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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訣別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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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光線遮住雙眼,油燈噼啪燃燒的響聲充斥耳中,在時間都彷彿靜止不動的幽深天牢裏,易宸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囚了多少個子。

然而他很清楚,白綺歌來了。

讓小獄卒害怕戰慄的蛇羣似是受到誰的指引紛紛湧出天牢,門外忽而傳來兵刃接之聲忽而又化作砰然巨響,依稀夾雜着悉抑或是不悉的低吼,種種跡象表明,易宸璟期盼與牴觸的狀況終於到來。

“放我下來吧…已經沒事了…”啞着嗓子招來小獄卒,易宸璟的表情意料之外地平靜。

小獄卒想了想沒敢動,他怕那些蛇羣再回來,更怕那個控制蛇羣的女人懲罰他,像對待老獄卒那樣命令蛇羣把他撕碎噬。見小獄卒猶猶豫豫站在原地,易宸璟並沒有責怪,動了動手臂試圖抓住勾進肩膀裏的彎鈎,又引得一陣鑽心劇痛。

“太、太子別亂動啊,傷口又血了!”眼看易宸璟不要命似的想要擺束縛,小獄卒帶着哭腔撲到他身上,抹了把眼淚,咬咬牙抓住鐵鏈“我、我來,太子不要亂動,別亂動…”易宸璟點頭,微帶笑意的面容馬上被劇痛驅散,隨着鐵鏈嘩嘩作響,抿成一條細線的越來越緊,額上的冷汗也越來越多。

冰冷鐵鈎緊貼骨,每動一動都如撕心裂肺一般,痛苦常人難以想象,小獄卒幾乎是一邊哭一邊小心翼翼解那鎖鏈,好在易宸暄為了防止易宸璟因傷致死為他塗了不少止血藥,這才使得易宸璟擺鐵鈎之時還能活着,有足夠的力氣朝小獄卒出笑容。

“真不想她看見我這副狼狽模樣。”抬起無力手臂擦去臉上污痕,易宸璟笑笑,半是自嘲地解釋。

小獄卒哽咽兩聲,扶着易宸璟靠牆坐下:“太子休息一下,我去瞧瞧外面情況。”

“謝謝。”輕輕搖了搖頭,小獄卒什麼都沒説,摸着間寬刀悄悄往天牢門口走去。

天牢的甬道又黑又長,一個人走過時只能聽見腳步和心跳聲,小獄卒本就提心吊膽的,聽着空曠甬道里的回聲愈發有種骨悚然的覺,只是想想渾身傷痕的易宸璟還在牢房裏等待,身上不知從哪裏湧出無窮勇氣,支持着他繼續走下去。

為什麼?

混亂之中冒着命危險幫一個失勢的太子,值得嗎?

原因説不清道不明,小獄卒只記得那個一身傷痕的清秀少年跪在面前求他幫忙時,自己的心裏竟也有一股衝動無法抑制?希望太子活下去,希望這個會客客氣氣對他説“謝謝”的温柔男人君臨天下,而不是可怕的安寧王。

為了防止蛇羣回來,天牢的門已經被小獄卒關死,現在為看外面情況必須重新打開,這對談蛇變的小獄卒而言無疑是個巨大考驗。

眼看距離大門還有幾步遠,小獄卒狠狠了口口水,剛想伸胳膊開門,冷不防一股巨大力道撞在門上,直接將天牢大門衝開。

是那個會控制蛇的可怕女人?還是一臉冰冷殺人不眨眼的男人?小獄卒驚叫一聲,下意識抱頭蹲下,因恐懼產生的劇烈顫抖使得牙關無法合攏,咯咯噠噠響個不停。

“別怕,蛇羣都驅散了。”一隻温熱手掌輕輕落在小獄卒肩上,壯着膽子抬起頭,面前正是被小獄卒救過一命的少年。傅楚臉上帶着疲憊卻温和的笑容,目光望向前面匆匆行走的白綺歌,語氣和緩平靜:“太子妃來了。”太子妃?那個被許許多多士兵稱作戰妃的傳奇女子嗎?好奇勝過驚恐,小獄卒順着傅楚目光方向看去,卻只見一抹傲然銀光消失在甬道盡頭。

“是個怎樣的人呢?太子昏睡時總是喊她的名字…”聽着小獄卒茫的自言自語,傅楚小聲輕笑:“是殿下最重要的人啊。”重要到即便不能為她捨棄天下蒼生,卻一生只戀她一人,若無她,情願孤獨終老。

細碎腳步聲迴盪在天牢裏異常清晰,易宸璟抬起頭靜靜看着甬道方向,黯然許久的眼眸亮起光澤。他悉那腳步聲,如同悉她的氣息、她的氣味,悉她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悉她的一切。

綺歌。綺歌。

想喚她的名字,想擁着她瘦削身軀,想拋卻一切陪在她身邊直到地老天荒,想告訴她他如何如何深愛着。

只是他沒有力氣。

那抹長存心底的身影從甬道走來,着易宸璟灼熱目光步步靠近,素手輕揚,衣角垂地,微涼掌心貼在胡茬叢生的枯瘦臉頰上,那温度,是夢境裏得不到的真實。

牢房的寧靜並沒有被打破,兩個人誰也沒有説話,就那樣跪坐在地面緊緊相擁,臉貼着臉,心口對着口,十指纏。

他還活着。

她也活着。

世間還有比知道彼此尚存於世更令人欣喜的消息嗎?

