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風過羅陽棍影如龍人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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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平這一席話,醒言頓似是被倒憋了一口氣,一時作聲不得。
那陳子平見身旁這位原本健談的少年,現在卻不作聲,便轉臉瞅了瞅——卻見醒言臉上神,甚是古怪。
見此情景,陳子平也甚是奇怪;不過心中略略想了想,便轉臉滿懷歉意的對醒言説道:“請恕弟子無禮,不應喚你為道兄的——而應該稱你為張道尊,或者張堂主…以後弟子一定注意!”
“呃?”待陳子平整句話説完,醒言才醒悟過來;明白陳子平話中意思,醒言連忙説道:“咳咳!陳兄誤會我的意思了;方才俺只是想那三教大比之事,不
心馳神往而已,卻與陳兄無干。以後陳兄還是叫我‘道兄’便可——如不見外,便請叫我‘醒言’吧!我聽得那‘道兄’二字,卻還是有些不習慣。”
“嗯!其實,我也覺得,無論叫你‘道尊’,還是‘張堂主’,都有些怪怪的。”看來,這位不甚善於言辭的上清宮青年弟子,心倒也頗為率直。
這兩個年輕人,便這樣一路閒聊着,倒也不覺得旅途煩悶;兩人一路上逢村住宿,遇鎮覓食,大約過了十四五的光景,便來到一處名叫羅陽的村鎮。
醒言這些時來,一路也走過許多村寨;到了這羅陽,卻見這鎮子是別有特
。
進得鎮裏,走了一陣,便覺得這羅陽佔地頗為廣大。又見這城寨內,多植青竹,到處都可以看到成片的竹林。
而這街上來往行人的裝束,卻也與一路看來的大為不同。雖然,不少人都還是漢族衣冠,或短襟,或長袍;若飾花紋,多以動植物、幾何圖形為主;但除了這些與那饒州地界相似的衣着打扮外,卻還看到不少衣飾奇特的男女。
比如,醒言一路上碰到不少女子,無論老幼,上身都穿着鑲邊或繡花的大襟右衽衣裳;頭上裹青布巾,耳戴銀質墜環,領口別有銀排花。下身則常穿齊膝的短裙褲,褲腳上往往繡着
巧的花邊。而那些個奇袍異服的漢子,則多穿黑
窄袖的右開襟上衣,下着寬肥長褲,褲邊多皺褶。在他們的袖領褲腳上,也都鑲着花邊,只不過顏
圖案,均不如女子身上所着那般絢爛繁複。
還見着幾個女子,衣着又有不同:身着短上衣,百褶裙,裙以青、白居多。尤為奇特的是,這些女子身上銀飾尤多,頭、頸、
≈等部位,都掛着銀光燦燦的首飾;而那環於
前的掛圈上,銀質垂鏈猶多,頗似縷縷
蘇纓珞。
看着那一掛掛的銀飾,醒言不對身旁的陳子平大發
嘆:“唉~這麼多銀子!這地方好生富足!”
“呵呵,這羅陽地界,是那漢夷聚居之地。你看到的這些,多是苗人、彝人,衣尚銀飾,風俗便是如此——這兒還有很多怪異的民俗,實不是我等修道之人所能理解。”説到這兒,這陳子平的語氣,卻似是有些嘆息之意;只不過醒言正忙着四處張望這前所未見的風土人情,並不曾留意身旁上清宮弟子話中的慨之情。
見醒言頗有連之意,再看看這天上的
頭也漸漸西斜,陳子平便提議道:“既然道兄如此喜愛此處的風物,不如我們便在此歇下,明早再來這街道之上觀賞一番?”
