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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開車這件事情,我回想起來總記不得是如何學會的。很多年來,旁人開車,我就坐在一邊專心的用眼睛學,後來有機會時,我也摸摸方向盤,子久了,就這樣很自然的會了。

我的膽子很大,上了別人的車,總是很客氣的問一聲主人:“給我來開好吧?我會很當心的。”大部份的人看見我如此低聲下氣的請求,都會把車給我。無論是大車、小車、新車、舊車,我都不辜負旁人的好意,給他好好的開着,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這些車給我的人,總也忘了問我一個最最重要的問題,他們不問,我也不好貿然的開口,所以我總沉默的開着車子東轉西轉。

等到荷西買了車子,我就愛上了這匹“假想白馬”常常帶了它出去在小鎮上辦事。有時候也用白馬去接我的“假想王子”下班。

因為車開得很順利,也從來沒有人問起我駕駛執照的事情,我不知不覺就落入自欺心理的圈套裏去,固執的幻想着我已是個有了執照的人。

有好幾次,荷西的同事們在家裏談話,他們説:“這裏考執照,比登天還難,某某人的太太考了十四次還通不過筆試,另外一個沙哈拉威人考了兩年還在考路試。”我靜聽着這種可怕的話題,一聲也不敢吭,也不敢抬頭。但是,我的車子還是每天悄悄的開來開去。

登天,我暫時還不想去通大隊爬梯子。

有一天,父親來信給我,對我説:“駕駛執照乘着在沙漠裏有空閒,快去考出來,不要這麼拖下去。”荷西看見家信,總是會問:“爸爸媽媽説什麼?”我那天沒提防,一漏口就説:“爸爸説這個執照啊可不能再賴下去了。”荷西聽了嘿嘿得意冷笑,對我説:“好了,這次是爸爸的命令,可不是我在你,看你如何逃得掉。”我想了一下,欺騙自己,是心甘情願,不妨礙任何人。但是,如果一面無照開車同時再去騙父親,我就不願意。以前他從不問我開車,所以不算欺騙他。

考執照,在西班牙是一定要進“汽車學校”去學,由學校代報名才許考。所以就算已經會開了,還得去送學費。

我們雖然住在遠離西班牙本土的非洲,但是此地因為是它的屬地,還是沿用西班牙的法律。

我答應去進汽車學校的第二,荷西就向同事們去借了好幾本不同學校的練習試卷,給我先看看通規則。

我實在很不高興,對他説:“我不喜歡唸書。”荷西奇怪的説:“你不是一天到處像山羊一樣在啃紙頭,怎麼會不愛念書呢?”他又用手一指書架説:“你這些書裏面,天文、地理、妖魔鬼怪、偵探言情、動物、哲學、園藝、語文、食譜、漫畫、電影、剪裁,甚至於中藥秘方、變戲法、催眠術、染衣服…混雜得一塌糊塗,難道這一點點通規則會難倒你嗎?”我嘆了口氣,將荷西手裏薄薄幾本小書接過來。

這是不同的,別人指定的東西,我就不愛去看它。

過了幾,我帶了錢,開車去駕駛學校報名上課。

這個“撒哈拉汽車學校”的老闆,大概很欣賞自己的外表,他穿了不同的衣服,拍了十幾張個人的放大彩照片,都給掛在辦公室裏,一時星光閃閃,好像置身在電影院裏一樣。

櫃枱上擠了一大羣亂哄哄的沙哈拉威男人,生意興隆極了。學車這事,在沙漠是大大免費的風氣,多少沙漠千瘡百孔的帳篷外面,卻停了一輛大轎車。許多沙漠父親,賣了美麗的女兒,拿來換汽車。對沙哈拉威人來説,邁向文明唯一的象徵就是坐在自己駕駛的汽車裏。至於人臭不臭,是無關緊要的。

我好不容易在這些布堆裏擠到櫃枱旁,剛剛才説出我想報名,就看見原來我右邊隔着一個沙哈拉威人,竟然站着兩個西班牙通警察。

我這一嚇,趕緊又擠出來,逃到老遠再去看校長的明星照片。

從玻璃鏡框的反光裏,我看見其中一個警察向我快步走過來。

我很鎮靜,動也不動,專心數校長襯衫上的扣子。這個警察先生,站在我身邊把我看了又看,終於開口了。他説:“小姐,我好像認識你啊!”我只好回過身來,對他説:“真對不起,我實在不認識你。”他説:“我聽見你説要報名學車,奇怪啊!我不止一次看見你在鎮上開了車各處在跑,你難道還沒有執照嗎?”我一看情況對我很不利,馬上改口用英文對他説:“真抱歉,我不會西班牙文,你説什麼?”他聽我不説他的話,傻住了。

“執照!執照!”他用西班牙文大叫。

“聽不懂。”我很窘的對他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這個警察跑去叫來他的同事,指着我説:“我早上還親眼看見她把車開到郵局門口去,就是她,錯不了,她原來現在才來學車,你説我們怎麼罰她?”另外一個説:“她現在又不在車上,你早先怎麼不捉她。”

“我一天到晚看見她在開車,總以為她早有了執照,怎麼會想到叫她停下來驗一下。”他們講來講去把我忘掉了,我趕快轉身再擠進沙哈拉威人的布堆裏去。

我很快的好了手續,繳了學費,通知小姐給我同時就參加‮試考‬的證件,我下下星期就去考。

清了這些事情,手裏拿着學店給我的通規則之類的幾本書,很放心的出了大門。

我打開車門,上車,發動了車子,正要起步時,一看後望鏡,那兩個警察居然躲在牆角等着抓我。

我這又給一嚇,連忙跳下車來,丟下了車就大步走開去。等荷西下班了,我才請他去救白馬回來。

我學車的時間被安排在中午十二點半,汽車學校的設備就是在鎮外荒僻的沙堆裏修了幾條硬路。

我的教練跟我,悶在小車子裏,像白老鼠似的一個圈一個圈的打着轉。

正午的沙漠,氣温高到五十度以上,我的汗濕透了全身,進了眼睛,沙子在臉上颳得像被人打耳光,上課才一刻鐘,狂渴和酷熱就像瘋狗一樣咬着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