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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地獄食肉魔之勒格紅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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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偉高大、長髮披肩的黑臉漢子騎着赤騮馬,帶着他的地獄食魔,抱着搶來的小兄妹藏獒尼瑪和達娃,就像曠野裏無無系的空行幽靈,快速繞過紫嵐光裏百鳥競飛的白蘭濕地,跑出了白蘭之口。他知道父親馬上就會追蹤而來,更知道自己必須儘快接近下一個目標,再下一個目標,在更多的人知道他和他的藏獒之前,就讓應該飛揚的血飛揚起來,把應該抹掉的生命迅速抹掉。

黑臉漢子舉頭望了望氾濫着寂靜的原野,知道離索朗旺堆生產隊不遠,那兒有曾經是頭人財產的最好的看家藏獒,便掉轉馬頭,向北跑去。

過了一會兒,青花母馬帶着桑傑康珠來到了這裏,沒等到主人的指令就停下了。桑傑康珠望了望斜灑着陽光的原野,撴了撴繮繩,舉鞭朝北奔馳而去。

又過了一會兒,大黑馬帶着父親來到了這裏。父親勒馬停下,前後左右望了望疲倦地遼闊着的原野,猶豫不決地轉了一圈,朝東走了幾步,然後跑起來。

東去的父親心室裏擁的全是驚恐和畏怖,只要碰見帳房,就會警告主人小心地獄食魔。路過牧民貢巴饒賽家,他喝了一碗酥油茶,吃了幾口糌粑,督促貢巴饒賽的小女兒央金卓瑪趕快去藏巴拉索羅神宮,告訴她丈夫班瑪多吉:小心啊,一定要讓獒王岡森格小心,讓所有的領地狗小心。

出了貢巴繞賽家,父親牽着馬朝西結古寺走去。他想這會兒鐵喇嘛藏扎西正望眼穿地等着他,而他帶給西結古寺的卻只是一個壞透了的消息,而不是什麼可以戰勝多獼藏獒的了不起的藏巴拉索羅和它的夥伴,心裏就非常難受,步履越來越滯重了。

恐怖就像夜晚的黑無邊無盡地堵擋着他,牽在後面的大黑馬好像有點不願意,一再地後贅着,想回到寄宿學校去。父親拍了拍它的頭説:“你今天怎麼了,真的是老得不中用啦?”正説着,就見面前的整塊黑夜突然破碎了,許多鬼影從草叢後面嗖嗖嗖地撲了過來,父親嚇得鋭叫一聲,朝後跳去,卻被自己不忍鬆開的馬繮繩拽了回來。鬼影抓住了父親,呼哧呼哧着氣。父親定睛一看,噗地鬆了一口氣。

父親一把揪住歪戴着狐皮帽的秋加説:“你們怎麼在這兒?”秋加説:“大格列沒死,它動了,我們到西結古寺請藏醫喇嘛尕宇陀去了。”一晃眼,才看到孩子們身後,立着一個高高的黑影,那是騎在馬上的藏醫喇嘛尕宇陀。

父親從尕宇陀嘴裏知道,多獼騎手和二十隻多獼藏獒已經離開了西結古寺,他們咬傷了幾隻寺院狗,搜遍了西結古寺的所有殿堂,沒有找到麥書記,更沒有找到藏巴拉索羅,問丹增活佛又問不出結果,就匆匆離去了。父親説:“幸虧只是咬傷了幾隻寺院狗,可是在白蘭草原,桑傑康珠家了不起的藏巴拉索羅和所有的寺院狗都已經被地獄食魔咬死了。”尕宇陀驚叫一聲:“啊,你説什麼?”一行人匆匆忙忙走向了寄宿學校。尕宇陀則告訴父親,西結古寺之所以把了不起的藏巴拉索羅等十二隻寺院狗寄養在白蘭草原的桑傑康珠家,就是害怕這些寺院狗被人害死,但現在它們還是被人害死了,死得一點預兆都沒有,連能掐會算的丹增活佛也沒有事先覺察出來。

父親驚問道:“誰要害死寺院狗?”尕宇陀説:“還能有誰啊,除了勒格。”父親驚呼一聲:“勒格?他為什麼要害死寺院狗?”尕宇陀説:“他有過誓言,要用自己的藏獒咬死西結古草原的所有藏獒。”父親説:“他瘋了,怎麼會有這樣的誓言?”對勒格父親是悉的,他就是那個曾經被父親稱作“大腦門”的孩子,是“七個上阿媽的孩子”中的一員。十幾年前他成了父親的學生後,父親就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勒格,勒格是羊羔的意思,父親説:“你是個苦孩子,沒阿爸沒阿媽的,就像一隻找不到羊羣的羊羔,就叫這個名字吧,説明你是草原的多數,是地地道道的貧苦牧民。”貧苦牧民勒格十六歲時離開了父親的寄宿學校,在西結古草原索朗旺堆生產隊放了兩年羊,然後成了西結古寺的一個青年喇嘛。以後的事情父親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離開了西結古草原,離開的時候偷走了領地狗羣裏的兩隻小藏獒,一隻是獒王岡森格和大黑獒那的最後一代,是公獒;一隻是多吉來吧和大黑獒果最初的愛情果實,是母獒。岡森格、多吉來吧、大黑獒果,都曾經為尋找自己的孩子而滿草原奔走。大家都猜出來了,勒格偷走這兩隻小藏獒的目的是什麼,都説這是魔鬼的做法:岡森格的後代怎麼能和多吉來吧的後代配對呢?它們的母親…大黑獒果和大黑獒那可是親姊妹啊。在西結古牧民的倫理中,用這樣的親緣關係培育後代,是要遭受天譴的,無論是人,還是藏獒。但勒格好像不在乎,他執意要把這種人類不齒的畸形配強加給藏獒,然後誕生出他的理想,那就是超越,既超越岡森格,也超越多吉來吧,更要超越大黑獒果和大黑獒那,達到極頂的雄霸、空前絕後的威猛與橫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