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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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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正午,楊宗志和柯若紅騎馬,順着山澗小道向下而去,小道兩邊的積雪,被豔麗的陽光照久了,漸漸消融化為溪水,冬去來,山坳下開滿了鮮豔的花骨朵和芽,遠遠瞧上去,花花綠綠的,一派爛漫之

騎馬下了溝谷,順着羊腸小道而行,路邊不時有忙作的耕農走過來,腳下裹滿了泥土,窄窄的小道旁便是萬里農田,一年之計在於,農夫們繁忙勞作,盼望着今年能有個好收成。

這裏是幽州城外偏僻的鄉下,少受戰亂侵擾,而且據説有不少逃難到南方去的子民們,聽説北郡戰事停了,聯軍大勝,又開始依次往北趕來,回到家園,比起外面萬事都好,只要不打仗的話,誰又願意背井離鄉呢。

楊宗志和柯若紅坐在馬背上,低頭看着樸素的農夫耕作,到最後乾脆從馬背上跳下來,攜手走在田間小道上,泥土清香的氣息湧入鼻中,柯若紅在前面領路,穿過幾十個阡陌,來到一個寬闊的門庭前站下。

柯若紅低頭忙着打整打整自己的衣裙,楊宗志卻是若有所思的盯着門庭瞧,只看外面的話,門上雖無匾額,但這院子的圍牆甚高,比起一般普通農居倒是富庶了不少,目光穿過虛掩的門縫,可以看到裏面穿堂過,不時有人影浮動,房間看來也是不少的。

楊宗志皺了皺眉頭,隱約有息些猜出這是哪裏了,柯若紅打整完畢,抬頭對楊宗志齒一笑,扭了扭自己肥美的圓兒,風情萬種的膩聲問道:“怎麼樣,好看不好看,會不會顯得太憔悴了?”楊宗志的心底一柔,伸手給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角,温言説道:“你怎麼不早説呢,要知道你帶我到這裏來,我怎麼也不能雙手空空的上門啊,一些見面禮…總還是需要的。”柯若紅咯咯的一笑,媚聲道:“才不要你的見面禮呢,只要…只要你能好像對待可兒她爺爺那樣,好端端的進門來説一會話,不吵不鬧,若兒便什麼都知足了。”她輕輕嘆息一聲,湊近過來道:“師哥啊,你去見過費姐姐的爹孃,見過可兒的爺爺,也見過筠兒姐姐她們的父母,唯獨若兒,你從未提起來相見的呢,你知道的,若兒的老家就在北郡幽州城,柯府在十多年前被人放火燒了,只留下這些鄉間的老宅子,前段子,若兒偷偷的都打聽清楚了,可是你事情忙,若兒不敢告訴你,怕耽誤了你的正事。”

“你這丫頭…”楊宗志的心頭一片疼惜,雖然或多或少有些不願見這宅中人,但是瞧在柯若紅的臉子上,硬着頭皮也是要上門的,前仇恩怨,到現在…有什麼還不能放下的呢,他馬上就要出走滇南了,而這位在野後…逃出洛都,躲在鄉間避禍,大家的境況不同,命運卻是殊途同歸。

若兒為什麼能跟在身邊,還不是因為自己去柯府清算舊賬,得若兒沒了法子,替她爹爹頂身,可這丫頭卻沒有半點勉強,而是盡心盡力的對待自己,只衝這一點,楊宗志便得乖乖的依了她,遷就不遷就的不好説,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夾在其中難做。

他深了一口氣,也適當的打整了一下自己的髮梢和衣襟,整個人看上去英姿發,柯若紅滿意的圍着他轉了幾圈,咯咯嬌笑着,拉扯着他向門庭走去,伸手推開木門,圓溜溜的大眼睛左顧右盼,有下人過來問話道:“姑娘你要找誰?”柯若紅的心頭頓時緊張起來,這裏是她的老家,可她卻從未到這裏來過一次,柯宴自她四歲起,便將她送到了峨眉山上學藝,如今她已經長成了娉婷大姑娘了,少時的記憶殘存着,覺到有一些温馨,可是斑駁的院牆卻是極為陌生的,她撇了撇紅馥馥的小嘴,顫聲問道:“請問…柯…柯,爹爹是住這裏嗎?”下人愣住道:“爹爹?