“好!”這提議正合少年心意,當下便大加贊同。
醒言又回想起這一路走來,自己看到的山山水水,心中不大為
喟:“這些天真是大開眼界!且不管到那上清宮能不能學得多少法術——便這一路見到的新鮮景況,便不枉此行了!”又走了一陣,兩人在街邊覓得一家客棧,便招呼店家將
驢牽去喂好,兩人就在這兒歇下。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兩人起來洗漱完畢,略喝了一些稀粥,醒言便招呼上陳子平,興沖沖的去那街頭閒逛遊覽。
——昨晚風塵僕僕,一時還未曾細細看得;現在得了空閒,這一路搖擺賞玩,醒言便發覺,眼前這羅陽鎮,竹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多。
這街道兩旁的樓館房舍,無論是民居還是酒肆,均為竹樓。年代久遠一些的,那竹樓便呈淺黃之。這些個或青或黃的竹屋,在那青翠竹林的掩映下,顯得格外的寧靜安詳。偶爾一陣風來,便是滿街的簌簌竹葉之響;那竹林特有的清新之氣,便隨風撲面而來,讓這二人覺得無比的神清氣
!
正在遊逛間,醒言卻突然看到,前面那街角之處,正圍着一圈人;人羣之中,還不時發出陣陣叫好之聲。反正自己也是閒逛,醒言便拉着陳子平,也湊上前去看熱鬧。
等兩人走近才知道,這兒圍的人還不少,裏三層外三層的堆着;醒言兩人便繞着人堆轉了轉,找了個略微稀疏一些的地方,往裏擠了擠。
往場中一看,才知道是一位江湖漢子,正在這街頭賣藝。
那場面話大概也説過了,現在這漢子,正在場中央落力的表演。只見他上身赤,
出滿身虯肌,表演的正是那
術。
看來,這漢子在術上頗有造詣,手中那一
,直舞得是虎虎生風,便如那車輪一般,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看着這舞得
彩,旁邊圍觀的人羣中,也不時爆發出陣陣叫好之聲。
瞧到彩的地方,醒言也不
心折,跟着別人大聲叫好。一邊喝彩,一邊
嘆:“看來這江湖之中,還真有不少奇人異士啊!”且不提少年心中讚歎,卻説那場中的漢子,也是舞到了興頭上——只見他大喝一聲,不再在原地舞
,而是滿場的遊走;而他手中那
齊眉
,則舞得更歡了。現在在旁人眼裏,這
上便似是施了什麼魔法一般,似已經離開他雙手的掌握,只在這漢子身周,上下左右舞動飛騰,便如一條游龍一般!
見此情景,這圍觀諸人竟都忘了喝彩,俱都靜靜的看着場中這宛若風車般的漫天影。直到那漢子挽了幾個漂亮的
花,收
立定之後,眾人才反應過來;霎時間,這圍觀人羣中,轟然爆發出一陣震天的喝彩聲——那聲音如此巨大,直驚得幾個街道之外、那隻正在街邊覓食的烏鴉,遽然驚起,在羅陽上空盤旋,嘎嘎之聲不絕於耳。
在這些人羣裏,醒言那口中喝彩之聲,也是叫得震天響。而他身旁立着的那位陳子平,卻是一臉淡然,似是並不甚以為意——發覺這點,醒言心中暗贊:“看來,這羅浮山上清宮果然不凡——這上清宮弟子的養氣功夫,真個是不同凡響!”待眾人喝彩之聲漸漸平息,那漢子也甚是得意,抹了抹額頭沁出的汗水,便滿場裏一抱拳,響亮的説道:“鄙人不才,這術在那江湖之上,卻也是薄有威名——正因為俺手中這條棗木
舞動起來,速度實在太快,就像那天衣無縫¬¬¬,江湖上的朋友便因此送了俺一個外號,叫做‘水、潑、不、進’!”聽得漢子最後這這一字一頓的四個字,眾人又是一陣叫好。而醒言聽得這賣藝漢子一番説辭,卻不由想起半年前望湖樓旁那位王二代杖:“呵~若是讓這位‘水潑不進’來執杖,恐怕那位王二代杖老兄,便不敢再誇下那般的海口了吧!”這大半年過去,人事已是幾經變換;現在醒言再想起鄱陽湖邊那個猥瑣漢子,竟覺得還有幾分可愛。
而那場中的江湖漢子,聽得眾人盡皆湊趣,更是來了神,霎時間口若懸河,又將他這
術猛誇了一番,還特別舉了幾個自己“水潑不進”的光榮事例,直説得是繪聲繪
。
——漢子這滿嘴的走江湖之言,醒言卻是聽得津津有味。
正在眾人聽那漢子説故事之時,卻不防,人羣中忽有人乾脆的説了一句:“什麼‘水潑不進’?我看卻只是吹牛!”説話之人的聲音,在醒言聽來,卻有幾分聲
氣!
