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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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底特律三十哩左右,在風光絕妙的密執安州鄉區,汽車公司的試車場佔地五百平方公里,如同一個巴爾幹國家那樣橫在那兒,四周都是設防的邊界。試車場只有一個入口——通過一個守着保安警衞的雙重柵欄,極象東西柏林的檢查哨。這兒,來客都要被攔住檢查證明文件;沒有事先安排好的許可證,誰也進不去。
除了這個入口處,整個場地都圍着高高的一道鏈環鋼絲網,有些警衞來回巡邏。鋼絲網裏面,一叢叢大小樹木形成屏障,擋住人家向裏張望。
公司要防衞的是一些絕密項目。其中有:新的小汽車、大卡車和車上組件的試驗,連同最新車型猛衝直撞的表演。
進行檢驗的地方,就是一條一百五十哩左右的道路——不知通往何處的一條道路,其中有的是各種各樣馬路的標本,既有世界上最好的馬路,也有天底下壞得不堪或險到極點的街道。在後一種標本里,有着舊金山那條陡得可怕的榛子街的複製品,這條街的名字起得不能再貼切了(舊金山人都這麼説),因為只有真瘋子①才會把汽車開過去。有一條比利時石塊路,會顛得汽車裏的螺絲、焊接和鉚釘紛紛搖動,震得駕駛人的牙齒也格格作響。用來試驗卡車的一條更加崎嶇不平的道路,是一條非洲獵獸小徑的模擬品,到處都是樹、岩石和泥坑。
①原文是nuts。按nut一字一作硬果解(如榛子等),一作瘋子解。原文一語雙關。
有一段馬路,修築在平地上,叫做蛇巷。這條路是一連串的s形急彎,非但路面狹窄,而且絕對平坦,彎角上又沒一點堤防,因此一輛高速行駛的汽車在拐彎時簡直是間不容髮。
這時候,亞當·特倫頓正以時速六十哩,駕駛着“參星”在蛇巷中繞圈子。
汽車一次次急轉彎,忽左忽右,忽右忽左,輪胎吱吱響得嚇人,還冒出一股股煙來。每一次,離心力總象不服似地硬不讓汽車拐彎。在汽車裏的三個人看來,汽車彷彿隨時都會翻身,雖説憑着經驗,他們知道是不會的。
亞當朝背後瞅了一眼。佈雷特·迪洛桑多坐在後座的正中,用皮帶縛住身子,還用胳臂夾着兩邊撐起身子。
設計師靠着座背,叫道:“我的肝脾剛才都轉到兩邊去了。我指望下一個拐彎會讓肝脾恢復原位。”亞當旁邊,坐着伊恩·詹姆森,泰然自若,他是技術部人員,一個細高個子、沙頭髮的蘇格蘭人。詹姆森心裏想的自然也是亞當體會到的事——他們
本用不着轉什麼彎;職業駕駛員早已讓“參星”在拐彎方面經受過數次嚴格考驗,結果都輕而易舉地考驗過來了。這三個人今天到試車場來的真正目的,是要檢查一下噪、震、刺問題(這三個字是噪音、震動和刺扎的術語縮寫)“參星”樣車以極高的速度行駛時已出現了這個問題。可是,去快車道的路上,他們馳過了蛇巷入口處,亞當卻先讓車衝了進去,但願汽車拐來彎去可以消除一點心頭的緊張,自從一兩小時前離開記者招待會以來,這類緊張
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呢。
從今天一早起就開始的這種緊張,近來出現得越發頻繁了。因此,三兩星期前,亞當去找過一位醫生,經過針探、按壓,做了各種各樣檢查,最後醫生告訴他,器官上沒有什麼
病,要麼是身體裏可能胃酸太多了。於是醫生含含糊糊講到“潰瘍的特
”説是必須擺
煩惱,再加吃點最起碼的溴化類鎮靜劑“爬山的人看山有多陡,山就有多陡”亞當一邊不耐煩地聽着,一邊希望做醫生的不要認為病人什麼也不懂,一點頭腦也沒有,這時候醫生又指出,人體內自有天生的警報機關,還囑咐他放鬆一會,這一點亞當早已知道今年是辦不到的。醫生終於認真考慮了亞當為什麼要去找他的原因,開了一點“利眠寧”膠囊,還規定了劑量。亞當立即過量服用,而且繼續服用下去。他還忘記告訴醫生,他正在服用到處買得到的“安定”今天,亞當已經
