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出小樹林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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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仿若天降,白裙飄飄隨風颯颯,緊貼在她那高挑豐腴的身子上。書香朝前探着脖子,看着看着眼就直了…煥章説上週六在遊戲廳就看到過顧哥,説看他身邊跟着十多個人,沒敢過去。和楊哥一樣。
他也穿了身髒衣服…大褲衩一條,跨欄背心一件,邊説邊往肩膀軸子上扛紙夾板兒,駟馬汗的,忙起來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不形象了,明明太陽就掛在腦頭,連地面都蒸騰起汗來,半空之上卻轟隆隆的,接二連三。
“是打炮聲嗎?”把紙板兒放到車上,抹過臉上的汗,書香問煥章“不會又要下雨吧?”話剛撂下,天竟變了,風也跟着下來了。
黑壓壓地,人就彷彿置身於綠野仙蹤這樣一個奇幻的世界裏,忽東忽西忽上忽下,着實令人無法去分辨真假。裝車卸車來來回回的忙了大半天,最後過完地秤,算賬時收廢品的説紙板兒有些“沒辦法。”邊説邊用手手背擊打手心,又説咱這從不缺斤短兩“只要給我拉來,該多少錢是多少錢,咱一分也不少給。”笑起來眼都眯上了。
煥章皺眉,書香也皺眉,哥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若不是看在到手的錢的份上,沒準兒就把鞋下來一起掄過去
老闆的嘴巴子了,開着狗騎兔子回家,倒着村西土路往回趕,突突突中,書香寬
道:“讓三分,對咱有用就得忍。”跟着大人有樣學樣,把他所見所聽都搬了出來“煥章,哪雞巴有十全十美的你説,差不多就得了。”一攏中分,內小臉就跟三花貓似的,除了點頭。
後來快到家時煥章又問:“我靈秀嬸兒沒問你吧?”説得書香直咧嘴“啥都沒説。”心如弓弦,到家之後,三一三十一把錢一分。
鳳鞠説不要,書香跟她説讓你拿着就拿着,憑力氣吃飯掙來的,又不是偷來搶來的。沒敢再耽擱,放下耙子拾起掃帚,抄傢伙事兒跟煥章直奔伊水河就招呼下去…他嘴上説該起地籠了,心裏卻合計,也應該去陸家營轉悠轉悠了,在河裏洗了個澡,隨後把地籠拉到岸上。
還別説,貨真不少…光小魚就了溜溜一水筲,這還不算蝦米和田螺。把東西一股腦
回家,往大盆裏一倒,隨後取來香油倒進水裏,讓田螺自行吐泥,就不管了,回到前院,書香從家裏給煥章
了兩兜安全套。
“悠着點可。”他説,為啥要這麼説呢,身家命第一嘛,到時別
得寢食不安坐立不寧,就得不償失了。
“可千萬別再出差錯了。”話雖如此,可輪到自身時,心難免又懸了起來,一宿緊緊呼呼,轉過天來,書香跟母親代説去姥家小住兩天,主要目的其實也是想給他們送點魚貨嚐嚐。
臨走時,又跟爺代説讓他們把東西給大家夥兒分了…除了自家留吃,一部分給琴孃家,一部分給豔孃家。楊廷鬆放下手裏的活,聽説煥章也要跟着一起走,問他説你爸最近狀態咋樣,又好點沒。還説等下把魚蝦分好了就給送過去。
“蓋個房把人都給拴住了。”又説也有些子沒去北頭轉悠了,這淨聽説就是不知具體啥狀況,心裏還
惦記。
“我看乾脆熬好了再給送過去,不也省得他們起火了。”李萍説這樣也好,又笑他閒不住,最後道:“還是你想的周全。”把該拿的都給孫子裝進口袋裏,待眾人先後走出院子,老兩口這才從新落座。
“家還有藿香正氣嗎?”楊廷松邊忙乎邊問李萍,李萍説看看去,有可能也不多了,就起身進了屋。果不其然,片刻工夫她又打屋裏走了出來“還真就沒幾瓶了。”
“內玩意家裏得多預備點。”夏天有個厭食中暑啥的,喝一瓶就管事,隨後楊廷松説,趁着風停雨住趕緊去保健站看看,還晃悠兩下肩膀“得活動活動腿腳了,要不身子都僵了。”順帶還説呢。
這一連氣兒下好幾天雨了,都溝滿壕平了“就伯起家的內幾分菜園子地,換往年,沒個三五十挑水本解決不了問題,
個二寸泵又值不當的,也沒個幫手,好在今年雨水足,不然還不把秀琴給擗了。”跟李萍一邊説一邊慨嘆,説得空咱就得多幫幫人家,錦上添花哪如雪中送炭啊,平時不顯,就這時候才最見
情呢,而這時候,書香和煥章已經過了溝上村。哥倆一路風馳電掣,斜
花往東一拐,便打省道上騎了下去。
打配的季節復甦開始,所有事物隨着時間的
逝都變得盎然起來,披紅掛綠的植被,披紅掛綠的衣服,在崎嶇不平的鄉間小路上,在瀰漫着衰敗的村舍房屋前,無疑都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