”隨即恍然大悟,歡喜道:“是小姐回來了…”開口招呼了一聲,立刻帶領他們二人向內跑去,口中大叫:“老爺…老爺,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穿過青石板的石台,門內人聽到響動,一起從各方廂門跑了出來,鄉下人大多穿的樸素,看起來甚為清淡,瞧到柯若紅這花花綠綠的豔麗打扮,大多遠遠的站着,擠眉眼的小聲議論。

“妹妹…”正堂的門口跑出一個男子,作的是書生打扮,頭戴方巾,着急的排開圍觀眾人,來到柯若紅的面前站定,臉上的笑容未散,卻是驚得一跳而起,後退三步,手指着楊宗志怒喝道:“你…你,怎麼是你?”楊宗志看清楚這人是柯宴的公子柯翎,也就是若兒的親生哥哥,想到在洛都時,柯翎還被自己一頓好打,打的鼻青臉腫,數不敢下牀來,他見了自己,表情當然又吃驚,又震駭的。

楊宗志的嘴角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想要説幾句話和解的話,畢竟人家是若兒的親生兄長,自己打便打了,現在可不能缺了禮數,讓若兒難做,他朝柯翎拱了拱手,躊躇的正要説話,柯翎已經暴跳着退到人羣中,揮手道:“來人啊…把他趕出去,快把他趕出去。”下人們猶豫着不知該如何是好,見到老爺唸叨的小姐回來,他們高興之餘,自然是覺得無比親切的,再加上小姐生得美貌如花,看到楊宗志與小姐攜手同來,模樣更是親暱的緊,他們互相看看,沒人願意站出來。

柯翎怒道:“怎麼,一個個都害怕了麼,他不就是個破打仗的嗎,有什麼了不起,你們不願意揍他,那就我來。”仗着身邊人多,他起院牆角落中的竹扁擔,大吼着衝了過來。

柯翎不過是個文弱書生,氣勢雖然做的很足,但是腳步虛浮,滿臉漲得通紅,額角上冷汗迭冒,楊宗志微笑着看着他急衝而來,不避也不讓開,柯若紅嬌呼道:“哥哥…”轉頭看着楊宗志,見他對自己促狹的擠眼,柯若紅嬌魘一呆,喃喃的道:“師哥呀…”羊脂白玉般的小臉上湧起動的緋,她知道師哥這麼毫不避開,便是要活受哥哥他一下,他過去大打了哥哥一頓,現在這麼作,全是為了自己,讓哥哥報還回來,柯若紅的小臉一悽,珠淚開始在媚眼中盤桓縈繞,玉齒緊緊的咬住緋,只差沒有當堂哭出聲來。

心裏面痛的跟揪住了肝一樣,師哥若是捱了哥哥的打,那比自己被人剜了一刀還要厲害,她一咬小牙,頓時什麼也不管不顧了,小身子一轉,便死死的抱住了楊宗志的胳膊,出後背空門向柯翎的扁擔。

“住手…”正堂門口大喝一聲,走出一個美髯齊身的威怒男子,柯翎聽得心頭一凜,倒是不敢再多放肆,無奈他衝的太快,這時候再想收勢已經不由自主,腳步輕飄飄的,踉踉蹌蹌的向前方滾去。

楊宗志看清楚他的模樣,在他手中的扁擔即將敲到若兒後背之際,屈指在扁擔的前端一彈,將扁擔彈得高高沖天而起,柯翎前傾的勢頭也頓時止住了,撐着膝蓋退回去息。

楊宗志轉頭一看,見到陽光透過屋棚,柯宴站在陰影下,目光復雜的看着自己,而他自己的目光又如何不是複雜的,柯若紅轉過身來,歡呼道:“爹爹…”邁着小步子衝到了柯宴的身邊站定,柯宴的目光這才變得安定慈祥,伸手撫了撫她頭頂高盤着的秀髻,呵呵笑着應了一聲。

