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燈下問情情不知其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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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醒言四人剛踏上歸途,卻聽瓊肜忽然一聲驚呼。聽她驚叫,醒言以為出了什麼事,急忙相問,卻見小丫頭哭喪着臉,帶着哭音説道:“我背上衫子破了!”聽得此言,醒言趕緊轉到她身後,正看見小丫頭背上布襖,左右破了兩個大,
出好些棉絮線頭,隱約之間,還可以見滑
的肌膚。原來,瓊肜現在定下神來,忽然
覺背上涼涼的,伸手一摸,便發現這兩個破
。只聽小女娃
噎噎地難過道:“嗚~~~這是我最喜歡的一件襖子!”此時,醒言自然不知道瓊肜背上這兩個破
,是她剛才拼鬥到酣處,生出那對奇異羽翼的緣故。他還以為,這是瓊肜在山林中打鬥時,不小心被樹枝刮破。現在見她傷心,醒言趕緊安
:“不要緊,回去讓你雪宜姐幫忙補補…。”説着這樣的家常話,剛才還斬妖伏怪八面威風的四海堂三人,便重又踏上歸途。而那位被他們解救的水
,畢竟是水靈之體,這一路上也慢慢甦醒,漸漸明白剛才發生何事。
歸途中,等醒言重新路過之前那座松柏山場,看見整座山峯被燒得一片焦黑。斷枝殘葉拋落四處,滿山坡上林火餘煙未熄,到處都在吐着火舌,升騰間帶起一股股黑煙。飛揚的黑
灰燼裏,樹枝“噼裏啪啦”的燃燒聲不絕於耳,醒言在半空中都聽得一清二楚。
整座陰鬱四的山場,現在正在那蟒妖餘太口中的“神火”裏,
出沉埋多年的嶙峋山體。
見到這樣情形,之前奮勇追妖一心除惡的少年,也不住觸目驚心。看這被烈火
噬的山場,醒言忍不住回頭望望,卻見到催動這場兇猛大火的小女娃,對着自己的目光,正一臉嘻笑,兩眼彎成一對明亮的新月牙。
“真不知她是何來歷。”心中略略猶疑,不多久,醒言一行便回到火黎寨。
快接近村寨時,醒言遠遠便看到昏暗的雲空下火光沖天。乍一瞧,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等到了近前,才發現是地處翠黎村中心的碧水池旁空地上,正站滿老老少少,不少人手執火把,更多人手裏拿着刀鋤鐮,一臉戒備神
。
從醒言這邊望去,這些沉默的村民烏壓壓站滿一片,氣氛極為肅穆。而立在人羣最前邊那位神緊張的高大青年,正是族長蘇黎老孫子蘇阿福。
“蘇大哥,各位鄉親——”從半空中踏落地上,醒言見這些全副武裝的村民,目光全都齊刷刷盯着自己這邊,便趕忙陪上笑臉,招呼一聲,希望能跟他們解釋清楚。
誰知,剛一開口,還沒等他繼續説下去,卻忽見到這上百號村民,好似一齊得了什麼號令,無論男女老少,全都拋去手中刀劍,參差不齊地跪倒匍匐,朝自己這邊以頭觸地,口中發出奇怪的音節“嗡嗡嗡”響成一片。
面對這些跪拜的火黎族民,醒言雖然聽不懂他們説什麼,但從他們的動作語氣中可以看出,這些村民似是自知做了錯事,正在哀求自己這些“神人”寬恕。
只不過,在全村民眾虔誠懺悔祈禱之時,為首那位族長孫兒,卻呆呆怔怔,立在那兒有若木石,渾忘了他這頭人應該和鄉親父老們一起跪伏。
“阿福哥!”此時,醒言身邊忽響起一聲欣喜的呼叫,醒言側臉看去,正是身旁的水發出。這位還沒完全恢復的水
水若,現在一見到自己久違的夫君,立即從雪宜肩頭掙起,整個人都似煥發了全部活力,腳步飄搖地朝對面那人飛快奔去。此時,這位身姿妖嬈的水
身上,已罩上醒言繳獲的那席樹
綠袍。
見水直奔自己愛侶,醒言只替他們高興,也不阻攔。只是,就在水
衣袂帶風奔去之時,那個濃眉大目的敦厚青年,往前不由自主地踏上兩步之後,卻忽似想起什麼,立即掩面而走。等蘇水若追到他時,兩人已是在匍匐滿地的人羣之後數丈了。
此刻,在跪拜村民手中火把的映照下,醒言看得分明。那位被子追上的黎族小夥,先是滿面羞慚,看都不敢看自己
子一眼,只是在那水
娘子神
堅定地説了幾句話之後,那蘇阿福臉上慚
漸去,漸轉驚奇。過不得多會兒,他便將自己娘子一把摟在懷裏,手撫着水
久被山間風吹雨打的髮絲,兩人一起泣不成聲。
見到這情形,醒言便知他們夫二人無事,放下心來,開始安撫眼前這些誠惶誠恐的村民。
一番誠懇解釋,直到口乾舌燥之後,醒言才讓這些驚恐的村民知道,他們之前那些助紂為的行為,只不過是受妖人喬裝矇蔽,所以,他並不會給他們降下什麼“懲罰”聽到小神仙寬恕,所有驚惶的村民全部鬆了口氣,在醒言的要求之下,這些半帶羞慚的村民便三三兩兩地離去。
等四海堂主安撫好這些村民,蘇水若那邊也已經雨過天晴,相偎着走上前來,憨直的丈夫滿腔謝意,卻不知如何表達,只知在那邊急得不停地手,不知如何才能謝得這天大的恩惠。倒是他娘子善解人意,抿嘴看了夫君一眼,便款款來到醒言近前,盈盈一拜後,笑
説道:“恩公乃世外高人,又有句話叫‘大恩不言謝’,小女子在此便不再喋喋多言。”此言説過,蘇水若話音一轉,説道:“若是水若沒認錯,恩公就該是那羅浮山上上清宮,四海堂中新晉的張醒言張堂主吧?”
