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兄弟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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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才道:“不要小看這三等人,只怕如今都是些三等呢。”仲雨道:“可不是!依我看來,倒也不是印板的,就有全了十樣本領,也有不出好處來。
連那七個字沒有的,也會尋出機會來。總之,各人的緣法。從來説’時來風送滕王閣,運退雷轟薦福碑。”我知道這華公子是極好相與的,現有多少人從他府裏走動,出多少好處來。
我教你個法兒,要他與你相好很不難。這人我也認得,從前他也託過我事情。我知道他府裏有個林珊枝,是他的親隨。”説到此便豎起大拇指來道:“是個這一分兒的,言聽計從,寸步不離,你先要打通這個關節,這關通了就容易了。
還有那個八齡班,也是不離左右的,小孩子們有甚識見,給點小便宜就得了,慢慢兒一言半語吹進他耳朵裏去,今聽見説魏師爺好,明
又聽見説魏師爺好,就打動他的心了,這教做放線雀兒,幾十丈線放了出去終究收得回來,只不要可惜小本錢。”聘才點點頭道:“承教,隨教!”仲雨又道:“譬如你同華公子
接過了,你看他是什麼脾氣,喜的是什麼樣,惡的是什麼樣,自然是順他意見。
順到九分,總要留一分在後,不好輕易拿出來,譬如馭那劣馬,若要駕馭他,拗他的子是斷斷不能的,你跟着他跑,跑得足了,他也乏起來,便一勒就轉。譬如一件事,他能想到九分,你要想到十分。
這一分便是勒轉劣馬的本事,這就叫收劣馬。還有那種人各樣不好的,他也不與人往來,坐在房裏妾自奉,一人安享,也要打探他心上有一樣兩樣喜歡的,就把這樣去
合他,獻點小忠小信,沒有一件事求他,他自然就放心了,説某人到有點真心,不是賺他。他上了賺,就憑我怎麼樣了。
這叫做釣金蟬。至於為人雖要和氣,也不可一味的膿包,於那些沒相干,不中用的人如閻簡安、王卿雲等輩,倒不要去睬他,渾去應酬他也無用。
大門子裏,有那一種在裏頭一句話都不能講的,他卻會懵人。你自己要看得清:可應酬則應酬,不必應酬就不應酬。你應酬那不中用的人,被那要緊人就看輕了。”聘才聽了大笑道:“吾兄真是當今第一個大才,陳平之智,諸葛之謀,也不過如此,能把天下人的情脾氣,如寫在手掌中,弟當以門生貼來拜老師,庶可傳授心法。”仲雨笑道:“我都與你説了,還拜什麼老師?依着做去包管不錯,將來有了好處,不要忘了老師,就算你門生的良心了。”説罷彼此又笑,不覺就過了半天。
仲雨算清了賬同了出來,説道:“老弟,你進城罷。我還有事,不得奉陪。”説罷,拱拱手去了。
其時天氣尚早,一路行來,遠遠望見嗣徽、元茂兩人在前轉彎去了,聘才想道:“他們到何處去?”便悄悄的跟了來。到一條小衚衕。
只見閒人滿,都在人家門口瞧。聘才曾聽得人説,有個東園是子婊聚會之處,便也隨着眾人,站住望將進去。見那一家是茅茨土牆,裏頭有兩間草屋。又見嗣徽、元茂就在他前頭站立。
望着兩個婦人,坐在長凳上,約有二十來歲年紀,都腦滿腸肥,油頭粉面,身上倒穿得華麗,只見一個婦人對着嗣徽道:“進來坐坐。”嘻嘻的笑,引得嗣徽、元茂心癢難搔,進不進的光景,呆呆的看着出神。又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尷尬男人,在地下蹲着,穿件小襖兒,拴繫了
,掛一個大瓶
子,足可裝得兩吊錢。
又見簾子裏,一個婦人走出來,約二十餘歲年紀,卻生的好看:瓜子臉兒,帶着幾點俏麻點兒,梳個丁字頭,兩鬢惺忪,了一枝花。
身上穿得素淨,腳下拖了一雙尖頭四喜堆絨蝠的高底鞋,也到凳上坐下,與那兩個講話。聽他口音不像北邊,倒像南方人。一身兒堆着俊俏,覺得比眾不同。聽得那一個醜的唱起來,唱道:俊郎君,天天門口眼睜睜,瞧得奴動情,盼得你眼昏。
等一等,巫山雲雨霎時成,只要京錢二百文。聘才聽了好笑,又想道:雖然詞
語,倒也説得情真。又聽得這個醜的,真對着嗣徽、元茂唱將起來。
聘才再聽道:一個兒臉麻,一個兒眼花,瞎眼雞同着癩蝦螅你愛的是咱,咱愛的是他。莫奢遮,温柔鄉里,不像老行家。眾人聽不出什麼來,聘才卻明白是罵他們二人的,幾乎放聲笑起來。
只得忍祝再看那個生得好的,卻像是新出來的,原來京裏女,要進大局兒的,倒先要在東園、西廠落幾天,見見市面,自然就不知羞恥,老練起來。