懷揣着夢想的人已經開始四處遊走,他們穿梭在夜總會和茶樓之間,嘗試着離過去從一個身份轉變到另外一個身份,並融入到新的世界裏,而內些從機關單位讀書看報的人則有不少被“下放”了出來。
似乎只在一夜之間,他們就從穿着西服汗衫的瀟灑模樣變得一籌莫展,眼神也跟着變得呆滯起來,泰南並不是什麼大城市,但地處三省界,素來又有兵家必爭之地一説,所以難免隨着
翻湧的改革被衝擊而起,也跟着變化起來。
郵局西北向,北園寺南側的農業銀行,樓面上除了戳上金融大廈四個鎏金大字,最醒目的恐怕就是樓頂上立着的足足有一間房子大小的天彩
電視機了,上個禮拜去永紅飯店吃飯,途經此處時,它就正在播放着節目。
當然,播放的內容肯定不是什麼世界盃的比賽實況,也肯定不是什麼地道戰地雷戰這類放了又放、不知放了多少遍的老掉牙的電影。
新鮮事物固然有其引人的地方,然而這些似乎都不是重點,倒是一旁的老鳳祥始終不爭不吵,又適時地走進人們的視野裏…黃金六十五元一克,歡
光臨,歡
惠顧。週四凌晨的內場比賽果然
彩絕倫。
上半場臨近三十分鐘左右,巴喬在接到隊友多納多尼擲過來的界外球后,先是迅速擺對方一名後衞的防守,進而在敵方大
區左路邊沿開始橫向扯動,在晃倒胡不切夫之後,於弧線處抬腳怒
…
皮球如羚羊掛角,划着弧線就在對方守門員的眼皮底下打進了網窩。一比零,意大利隊率先拿到了一分。打破僵局之後,巴爾幹莽夫竟然沒被怒,但卻徹底被眼如地中海一般深邃的亞平寧人打亂了陣腳。
同樣是在大區外,混戰中,意大利隊十一號阿爾貝蒂尼在右路接到橫傳之後,用腳一
,皮球就被挑送出去。亂軍之中,突圍出去的又是巴喬。
奔跑中,他一邊提速一邊側轉着身體調整角度,皮球落地彈起的瞬間,他右腳也適時橫掃過去,然後,然後皮球便斜花滾落進球門左側遠角。靈秀是週六晌午過來的,在看到父親卧牀不起時,她皺起眉頭,説都什麼時候了還瞞着。
“怎不告我呢?”姥姥姥爺不言語,這時候書香就不能不言語了,他説不是我不想説,是我姥爺他不讓我説“給我前兒代的。”甭管你是誰,在靈秀面前他都能賣,隨後從書包裏掏出一紙文書,遞
過去。
“喏,不信你問他。”拿起房證時,靈秀身子僵了,她一動不動地看着這個屬於自己卻又極為生分的東西,好一會兒,又咬住了自己的嘴。也正是這時,書香看到了母親潤濕的眼角,看到了空氣凝固之下姥爺緊繃的臉,以及沉默不語中的姥姥。
似乎所有人都心事重重,卻又都不願透隻言片語。剎那間,箇中滋味在這粘稠又封閉的屋子裏忽地一下都湧將出來,包括內個摟住母親身體的早上,包括內個搬去東院後的晚上,包括之前所有壓在他心頭的疑惑和困擾。
腦袋瓜子又嗡嗡地響了起來,房屋靜止不動,樹和樹葉也都靜止不動,其上的蟬鳴倒是叫得歡實,一聲接着一聲,伊水河便擁起她豐腴的
身膨脹起來。
夾裹着一片濕熱,被推向了半空。這口飯吃得是沒滋沒味,沉默中,書香不知是該走還是該留下來。
走,肯定有躲避嫌疑,換誰都會想,他不定又幹了什麼。留,媽內邊也不吭氣,啥意思沒表不説,乾脆把他晾了下來,連理都不理。待到一點,他實在憋不住了。
在那支支吾吾地,都不知自己説的是個啥了“家走吧。”如釋重負,書香吐了口氣,以為媽會跟他一起走呢,行囊都準備好了,哪知靈秀完全沒內個意思“你先回去。”沒等他走出去,又給埋怨了一句。騎在堤頭上,悶悶唧唧,行至岔道口時,書香往右一拐,經過防空,隨後又經過墳頭,最後把車停在大楊樹旁。豔陽高照,沿河兩岸的水草豐沛而又茂密,漣漪蕩起時,連半空之上的雲朵都變得模糊起來。
一個人在河裏泡了小半天,也不知幾點了,上了岸,他穿好衣裳,提溜着內雙二達子時,又咂摸起臨走時母親説的內句話。
“你傻不傻,誰這前兒還穿旅遊鞋?”在草地上被幹了腳,穿上襪子和鞋,推着車子又打一片墳頭中穿梭出來。
還沒蹬車書香就把手捂在了自己肚子上,他仰起臉來看了看天,其實不用捂他也聽見了肚子裏的咕咕聲。點煙時,也來了,想就地解決,不遠處的防空
便再次闖進視線裏。
防空跟得了白癜風似的,散落在外間的磚頭也已滋生出一片綠苔,黑乎乎的蚊子亂竄,呼
間,一股熱烘烘的黴腐味便鑽進鼻孔裏,至於説磚頭下面有沒有蜈蚣就不知道了,但書香卻看到角落裏隨意扔下的幾個泛黃的避孕套。
酣暢淋漓地了一泡,繫上褲子後,他摸黑走進裏間,通氣孔
進幾道光柱,晃動中,腳下沙沙作響,舊
裏玩耍時的痕跡仍在,但這只是記憶,而此刻,似乎只剩下了呼
聲。揹着太陽朝東,避開車轍從坡底下衝上去,出小樹林後,書香在回家的路上買了瓶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