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天裏等待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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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唸記家的時候,不經意想起故鄉的石橋的,想起了落餘暉下塗抹得鏽跡斑駁的鐵欄杆,想起了橋下那碧綠柔
的
水。
孩提時,父親在隔河的小街上做點買賣,他時常愛揹我過橋去,看那商店裏懸着的氣球,還有各式各樣的糖果、小玩意兒之類的,每每走到橋上,父親貼在我股上的雙手就挽得更緊。我貼在父親的背上,看着那清澈深邃的河水,總是充滿嚮往,父親常常會對我説“等你長大了,爸教你洗澡(游泳),摸螃蟹…”唉!可惜那時的我也太不“爭氣”了,老是達不到父親“長大”的要求,或許在父親的眼裏,我是永遠也長不大的。現在我能自己親吻故鄉河
中絢麗的
花了,父親卻在一場大病中去了,一方窄窄的墳頭,一個小小的木匣竟成了他最後的歸宿,當年的承諾亦如橋下的
花,潺潺遠去了!
也許是時間能消散一切的緣故吧!在外讀書、工作已經有好些子了,竟然無形之中把故鄉拋遠了,直到去年,聽説家鄉遭遇洪災,情況十分嚴重,才又一次的想起故鄉,更重要的是想起那“年邁”的石橋。
記得剛讀小學那陣子,有一年也是發大水,可能那是我見過的最可怕的一回,平裏那條温柔的河
變得有些猙獰了,渾濁的河水有似於一條黃龍,咆哮把周圍的田地變成了汪洋。石橋也被洪水緊緊裹住,僅留下一條不及半尺高的鐵欄,後來在雜草的堆積中,鐵欄被沖斷了,當時我靠在母親的身邊,心頭直是顫慄。
洪水退去後,聽人説那天有人掉到了河裏,居然有幸生還,還聽人説,打米坊的那位老人是位頂尖的游泳高手…
我想不出石橋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就像那打米坊的老人,寬厚的肩膀,寬闊的堂,還有那年年歲歲被時間掘起的皺紋。石橋老了,但緊靠石橋的打米坊傳出的轟鳴機器聲,依然盪漾在身後悠遠的山谷。
今年清明的時候回了一趟老家,空獨自去看了一下石橋——彷彿是去看老朋友一般。我站在橋邊,追憶着夕陽下石橋深沉而堅實的樸素。小的時候,我就愛站在這裏,看夥伴們光着
股從橋上往下跳,晶瑩的
花映在夕陽裏,又鋪散開來,染成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黃。我走上石橋,站在橋身的最高處,
着夕陽投
來的方向,彷彿已回到了那個年代。
讀書的時候,每年暑假,我總是要揹着揹筐從這橋上來回幾十次。以前家裏窮,母親為了節約買煤的錢,總是趁農閒的時間到八、九里外的煤廠撿拾煤炭。當我看見烈底下母親頭髮蓬亂的身影之時,我便壓抑不住悲慟的心情。母親那蠟黃的臉、破舊的衣服,那淌着汗卻不停止刨動的手,那蹣跚卻永遠向前的腳步…每次到了石橋邊,她都講小時候送我上學的事情,每次我都要爭着把母親更重的煤筐攬到自己肩上。彷彿是石橋穩若泰山的姿態給了我信心,給了我力量。
但我深深地明白:是母親的堅毅給了我人生的許許多多。
石橋在洶湧的洪水中沒有動盪,我在此時也沒有淚水,只知道母親的身影如石橋般沉穩,我的心如洪水般澎湃。
我知道:過了石橋,家就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