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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再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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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麼一個黑暗的年代…

來自名為“煉獄”的異次元的強大入侵者終結了人間的戰國時代,十數個大大小小的國家在短短一年之內灰飛煙滅,為了奪取最後的一線生機,僅存的阿茲特克王國發起了名為“末之戰”的人類歷史上最大的戰役。最後的決戰,在末荒野,超出常識的力量讓這塊荒野滿目瘡痍,到處都是不穩定的空間裂縫,再也無法走出黑暗的陰影。

戰爭以人類的慘勝告終,煉獄魔神恐懼之王率領煉獄大軍退去,阿茲特克王國統一了人類僅存的五百萬人口。他們將煉獄之門封印在荒野的最深處,並在末荒野與王國疆域的界處興建了煉獄城——一座由王國老牌貴族“美杜莎家族”全額出資,並全權管理的巨大要。這個家族還負責監視煉獄的動靜,防禦黑暗獸的進攻,若有萬一,就要身先士卒,作為先鋒牽制煉獄大軍的行動,為苟延殘的人類爭取息應對的時間…

美杜莎家族的最高統治者被稱為“蛇發者”百年後,一個名為“修利文·白”僅有十三歲的男孩繼承了這個稱號。

這個家族於人間留下的最後的傳奇,便是由這個男孩譜寫的。

首先,從無盡的黑暗之海中覺到自我的存在,但也僅此而已,沒有肢體,也無法思考,靈魂在慢慢上浮,然後他看到了上方嶙峋的波光。

真美!驀地浮現的讚歎就像發出開天闢地的一聲轟鳴,將他所有的知覺紛紛從混沌中明確地劃分出來。他到自己蜷縮身體,抱着膝蓋,漂浮在温暖滑膩,如同母親子宮的羊水一般的體中,心中祥和平靜,讓人不由自主想要繼續沉睡下去。不過,在那之前,一種強烈的好奇心衝擊着他的心坎,讓他睜開眼睛去瞧清楚自己的所在。

於是,男孩睜開了眼睛,隨即嗆了一大口水,如同溺水般繃直了身體,無助地擺動四肢。

他發現自己被囚在一處直筒型的倉室裏,質地清澈的明黃體充斥了整個空間,半點空氣的縫隙也沒有留下。被明黃浸染的視野散發出幻的澤,隨着水波起伏不斷晃動。氣泡不斷從鼻子和嘴巴冒出來,一串緊接一串,眨眼的工夫,他的胃已經被那種滑膩的口佔據,味道很奇怪,分不清鹹淡,但就像有一羣鼻涕蟲在喉嚨和腸胃中動般,絕對談不上是多愉快的體驗。

男孩趕緊憋氣,伸手探查這個倉室是否擁有出入口或排水的機關。他很快就發現這是徒勞無功,憋氣的時間到了上限,又是一口水乘機灌入他的喉嚨中。這下他反而稍稍安下心來,因為他忽然間發現,這些奇怪的體並不會令自己窒息。儘管在水中呼覺,以及水從鼻腔入的覺十分奇怪,但不啻於一種奇妙的經歷,他不想到,游魚是否也和自己現下的受一般?

儘管生存並不是問題,但男孩對身處的環境一點好都欠奉,這裏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標本、囚犯,或供人玩賞的木偶,但就不是一個擁有真正意義上的獨立且智慧的生命,這並不單是生理本能的厭惡,更有着思維常識的抗拒,甚至是一種靈魂上的排斥。

一種似曾相識的覺湧現在他的心頭,當他找到正確的方法,從倉室裏離後,這種覺就更強烈了——暫時不用為生存憂心的男孩再一次摸索四周,隨即發現半透明的倉門比其它地方都具備一種看似脆弱的柔軟彈,似乎並不是金屬,而是一種富有韌的腸膜。他用拳頭測試了它的強度,併成功證明了它便是如此。

撕開倉門,明黃的羊水將**的男孩衝到地上,他四肢着地,趴跪在地上拼命咳嗽,又一陣噁心,彷彿要將灌入腸胃中的體都嘔出來一般,不過他能做到的也僅僅是乾嘔而已。喝了那麼多水,肚子卻不見發脹,似乎那些體剛灌進去就被腸道消化了。

**的男孩站起來,警惕的眸子深處夾雜着無助和惘,他環顧四周,所見到的物事,氣味,以及漂浮在溶中的體驗,都帶給他隱約的。一排排和拘自己的倉室相同的筒形倉室,四壁上用數字和奇怪的符號勾勒出令人暈眩的花紋,似乎只要抬起頭,那些繁複的數字以及其昭示的真理就會如山崩般將自己深深掩埋起來。黑白紋理的石板地面呈現光滑的澤,但踩上去卻擁有非同一般的厚實穩定的承載力。並沒有燭火和燈具之類的照明器具,光線不知從何而來,如輕紗薄霧般在空氣中浮動,倍添一種神秘虛幻的美

這種似曾相識的覺並不讓他到厭惡,甚至有些懷念,但同時,又有一種強烈的叛逆抗拒着這種懷念。就像離家出走的孩子,雖然家鄉的風景和人情總會浮現在腦海中,卻有一種不服輸的執拗讓他們拒絕這種緬懷,甚至不願意被人——自己和他人,挖掘出被小心隱藏在心靈深處的苗頭,從而表現出一種骨的不屑和厭惡。

男孩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努力去思索這股情緒的由來,身體似乎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推着倒退。他對自己身體的行動毫無所覺,直到背脊被一個硬角戳到,像只受驚的兔子跳開,猛地轉過身來。原來是張長桌。