而那江湖漢子,已是説到興頭上,正自洋洋得意;這掃興話兒一落在他耳裏,頓時大怒:“是道上哪位朋友?如此不給面子,卻來掃兄弟的場子!”説話之時,兩眼只往人羣裏來回踅摸,要找出那位大言不慚的尋釁之人。
醒言也自奇怪,卻聽得旁邊一位本地打扮的老者説道:“唉~這外鄉人,恐怕是要倒黴了!”
“正是!不知哪位這般不識趣,竟敢惹這般武藝高強的漢子!”
“呃?”聽得醒言搭的這話茬,那位老者卻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説道:“老漢説的這快要倒黴之人,卻正是場中的這位好漢。”
“噫!”醒言滿臉驚訝。
“這位小兄弟,卻也是外鄉人吧?”
“呣!老丈您這都看得出來?”醒言心下佩服——因為他今天出來換得一身便裝,而自己那説話口音,卻也與此地漢人無異。
“呵呵,非是老漢有眼力——若是本地之人,誰不曉得那小狐仙的名號?”
“小狐仙?”醒言正自摸不着頭腦,卻見場中突然走進一個稚氣未的紅衣小女孩,蹦蹦跳跳的來到那位正自四處張望的江湖漢子面前。
只見這小女娃兩手叉,
聲
氣的仰臉衝漢子説道:“你是不是真的那麼厲害,‘水潑不進’?”
“當然!
…
誰家的小女娃?卻別來煩我;沒看大叔正——咦!”正自不耐煩的江湖漢子,卻覺得這女娃兒的聲音恁地悉:“難道方才便是你來搗亂?”這時,醒言也瞧清楚了。
這位突然走進場中的小女娃,瞧那模樣,也不過就是十一二歲光景,頭上還扎着兩支總角小辮。但瞧她那稚氣未褪的臉,卻已是生得明豔絕倫,活
便是一個美人胚子——尤其她那小嘴兒一撅之時,讓人只覺得她那臉蛋兒粉嘟嘟的,都忍不住要上前捏上一把。這宛如雪光的俏臉,再映襯着那身火紅的衣衫,整個人便似是粉妝玉琢一般!
“好個人物!”卻是那少年醒言,忍不住出聲讚歎——這一路南來,許是陽光漸烈,越往南行,這女子膚,卻常常不如北地那般白皙。乍見了這樣的好人物,醒言也忍不住要心生讚歎。
“小兄弟,她便是老漢方才所説的那‘小狐仙’!”見醒言一臉惑,正挨在一旁的陳子平,便出聲説道:“什麼狐仙——眼前這小女娃兒,便是個狐妖了。也不知貴地為何有這樣的風俗,竟大都不以那妖物為惡,還稱之為仙!”後半句,卻是對那老者説的;説這話時,陳子平一臉的鬱悶。
“呵~這位道長,要老漢説啊,那世間的異類靈,卻也不都是壞的。”聽得這話,這位上清宮弟子還是一臉的不以為然;但許是敬那老者年高,卻也不再出言反駁。
這邊三人正説話間,卻見得那場上的小女娃兒,似是惱別人説她年紀幼小,便出言要試試那漢子的術,是不是真像他宣揚的那樣,竟是水潑不進。
而那江湖漢子,卻不知這少女底氣,正是自信滿滿,心説也不知誰家走出來的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卻正好藉着她臭未乾,來顯顯自己的手段;好讓這羅陽的民眾,知道他真州好漢趙一
“水潑不進”的本事——也好心甘情願的將那大把的金銀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