無論身份如何高貴,他們唯一且微末的祈願就是所愛之人平平安安,再見,活着等待再見。

易宸璟知道自己不該淚,他是太子,是男兒,可這時淚水如何肯受他控制?當白綺歌的鼻息撲在臉頰上那一剎,他便徹底忘卻其他,只想把她擁進懷裏,深沉長吻。

“殿下真是…”莽撞闖入的戰廷側過身,臉上一片通紅,嘟嘟囔囔半是抱怨半是嘆“這麼多人在,怎麼就敢摟摟抱抱的…”

“戰大哥不要偷看啊,乾脆背過身吧。”傅楚輕笑揶揄道。

剛才的驚心動魄彷彿轉瞬無蹤,看着牢房裏淚光泛泛、緊緊相擁的一對兒,所有人都打從心底到高興,氣氛也不像生死決戰該有那般緊張嚴肅。從源講,這些人不是為了保護白綺歌而來就是為了救易宸璟才出手相助,至於遙國皇宮發生的變故與各種陰謀他們本沒興趣,能守着白綺歌和易宸璟再度相聚,於他們而言就是最大的勝利。

貪婪地深口氣,白綺歌依依不捨地推開易宸璟,抹了抹微紅眼圈:“傷得重麼?讓戰廷護着你在這裏休息吧,我還得和蕭將軍他們匯合後去紫雲宮救皇上。”

“我和你一起去。”易宸璟搖搖頭,收斂起眸中動容柔情,語氣堅定不容反駁“只是肩上有些傷,不妨礙行走。易宸暄狡猾多段且心狠手辣,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白綺歌遲疑片刻,而後輕嘆:“也好,煙羅公主和姬三千已經死了,想來易宸暄手下也沒別人可用,只要將他拿下應該再無危險。”回身招了招手,白綺歌和傅楚一左一右將易宸璟扶起,而後把易宸璟給戰廷攙扶:“戰廷,人就給你了,他若是敢有什麼犯傻舉動就把他敲暈,用力一些。”

“…刀子嘴刀子心。”

“沒力分神看着你,不然我親自動手。”令人動的氣氛忽地變了味道,有些好笑,叫人忍俊不。一眾人假裝清桑乾咳,扭過頭偷笑,只剩下戰廷尷尬地撓頭不知所措。

玩笑歸玩笑,白綺歌和易宸璟都清楚眼下狀況不容耽擱,在小獄卒幫助下簡單包紮好傷口後,易宸璟便跟着十多個人的兵隊伍匆匆趕往紫雲宮。

宮變這種事不是誰都有幸能經歷過的,所謂宮變究竟該是什麼樣誰也説不清楚,不過看着冷冷清清沒什麼響動的皇宮,易宸璟始終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好像近在眼前的勝利的來太過容易,反而讓人覺得虛幻、不真實。

“見招拆招,優先救人。”對於易宸璟緊皺眉頭,白綺歌給出了簡潔有力的建議,而當一行人終於到達紫雲宮時她也保持了一貫的雷厲風行,一手執劍,一腳高抬,嘭地一聲將厚重木門踹開。

“女人温柔些才能惹男人憐惜。”騰起的灰塵散去,紫雲宮內殿景象完整地呈現於眾人眼前,預想中的最後戰或者是敵人瘋狂掙扎並未發生,有的僅僅是平淡話語,以及靜靜站在窗前的一抹頎長身影。

從容,平淡,窮途末路之時,易宸暄仍如白綺歌第一次見他時那般,處處顯出高貴雍容之氣。

“老七,如果沒有這些人幫你,你這輩子永遠都不會有鬥過我的可能。”指尖有一搭沒一搭敲擊着窗欞,易宸暄甚至懶得回頭看一看闖進來的人,目光一直鎖定在窗外啾啾鳴叫的麻雀身上。

多少年過去,這裏的景象從未改變,變的只有人心。

環視屋內確定沒有其他人在場,易宸璟朝戰廷使了個眼,戰廷會意,一邊盯緊易宸暄防止他有任何動作,一邊小心翼翼向角落裏的黃金囚籠移動。大概是因為救援來得太快、太順利,皇后頗有些意外,看了看易宸璟又看看易宸暄,不聲不響地扶起遙皇坐到龍榻上,一雙眼藏不住團團困惑。

這麼輕鬆就獲救了?易宸暄策劃如此周全卻沒有為自己留一條後路嗎?還是説他另有陰謀,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勝利只是新的陷阱?

不管有多少猜測,此時貿然提問是極不明智的舉動,因此,包括白綺歌在內,除了衝上前將易宸暄團團圍住的士兵外,所有人都不動聲,手心緊攥一把冷汗。

一聲嘲諷輕笑打破了房內沉默,易宸暄轉身甩開向他伸來的手臂,冷然目光直直望向遙皇,嘴角微揚,語氣平靜。

“這場爭鬥終是我贏了,現在…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