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盒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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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房門,剛剛找出乾衣服,只聽馬南嘉高叫了一聲:“啊!瞿省吾!瞿省吾!你怎麼啦!”我連忙衝出房門,只見瞿先生坐在衞生間的梳妝枱前的小凳子上,臉埋在裝滿水的洗臉池裏,一手牽着梳妝鏡前的壁燈的拉線開關,雙手手腕搭在盆緣。馬南嘉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把瞿先生拖倒在地上,大聲呼喚着他的名字,一邊在他前捶擊了兩拳。見他一點也沒有醒來的樣子,立即動作嫺
地開始心肺復甦。
我倒退半步,什麼東西堵在我喉嚨口。是的,他過去一定是非常優秀的醫生,即使離開醫院的環境,良好的訓練基礎可以在任何時候派上用處。相比之下,我就沒有他那麼純。不過,這並不是我袖手旁觀的原因。
季泰雅和曹劍剛氣吁吁地衝了上來。
“怎麼回事?”季泰雅一疊聲地問“朱夜,你都幹了什麼?你又睡着了嗎?”曹劍剛站在我身後着
氣。
我緩步上前,伸手擋住仍然在心臟按摩和人工呼的馬南嘉的肩膀:“別
費體力了。請停下吧。”他猛然抬起頭,眼睛裏似乎要噴出火來,油滑的馬
銷售員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我輕聲説:“從現在開始,這裏的事都
給我辦吧。”他啞着嗓子説:“你什麼意思?”
“我是説,”我覺身邊一個影子晃動了一下,邊轉頭去看,邊説“他已經死了一陣子,不可能搶救成功了。”
“咕咚”一聲,曹劍剛雙膝跪地,倒在了地上。
“阿剛!阿剛!”我丟下絕望的馬南嘉,撲上去猛烈搖動曹劍剛的肩背“喂!沒那麼誇張吧!你好歹也是醫學院出來的,不會見了死人就暈倒吧?!喂!醒醒!喂!”季泰雅和我合夥把他翻了過來。我催促道:“拿個手電筒給我!”他應聲而去。我分開阿剛的眼皮,觀察他的瞳孔。幸好瞳孔等大等圓,位置居中,呼平穩,沒有
搐,不象是突然中風、癲癇發作或者心臟停跳的樣子。季泰雅很快奔回來,遞上手電筒和牙籤。我用手電筒照了照,確定瞳孔對光反
正常。接着
下他的鞋襪,用牙籤劃過他的腳底,確定神經反
正常。上帝保佑,他好像只是突然陷入了無法喚醒的深眠。
“出什麼事了?”蔣教授走上樓梯問。
我説:“有人死了,另一個好像發作睡病。小季,能幫忙開開旁邊這扇門,把他先抬進去嗎?”
“哦!”他幾乎馬上跳起來,結果撞倒了放在走廊裏的一個瘦高的立櫃,他慌張地用手去扶,結果立櫃還是倒了下去,正砸在瞿省吾的右手上。他叫道:“啊呀!”我説:“先別管他了,開門吧。”他哆哆嗦嗦地拿鑰匙開了門。那恰好是他自己的房間。我們三個齊手把阿剛放到季泰雅的牀上。蔣教授接過我遞上的手電筒和牙籤再次做神經系統體徵的檢查。我和季泰雅回到走廊上,努力扶起沉重的立櫃。看到仍然在徒勞地復甦的馬南嘉和瞿省吾幾乎沒有血的被砸爛的右手,我搖了搖頭:“馬南嘉,夠了!”他彷彿沒有聽見我的話。
我向季泰雅使了個眼,他蹲下來,我們一起扶住馬南嘉的肩膀,幾乎齊聲説:“停下吧。”馬南嘉絕望地撐着地跪着,低頭不語。我補充道:“他已經死了一陣子了,你放手吧。瞧,屍斑都已經出來了。接下來的事情都
給我辦。這是我的職責。”他慢慢轉過頭來,幾乎用譏諷的語氣問:“為什麼?”我説:“因為我是法醫。”突然間,整幢房子好像一下子靜下來,只聽見我一個人的呼
聲。冥冥之中,彷彿有什麼脆弱的東西在扭曲了很久之後“啪”地一聲折斷了。
馬南嘉頹然跌坐在地上,靠着牆,深深地進一口氣,長久長久也沒有吐出來,彷彿失去了呼
的功能。他的臉
蒼白,嘴
輕輕顫抖,可能是剛才劇烈的人工呼
導致他疲累不堪外加短暫的呼
鹼中毒。季泰雅跪坐在屍體另一邊,毫無表情的臉上,深深的眼睛似乎盯着無限遠處,很久才回到我臉上,
出一絲淺淺的説不出來象天使還是象別的什麼的微笑。
“喲,沒想到麼,”他説“這裏還有深藏不的專家。”這時蔣教授走出來,輕輕帶上門。他問:“小朱,他以前這樣發作過嗎?”