如行院中不好的打下來,又到此兩處。這個就是高品所説,從廣西新來的白花菊了,聘才看他舉止,尚有幾分羞澀。旁邊一個小兒,捧上一面琵琶,那人接了,彈了一套《昭君怨》,便惹得門口看的人益發多了。
元茂系近視眼,索擠進去門裏呆看。聘才見那婦人,一面彈,一面唱道:楊柳枝、楊柳枝,昔年宮裏鬥
肢。
如今棄向道旁種,翠結雙眉怨路岐。畫船何處系,駿馬向風嘶。盼不到東君二月陌頭來,只做了秋林憔悴西風裏。又見他把弦緊了一緊,和了一和,便高了一調了。
再唱道:想當年是鴛與鴦,到今是參與商,果然是水夫
不久長。千山萬水來此鄉,離鸞別鳳空相望。嘆紅顏薄命少收場,便再抱琵琶也哭斷腸。想情郎,昂昂七尺天神樣。
千夫長,百夫防,庭南北多名望,恩爹愛娘,温柔一晌灕江上。到如今撇下奴瘦嬋娟伶仃孤苦,真做了一枝殘菊傲秋霜。石公壩,追得好心傷。畫眉塘,險把殘軀喪。
全湘沅湘,三江九江,只指望趕得上桃桃葉
雙槳,誰知道楚尾吳頭天樣長,又過那金陵王氣未全降,瓜州燈火揚州望,渡河黃,怕見那三閘河
夜狂,淮、徐、濟、兗無心賞。幸一路平安到帝邦。只不曉那薄倖兒郎在何處藏。
我是那剪頭髮尋夫的趙五娘,你休猜做北路邯鄲大道娼。一面彈,一面唱,其聲悽慘,唱得聘才下淚來,想道:“這人倒是個鍾情人,歷訴生平受盡難苦,不知那個負心人何處去了。”只聽得孫嗣徽道:“阿喲不好了,我身上的東西竟是空空如也,可惡!可惡!”蹬着腳,嘆一口氣道:“咳!君子無故,玉不去身,他竟卷而懷之。我以後便如喪不佩起來,看他便能奈我何!”元茂道:“京中這剪綹的實在可恨。
我去年拿了家父十兩銀子與魏老聘去看戲,到戲園子門口,絆了一,即有人攙我起來,還替我拍拍灰。我還當他是個好人,及到後來,銀子也沒有了,後來家君查出來,足足罵了一天。你看這些狗東西害人不害人?”那時聽者無不暗笑。孫嗣徽道:“彼美人兮,君子好逑,你何不疾趨而進之?”元茂笑道:“我不,十目所視的,怎樣進得去?”聘才聽了,失聲一笑。元茂聽得聲音很
,便瞅着眼睛,四下張望,望見是聘才,便漲紅了臉,與嗣徽擠將出來,與聘才見了,嗣徽道:“魏大哥,我知道你如今是狡兔三窟,竟是鞠躬而入公門了。
也不來顧盼顧盼舊朋友,今
既一見之,我心則喜呢。”聘才道:“勞人草草,本要奉候的。因天晚了,要進城了。”元茂道:“你如今在那華府裏可好?今
還進城麼?”聘才道:“就進城了。”元茂道:“我們也要回去了,同走罷。”於是在路談談講講。聘才道:“你方才聽他們唱的,可聽得出來?”元茂道:“我一字不懂,我倒愛那胖婆娘,對着我盡笑盡勾,我又不敢進去坐坐。”嗣徽道:“美哉,美哉!價廉而工剩明
我與汝姑一試之,若遲遲吾行,恐為捷足先得,則雖悔莫追矣。只要其樂陶陶,又何論十目所視。”聘才聽他仍是咬文嚼字,滿口胡柴,忍住笑,只好由他罷了,到了路口,各人分路。聘才聽得後面車聲磷磷,直走過去,聘才連忙讓開。
只見坐在車裏的就是方才彈唱的那個媳婦,車沿上坐着一個老婆子,跑得風快的過去了,且按下聘才那邊。要説這白花菊,是廣西梧州府人,生得十分俊俏,嫁了一個姓宋的,是個不長進的人。
這花菊善與人,相識了一個營員姓張的,是湖廣人。兩人在廣西十分相好,誓同偕老,已有數年。
去年這個張營員,奉差進京,這白花菊倒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於張營員走後,即帶了些盤費,一個小丫頭,趕將上來。
不知怎樣錯了路,一直出了廣西省,到了湖南,尚趕不着,又不知相去多遠,且盤費已盡,舉目無親,進退維谷,在湖南住下。
忽得了個謊信,説這張營員在京營作了千總,不得出京。他就賣了些衣裳作路費,搭了個便船進京。及到京時,那姓張的早已差竣回去,以致花菊落在此,只得倚門賣笑。
今來接他的是個開門户的陶家。這陶媽媽家裏有三個姑娘,內中一個好的名叫玉天仙,是揚州人,生得風騷嬌俏。
這兩天接着一個大嫖客,就是廣東那個奚十一。陶媽媽打聽他的家世,知他是海南大家,家有千萬之富,兄弟十人,都作道府大員。
老太爺是現任提台,家裏開着洋行。又訪他是個大冤桶,便想發他一票大財。無奈那幾個姑娘不大懂他的話,兼之奚十大員。老太爺是現任提台,家裏開着洋行。
又訪他是個大冤桶,便想發他一票大財。無奈那幾個姑娘不大懂他的話,兼之奚十一是個鴉片大癮,一天要吃一二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