一道記憶閃電般劃過腦際,男孩想起了自己的秘密基地——一座建設在下水道中的鍊金術實驗室,那裏也有着同樣的長桌。隨即,相關的記憶一頁頁翻過,當他回過神來,腦子裏已經多出了無數的東西,讓空蕩蕩的腦殼變得充實,再沒有那種漂浮在雲端的不踏實。

“我是誰?”男孩自言自語。

“我是修利文。”另一個自言自語回答。

“修利文是…”

“蛇發者,美杜莎家的家長,煉獄城城主。”

一句緊接一句的自問自答,迅速讓男孩變幻着形狀,並不是**,而是一種烙印在靈魂中的氣質,雖然站立的姿勢並沒有什麼改變,可是靈魂蜕去那層新生兒才有的青澀和稚的外皮,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身份高貴,禮儀和知識積累到足夠的程度,並經過大風的洗禮的貴族才具備的高傲和穩重。

居高臨下,俯瞰眾生的視線在黑的眸子中凝聚,和十三歲孩童的軀殼形成強烈的反差。他摸了摸下意識緊閉的左眼,那裏傳來沉眠般冗長平穩的跳動,並不是普通的眼睛,也不是這個軀體與生俱來的器官,而是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生硬地嵌套進去,雖然可以使用,但是隔閡卻揮之不去——它取代了心跳,修利文抬起左手按在心口上,那兒一點動靜也沒有,不過的確存在着某種東西,並且給這副軀體提供行動的活力。

無比清晰的,超凡的活力,似乎讓每一都淬鍊成鋼筋,將身軀變成不知疲憊的永動機。

然後他抬起右手,鋭利的目光越過指尖、手腕和臂膀,這種伸縮自如的存在,這白淨細膩的肌膚…男孩想起來了,最後的記憶凝固在目睹巨輪之月墜落在大地上的一刻——在那之前,他組織了一支冒險隊,在未婚,亦是王國三公主殿下的女人的請求下,前往末荒野,尋找黑暗窟,雖然一路上遵循訂婚信物“先知之眼”的預,但他的初衷更多是以一種更為準確直觀的視角審視這片屬於自己管轄的大地。

在旅途中,他見識了這個時代特有的黑暗,聆聽了陰鬱憂傷的人生旋律,並發現了參雜其中的一絲絲不協調的音律。

為了徹查這種不協調的真相,守衞屬於自己的城堡,他以執拗強硬的態度率領僕下們闖入了一個特殊的黑暗窟,並在最深處與敵人展開烈的鋒。

最終,敵人召喚出煉獄魔王的痛苦之王都瑞爾,更有一個新的勢力“天界”的力量初端倪,橫一腳,這兩者爭奪戰的關鍵,在於三顆靈魂石——直到現在,修利文仍舊不明白那三顆石頭到底是什麼來歷,竟然值得擁有超常規力量的雙方如此重視。

這或許就是先知之眼那一連串直覺預所抵達的盡頭吧。

他決定從煉獄和天界的虎口中奪取那三顆石頭。

然後…修利文痛苦地按住額頭。

同伴的死亡,燒得焦結的醜陋軀體,被削斷的右臂,魔眼不斷超限使用,不斷地崩潰和再生,**和神在生死一線的戰中乾涸衰竭,只有靈魂燃燒殆盡…這些翻湧的記憶,沸騰的知,複雜的情緒,就像調盤的無數顏混淆在一起,最終變成渾濁的黑。黑的火焰炙烤着他的大腦,太陽猛烈地跳動,似乎有一針試圖穿骨而出。

“靈魂石!”他拍打着身體上不存在的衣物,然後醒悟過來,不由得悵然若失。

沒有女僕,沒有悉的問安,沒有奢華的傢俱和幽靜恬淡的氣氛,自己赤身**,像個初生的嬰兒般,傻傻站在這個奇怪的房間裏,明明沒有曾經來過的記憶,卻悉…這究竟是什麼情況?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自己失去知覺後,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

“啊——該死,我是在做夢嗎?”他雖然這麼説,但心中很明白,這些經歷並不是什麼夢境。這具完好無損的身體,一定是治療後的成果。他想起那些倉室,以及浸泡自己的體,似乎已經能夠理解它們的存在——一種奇妙的鍊金術。不過他更無法釋然,因為他本身也是一個鍊金術士,然而這裏的一切所體現出的鍊金領域和水平大大超過了他的認知。

這真是這個時代的人類的鍊金術嗎?

修利文開始翻動長桌上的書頁和資料,有用植物製造的糙脆弱的紙張,也有厚實卻昂貴的羊皮卷和牛皮紙,典型的紅、黃、黑三墨水在紙張上描述自己無法理解的魔紋、文字、符號和數字。他知道這間研究室的主人一定是個學識淵博的天才,而且很大可能是個知的女,那些娟秀工整,大小和間距如一,具備強烈邏輯和一種壓抑式狂熱的字跡就是證據。

這個人是否對自己抱有惡意?修利文無法確定,甚至對和對方見面都抱有一種偏向否定的遲疑。

無論如何,這種衣不蔽體的狼狽模樣實在難以忍受,他想要找一件衣服或袍子,不過這個房間明顯沒有這種東西。他又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在角落發現了無論顏還是做工都不起眼的門口,就像有人刻意將它得不那麼顯眼——修利文可以理解,因為他的鍊金工房也是採取類似的設計。

修利文用力擰了一下把手,出乎意料的是,這扇門並沒有更多的安全保險,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他推開了。

房間外的光線同樣的幽暗晦澀,地板上的影子奇異地晃動,就好似身處清澈水潭的一箇中空氣泡中,光線就在四周和天頂的水牆上反不定。

有些冷,男孩摸了摸泛起雞皮疙瘩的胳膊,呵出可見的白氣,但也僅僅是有點而已…

他猶豫了一下,邁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