“不好意思,”我説“我也是剛認識他幾天的人,不知道他以前的事情。”他嘆了一口氣説:“那就不好説了。唔,我也覺得沒有什麼陽體徵,只是深睡狀態,比較象發作
睡病。不過他已經這個年紀,如果這是第一次發作,還是得好好檢查一下頭部ct,以除外顱內腫瘤之類器質
疾病。”
“説的也是,”我説。
“你這個法醫專家還有什麼意見?”馬南嘉冷冷地問。
“是這樣的,”我有些尷尬地着手“我害怕説出我是個法醫會嚇着別人,讓他們不敢跟我接近。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所以後來我只説我是分析化學實驗室做的。其實我也沒説謊,多數時候我都呆在實驗室。不過,鑑於這個人真的死了,而且死因暫時不明,剩下的事情還是
給我吧。小季,你去給本地警署打電話讓他們派人來處理。馬南嘉,請幫個忙,給我做一下記錄。蔣教授,麻煩你看護一下阿剛,説不定待會兒他會發癲癇什麼的。”
“可是,”季泰雅説“電話從早上開始就壞了。好像線路被昨夜的風颳斷了。”
“你會開車嗎?可以借馬南嘉開來的越野車。”
“你忘記啦,路被大風颳倒的大樹堵啦,而且這裏的坡地很陡,越野車不能直接從坡上開下去,太危險。”
“馬南嘉,借你的手機用一用。”馬南嘉還沒有開口,季泰雅接着説:“你昨天不是還問我有沒有備用的手機電池嗎?你説你的手機電池沒電了,偏巧充電器混在行李裏面找不到了。”蔣教授開口説:“我有。我去打110。”
“那好,”我説“小季,那你看護阿剛一下吧。如果他發癲癇,小心不要讓他從牀上掉下來摔傷,帶把鐵勺子,記住,不能是可能斷掉的磁勺子,他發作的時候,你用巾包上勺子
進他嘴裏,免得他會咬傷自己的舌頭,知道了嗎?如果不行就叫人幫忙,這裏有專家在。”他點了點頭,起身去了。
儘管我不喜歡這個陰鬱的大個子,我儘可能仔細地檢查了瞿省吾的屍體。馬南嘉忠誠地記錄着我的口頭表述,沒有提任何一個問題。最後我拒絕了他把屍體抬到牀上的建議,用浴簾蓋上,讓它留在原來的地方。然後我開始仰頭看壁燈的拉線開關:一條平淡無奇的線繩。
“怎麼樣?”他問“有什麼結論?可能是什麼原因?”
“很難講。我餓了,我換一下衣服,我們一起下去吃飯吧。把屍體留在這裏就行了。”坐在桌前,我獨自默默地吃着已經冷掉的菜。味道真的不錯。雖然帶着渡假的心情而來,本來不願見到任何屍體,但是我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這給我增加了胃口。
蔣教授平靜地吃着。他告訴我警察過幾個小時就會到。馬南嘉皺着眉,攪動着碗裏的東西,半天沒動筷子。過了一會兒,季泰雅從樓上下來,看見我們,微笑着説:“啊呀,我看阿剛也不會有什麼事,睡得好好的,還是先吃點吧。我很餓了。希望大家不要沒有胃口,辜負了蔣教授吊來的魚和姑媽傳給我的手藝。”他喝了一口湯,説:“我去把湯熱一下,別的菜可以先吃。”他把湯碗拿走,過了一會兒乘了幾小碗熱湯過來,分別放在我們面前,然後坐下來邊吃邊問:“有什麼結論了嗎?説來聽聽。真沒想到你是法醫,肚子裏故事肯定很多嘍。”我説:“為了保持我自己和同桌人的胃口,我吃飯時不談工作的。
蔣教授先吃完,坐在沙發上又打了幾個手機,告訴親戚或者人他很快就會回來,安排一些事務。馬南嘉幾乎什麼都沒有吃。季泰雅吃得幾乎和我一樣多,還喝光了湯。他説:“味道不錯的,不多喝一點嗎?”我説:“是不錯,可是我不會吃辣的,這湯對我來説已經太辣了。”
“是嗎?”他出一副很可惜的樣子。
“你的登記本上有沒有記錄瞿省吾是哪裏人,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