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地獄食肉魔之一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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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岡森格從跳起、奔撲到覆蓋、撕咬，整個動作連貫得天衣無縫，就像它年輕時那樣，出神入化到本就看不出是打鬥。沒有聲音，咆哮和廝打的聲音瞬間消失了，只有空氣的震動在不經意中變成了徐徐來去的夏風。

原始的惡淹沒了上阿媽獒王帕巴仁青，野的**壓得它本就不過氣來。這隻黃多於黑的巨型鐵包金公獒依然像賴皮狗一樣趴在地上，無聲地驚訝着。被懾服後的欽佩左右了它的神經，它變得安靜而容忍，甚至都忘了反抗和仇恨，忘了作為獒王的丟臉和屈辱，也忘了疼痛。

疼痛應該來自喉嚨，岡森格一口咬住了它的喉嚨，疾速而準確，簡直就是一把飛刀，讓上阿媽獒王眼睛都來不及眨巴一下，就皮開綻。死了，死了，我就要死了。上阿媽獒王心裏哭泣着，它知道只要岡森格的牙齒輕輕一陣錯動，它的氣管就會斷裂，死亡就會從裂口中溜進來，佔據它的整個身體。

但是岡森格的牙齒卻遲遲沒有錯動，好像它很願意這樣把頭埋在對方濃密的獒裏延長即將咬死對手的興奮，或者它聽到了對方心裏的哭泣，有一點不忍，又有一點同病相憐？

鋒利的牙齒始終沒有錯動，準備就死的上阿媽獒王帕巴仁青不耐煩了，晃了一下頭，催促着，又晃了一下頭，還是催促着，等第三次晃頭催促的時候，它驚愕地發現，自己居然把喉嚨從岡森格的牙刀之間晃出來了。岡森格的牙齒鬆動了，上阿媽獒王吃驚地望着它，似乎是説:你怎麼了？你沒有老糊塗吧？片刻，岡森格朝後退去，上阿媽獒王也朝後退去，它們好像互相聽到了對方的心聲，都變得彬彬有禮了。

上阿媽領地狗和西結古領地狗都不理解兩個獒王的打鬥居然會和平結束，惡狠狠地吼叫起來，就像人類的罵陣。狗叫聲中夾雜着騎手們的喊聲，也是惡狠狠的、不理解的。班瑪多吉直着嗓子大聲説:“岡森格，你是怎麼搞的？咬死它，咬死它，它是上阿媽獒王，它咬死了曲傑洛卓。”岡森格回頭看了一眼班瑪多吉，正在猶豫，滿身血污的上阿媽獒王轉身走到上阿媽領地狗羣裏去了。岡森格望着上阿媽獒王的背影，憂傷地意識到:上阿媽獒王是不該失敗的，它的失敗比自己的失敗更加不幸，自己會有年邁體衰做藉口而繼續以往的生活，它呢？它很可能就不再是上阿媽草原雄霸一代的獒王了。

上阿媽騎手的頭巴俄秋珠看到自己的獒王敗北而歸，策馬從領地狗羣后面擠過來，用馬鞭了一下上阿媽獒王，氣惱地説:“你是可以咬死它的，你要是咬不死它，我們上阿媽藏獒還有誰能咬死它？去，接着咬，一定給我咬死它。”上阿媽獒王帕巴仁青率真地望着巴俄秋珠，似乎想讓他明白:我已經輸了，我打不過英雄的西結古獒王，只能回來了。但是巴俄秋珠不明白，一再用馬鞭着它:“去啊，去啊，趕快去啊。”上阿媽獒王再次來到了打鬥場中央。空氣一下子凝重了，大家都看着西結古獒王岡森格。岡森格站在領地狗羣的邊緣，半晌沒有動靜，似乎疲倦了，也膽怯了。身後，班瑪多吉再次喊起來:“人家並沒有認輸，岡森格，快上啊，為曲傑洛卓報仇。”接着是眾騎手的催促，是西結古領地狗羣的催促。

岡森格無可奈何地走了過去。上阿媽獒王帕巴仁青用一種晚輩敬仰前輩的眼神望着它，又一次趴下了，趴得還是像一隻賴皮狗，緊貼着地面，散了架似的。岡森格下意識地抖了抖鬣，仔細觀察着它，發現這隻巨型鐵包金公獒已經沒有最初那股撼人心魄的威氣勢了，眼睛裏也少了許多那種比別的藏獒更犀利熠亮、更毒辣陰險的光亮。它不由得悲哀起來，好像前後判若兩人的不是對手而是自己。

陣風突起，一半是血光，一半是黑光，騰騰騰地朝着岡森格覆蓋而來。

已經用不着選擇了，結果瞬間而至，上阿媽獒王帕巴仁青撲空了。它自己知道，撲空是最好的結局。它神情茫地盯着岡森格看了一會兒，然後渾身疲倦地朝回走去。它喉嚨、脖子、肚子、窩四處受傷，已經了很多血，現在還在血，它實在支撐不下去了。岡森格無限憐惜地看着上阿媽獒王，看到它淒涼無言地走進了上阿媽領地狗羣后，所有的上阿媽騎手都發出了一陣“噝噝噝”的聲音，那是失望，是鄙夷，是來自主人的冰涼冷酷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