“啊!”聽得這一直懨懨無神的水,突然叫出自己名號,來歷還説得這麼清楚,醒言不
驚得目瞪口呆。見到他這副神情,那位眼神晶亮充盈的新婚水
,俏魘上竟閃過一絲調皮的笑容,俏黠説道:“其實張堂主不知,這回水若偷下山來,還都怪張堂主呢!”
“啊?怪我?”聽得此言,醒言更好像掉進九天雲霧裏。
“是啊!都怪張堂主。”此時,水若臉上明黠笑容隱去,已換上認真神,款款説道:“往
,水若在那飛雲頂閒得無聊。有一天,忽看見你帶着個小女孩,慌慌張張地從我身邊走過,説要去見那掌門老頭。我就覺得好玩,以後沒事時,我就隱身化在雲霧中,去那抱霞峯千鳥崖旁看你們玩耍”
“呃…。”聽得水此言,醒言心中不由想起:“我説吶!怎麼以前總覺得千鳥崖前湧來的雲霧山嵐,有時會有那麼磅礴的靈氣。”卻聽水
繼續説道:“那時候,水若看恩公每天都跟小妹妹玩耍,玩耍的遊戲內容總是簡單重複,卻似乎又每天不同,總是那麼有趣生動。那時,我就在想,既然快樂的
子如此簡單,為什麼我以前幾千年裏,卻會過得那樣無趣無聊?是不是隻因為,我只有一個人的緣故?”説此話時,水若臉上彷彿又浮現出當年的
惑。只聽她説:“我便一直這樣想,想了很久,直到去年的中秋——”
“去年的中秋?”聽到這兒,瓊肜終於想起來一些事情,忍不住拍着手兒嘴説道:“去年中秋,有很多螢火蟲!”
“是啊,有很多螢火蟲!我看見你和它們玩耍呢!”
“那你為什麼不來和我們一起玩?”
“我…。”被天真無的小女娃一問,蘇水若臉上飛霞,赧然説道:“好幾千年都沒人跟我説話,我害羞。”答完瓊肜,水若便繼續跟醒言説道:“那次中秋,看你們千年崖其樂融融,宛如一家,我便十分羨慕。那回,又聽你説那幾個小女伴兒在一起説起你往
那些趣事,我才知,這高山之外的茫茫塵世中,還可以有那麼多有趣的人和事。從那刻起,我便想下山。”
“噢!”聽得此言,醒言想起當初下山時靈虛掌門待的話,説是“半年前水
走失。”想想自己下山時,大約在二月之末,醒言便道:“那、應該在那次中秋不久後,水
前輩…。”
“前輩”二字剛要口,乖覺的少年便覺不妥,趕緊換了稱呼道:“那蘇夫人去年中秋不久後,就一個人下山了吧?”
“是啊!”一語答完,蘇水若盈盈一笑,拉過自家心愛的夫君,説道:“水若下山閒玩了很久,後來就遇上了他…。”説到這兒,原本落落大方的上清水蘇水若,忽然俏臉一紅,再也説不下去。不過,即使她不説,看她現在害羞得和小姑娘一樣,醒言便知當初他們兩人相遇,應該還有一段趣事。只是此時,雖然好奇,卻不便問了。
再説蘇水若,等魘上霞紅略褪,便又恢復了正常語調,笑道:“張堂主,我知你此來何事。無非奉了飛雲頂那小靈虛之令,要來接我回去。這回,既蒙你相救,我自然不會讓你為難——”
“啊?娘子!”聽到這兒,那位一直默不作聲的憨樸漢子,頓時大急。看着夫君滿臉惶惑的神,水若不敢再開玩笑,只得抿嘴一笑,説道:“相公請放心,反正這回,我蘇氏不會讓恩公危難,也不會讓相公難過,我一定會給張堂主一個滿意的
待。不過現在,我要先和阿福回家,去祭拜公公,等明天我再去找張堂主説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