就綽綽有餘了,但是考利昂老頭子卻拍拍他的肩膀,抱歉他説:“這,這花錢的婚禮把我一下子也得手頭拮据了。”他把黑遞過來的錢接住,然後連同他原來的那捲支票一道給了安多尼·寇普拉。

一言不發,只是讚賞地注視着。老頭子經常開導説:如果一個人很慷慨,那麼他就必須把自己的慷慨表現得充滿情。像老頭子這樣的大人物竟去借別人的錢來轉借給像他這樣的小人物,這簡直使安多尼·寇普拉到自己的身價是被過分抬高了。這倒不是因為寇普拉不知道老頭子是個百萬富翁,問題的關鍵在於:究竟有幾個百萬富翁為了一個窮朋友甘願讓自己忍受哪怕一小點不方便?

老頭子抬起頭,像是在問什麼的樣子。黑説:“有個人叫路加·布拉西,他沒排在名單上,但是也想見見你。他認為公開談是不可以的,反正他要求當面向你表示祝賀。”老頭子第一次顯出了愉快的神。他的答覆拐彎抹角。他反問道:“這,有必要嗎?”黑聳聳肩:“你比我更瞭解他嘛。不過,他對你請他來參加婚禮,心裏非常,他原來沒有料到。我想,他是來向你表示的。”考利昂老頭子點點頭,做了個手勢讓他把路加·布拉西帶到他跟前來。

在花園裏,愷·亞當姆斯對路加·布拉西那張兇相畢的臉到很驚奇。她問起他的過去。邁克爾把愷帶來參加婚禮,目的也就是讓她慢慢地,或者不經過太大的震驚,瞭解他父親的真實情況。但是,到目前,她似乎只把老頭子看作是稍稍不那麼本分的普通商人。邁克爾決定間接地把部分實情告訴她。他解釋説,路加·布拉西是美國東部地下世界最可怕的人物之一。據説,他的主要才能就在於能夠獨自一個人完成謀殺任務,不要同夥幫忙,而且幹得乾淨利落。邁克爾做了個鬼臉,説:“我也説不清這些説法究竟是真是假。我只知道,他對我爸爸實在夠朋友。”這一下,愷才開始醒悟。她將信將疑地問道:“你言外之意是不是在説,像那樣一個人竟然也為你爸爸效力?”他想,這真是活見鬼。他開門見山地説:“差不多在十五年前,有幾個人想把我爸爸的橄欖油進口生意奪過去。他們拼命要幹掉他,而且險些兒真的把他幹掉了。路加·布拉西就跟蹤追擊,主動找他們。結果,兩星期之內他就幹掉了六個。這一下就把那次有名的橄欖油之戰結束了。”他笑了,彷彿他剛才講的是個笑話。

她不骨悚然:“你的意思是説你爸爸給壞人用槍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