過幾顆藥丸,其中一顆就是他離開鬧市區前
下去的,但是看不出有什麼效果。現在,既然s形急彎也沒有能消除心頭緊張,他就又從口袋裏摸出一顆藥丸,偷偷送進嘴裏。
這個動作不由他想起,無論是去看過醫生的事也好,吃藥丸的事也好,他至今都沒有告訴過埃莉卡。藥丸是放在公事包裏的,誰也看不見。
快近蛇巷盡頭,亞當把汽車打了個急轉彎,只是略微放慢一點速度,讓汽車開向高速行車道。車外,樹木、草地和毗連的道路飛閃而過。路碼表回到六十哩,轉眼又漸漸接近六十五哩。
亞當用手重新檢查一遍膝上的皮帶和肩頭的套帶是不是縛緊。他頭也不回,告訴另外兩個人説:“好吧,讓我們把這娃娃的五臟六腑都抖出來吧。”他們倏一下衝上了快車道,趕過另一輛汽車,速度在繼續上升。時速七十哩了;另一輛汽車的駕駛員往斜裏瞅了一眼,讓亞當瞥見了一張臉。
伊恩·詹姆森伸着脖子去看左邊路碼表的指針,這會兒已經指着七十五哩了。那沙頭髮的工程師,在研究“參星”目前的噪、震、刺問題上,原是個中心人物。
“我們隨時都會聽到啦,”詹姆森説。
速度達七十八哩了。他們在快車道上飛駛而去,風呼呼吼着,主要是他們汽車造成的。亞當已經把風門踩到底。這時他按了下自動速度控制器,讓計算機來縱,一隻腳就移開了。速度升了上去。超過了八十哩。
“來啦,”詹姆森説。他這樣説着,剎時間汽車大抖特抖了一陣——一陣劇烈的悸動,把一切,包括坐在車裏的人,都搖晃了。亞當發現,由於汽車開得飛快,他的視線微微有點模糊。在這同時,有種嗡嗡的金屬聲時起時伏。
工程師説:“準得不差分毫。”亞當想,聽起來他得意洋洋的,倒象不出病反而會叫他失望似的。
“在集市上…”佈雷特·迪洛桑多扯高嗓門嚷嚷着,讓別人能夠聽到他的話;由於汽車顫動,他的話音很不平穩。
“在集市上,人家還花了錢來坐這樣的一次車咧。”
“要是由它去的話,”亞當説“大多數開車的人也決不會知道。把車子開到八十哩的人,到底還不多。”伊恩·詹姆森説:“可有人會那樣幹啊。”亞當悶悶不樂地承認:這是實話。有那麼一小撮莽撞傢伙會把汽車開到八十哩,其中就會有一兩個人給突如其來的震動嚇着,頓時控制不住,害得自己和別人送命的送命,殘廢的殘廢。即使不出事故,噪、震、刺的印象也會傳揚出去,象埃默森·維爾之就有機可乘啦。亞當想起,出過幾件高速行駛的反常事故,都怪開車人在緊急關頭
縱得過或不及,才只幾年前就把“鴉星”送了終。雖然拉爾夫·納德攻擊“鴉星”的那篇如今著名的文章發表時,早先的缺點已經改正了,但是在納德製造的輿論壓力下,這種汽車仍然落得個完蛋的下場。
亞當,還有公司裏另外一些知道高速行駛時會發生搖晃的人,可不想讓一個類似的曲,來毀壞“參星”的良好聲譽。這正是為什麼公司上層領導一直守口如瓶,沒有讓出
病的
言外
的理由。此時此刻的關鍵問題是:怎樣才能去除搖晃,要花多少錢?亞當到這裏來,就是為了要找出答案,正因為事出緊急,他也有權當機立斷。
他關掉計算機,重新由自己來縱,讓車速下降到時速二十哩。接着,以不同的加速度,先後兩次,把車速升到了八十哩。每一次,汽車都要發生震動,發生的時間也相同。
“這輛車上用的鋼板不一樣。”亞當記得,他正在駕駛的這輛“參星”是早期樣車,手工製造的(迄今為止,凡是樣車都是這樣造的),因為水線上還沒有開始生產。
“效果可不會不一樣,”伊恩·詹姆森直截了當説。
“在這兒的一輛,正是那種‘參星’,還有一輛在測力計上。效果都是一個樣。同樣的速率,同樣的噪、震、刺。”
“就好象女人似痴如醉一樣,”佈雷特説。
“聲音也象是那樣。”他問工程師説:“這有什麼害處沒有?”
“説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