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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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略瞭解用法之後，他點了點下顎，有成竹地將一疊文件放在複印機的最上方，作了幾個按鍵後，複印機神奇而飛快地複印起來，還自動分類裝訂。秦天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從來就不知道複印機可以印得這麼快，還可以執行這些功能，她連家裏的電腦打印機都用不好。對於這種沒有人的機器，她是從來就沒有天分的。

“你…你用過嗎？”她看着他修長的背影問。

“沒有，這機型還是第一次。”

“沒有人教你，你怎麼知道如何作的？”

“只要多用點心就好了。”

“是嗎？那是你聰明，如果換成是我，再怎麼用心，這架大機器還是不會聽我的話的。”

“那就是我們用心的方向不一樣啊——許多事情我再怎麼用心也是做不來的。”殷慕儒語氣中不帶任何鄙視，反而安着秦天淨。

“哦——例如什麼？”

“我想想看…做菜。”

“只有做菜嗎？”秦天淨不死心又問。

“還有…唱歌跳舞吧！”他説。

啊——我都行！秦天淨心想。十八般武藝，沒有一樣難得倒她，除了讀書以外。吃的就更不用説了，他們自家開食品公司，嘴巴都被養刁了，有什麼好吃的，一定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地來。光是秦老媽的一手廚藝，就連飯店的大師傅都要靠邊站，她耳濡目染之下，手藝也不差。

可是秦天淨心虛，怕出馬腳，不敢在這個話題裏打轉，急忙換個話題，小心翼翼地説:“我想，你一定很用心讀書，才會這麼厲害，我看起來這麼複雜的事情，你都可以輕易地做好。我一定是不夠用心，才會落得今天做勤雜員這樣的下場——”説到這裏，她心有慼慼焉，人家是通五國語言的高材生，而她就不用提了。

“你還小，未來很多事情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你不要灰心，只要懂得把握機會，等將來回頭看，就不會有遺憾——所以，現在你只要對生活用心就好了。”殷慕儒一邊查看着複印的過程，一邊還拍了拍秦天淨的肩膀替她打氣。

“你連説話都這麼有學問啊——難怪，你是我見過最年輕的博士。”她崇拜地看着他。

“你怎麼知道我的學歷？”他有點疑惑。

“啊——我…我是剛剛發信的時候聽同事説的，他們都直誇你好厲害，博士耶！真不簡單。”秦天淨結結巴巴地説，滿臉仰慕的神情。

殷慕儒不太喜歡別人因為他博士的頭銜而對他有先人為主的觀念，他無奈地説:“阿淨，博士也只不過是求知過程的階段，不是掛在嘴邊的頭銜。有個本人説過，學問和吃飯一樣，都是為了填飽肚子；而不是隻為了像買個掛軸一樣地讓人欣賞。”秦天淨仰望着他，雖然他近在咫尺，卻有着遙不可及的覺。為什麼他説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如此的恰到好處，令人無法反駁？為什麼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如此的完美無瑕？只要站在他的身邊，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似乎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話是這麼説，但人啊——還是需要這種頭銜才會獲得人的尊重，説話也才會有分量。我很想用心求上進，可是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秦天淨怔怔地看着他的側臉，悠悠説道。她恍然明白，自己渾渾噩噩地活了十八年，本不曾對任何事情用過心。

“你心有餘而力不足，為什麼？我剛剛還聽到楊主任説，你好像是秦氏的遠房親戚，你的父親在哪裏高就呢？”他心裏想，遠親時常都是九彎又十八拐、八竿子也打不着的親戚關係，“秦生食品”的企業做得非常大，相對的就能庇廕這許多遠親近鄰。殷慕儒覺得到她語調中帶有淺淺的憂傷，於是想要知道她的難處，如果是經濟上有困難，或許他可以助她一臂之力，所以不由得對她的家世產生好奇。

“這…我…我…”

“對不起，如果你不方便就不必説了，我可以理解。”殷慕儒知道不便探人隱私。

“我…我…我爸爸是——”秦天淨心裏正在天人戰，掙扎着不知道是否該實話實説。

“沒關係，你可以不用告訴我——”殷慕儒看她神情躊躇，説得吐吐的，忍不住打斷她的話。

她急忙接口:“我祖父曾經在菜市場賣魚丸，我爸爸是賣吃的！”秦天淨長吁了一口氣，她終於説了。她祖父當年是賣魚丸起家的，老爸的“秦生食品”專門生產冷凍魚丸、蝦丸、水餃、柴米油鹽醬醋茶等…不計其數的食品暢銷世界各地，簡單地説，就是賣吃的，這不算是個謊話吧！

一陣的沉默。秦天淨説的話更加重了殷慕儒最初錯誤的主觀想法，他為她的難堪到尷尬，心裏不有些許歉意。他絕對想不到秦天淨的身份其實和他所想象的背道而馳，天差地遠。

“不容易吧！我懂了，難怪你會説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他信以為真，毫不懷疑，眼前的女孩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她的確需要有人提攜，拉她一把。她還年輕，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荒廢學業，揮霍青，畢竟她的工作不是長久之計。

“是啊——很不容易。”秦天淨心虛地回答。

“好了！我們不能再多説了。你還有五分鐘的時間可以拿到楊主任的辦公室，你的手還好嗎？需要我替你拿嗎？對不起，阿淨，我都忘了你的手傷我要負責的。”

“沒有關係了——我沒事！不過有點紅腫，我可沒有那麼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