柯若紅嬌笑道:“這裏好難找呀,要不是…要不是師哥他,若兒本就找不到,您這些子身子可好麼,上次在洛都受的刀傷也好了麼?”柯宴強笑一聲,開心的拉着柯若紅的小手,與她向門內走去,走了沒兩步,柯若紅卻拼命的拉住他,怎麼也不願再多走了,而是杏眼琉璃,向正堂外顧盼着,柯宴看得沒好氣的翻了翻眼,對外面喊道:“還站着幹什麼,你也進來吧。”楊宗志應了一聲,跟在他們身後,與柯翎並肩入內,下人們上好了清茶,這裏的茶水大多自釀,茶是雨竹前葉,這或許是今年新下來的第一道,葉子還酥的緊,入口滿是清香。

柯宴與柯若紅介紹了大宅子中的遠親近鄰,什麼七大姑八大姨的一溜溜,到了最後柯若紅都已經記不下來了,柯宴本是柯家的入贅女婿,只因在朝中作過大官,又改了柯姓,所以家中推他作了族裏的長者,柯氏在這山坳中是一門大姓,左右鄰居大多都能攀上些干係,因此聽説柯若紅回門來了,大家沾親帶故的,都會上門來打個招呼。柯若紅一一點頭應承着,乖暱而又嬌俏十足,大家與她敍話時,都會拿眼角瞥着英氣堂堂的楊宗志,那眼神中彷彿羨慕的緊,柯若紅瞧見了更是充滿快意,嬌笑嫣然,活便是一個回門的小閨女。

時過晌午,柯家開起了飯菜,米飯和燴菜都是田間所種,吃在口中還有一些泥土的芬芳氣息,楊宗志悶頭吃飯,耳中聽着柯若紅與人敍話家常,原來柯宴帶領族人從洛都回來後,在這裏住了好幾個月,他過去位高權重,受到大家的擁戴,在柯家…地位也是極高的。

吃飯時,柯宴問話道:“若兒,你後準備怎麼打算,是回峨眉山去,還是在這老宅子住下,這裏雖然閉,但是風調雨順時,過的倒也清淨自在,女孩子家…要是不願去江湖上拋頭面,最好還是回來這裏修養。”柯若紅放下碗筷,轉頭望着楊宗志,對柯宴嬌聲道:“我…我要跟着師哥去滇南,他的師門在那邊,我…我去滇南,恐怕就不會回來了。”柯宴聽得面一怒,啪的一聲擲下手指的木筷,雙目死死的盯着楊宗志,額下美髯無風自動,楊宗志淡淡一笑,也不去理會他噴火的眼神,而是自顧吃菜,放在嘴中品味片刻,誒的一聲嘆氣。

柯宴道:“小子,你囚了我的女兒,是因為你信不過我柯某説的話,現在真相大白了,你父母之死,和我柯宴沒有任何關係,或者説…沒有直接的關係,你還拿着我女兒不放,是不是沒有道理啊?”柯若紅趕緊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若兒是心甘情願的跟着師哥,他沒有囚着我,也沒有我的足,我都是…我都是…”話説到這裏,聲音幽幽的小了下去。

柯宴早瞧出女兒盤着高髻,梳了新婦的雙丫瓣,他心頭氣不打一處來,這會子聽見女兒來幫他辯解,更是捏緊雙拳,叮噹一下捶在桌面上,家中人聽見了,一個個趕緊放下碗筷,匆忙的嚥下口中的飯菜,面驚懼的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柯宴的口急劇起伏,鼻中噴出的怒氣吹得美髯稍稍自中分開,這時門口走進來一個下人,小聲喚道:“老爺…”柯宴置若罔聞,兀自緊盯着楊宗志“老爺…”下人又喚了一聲,柯宴不耐煩的怒道:“叫什麼,有什麼事,説就是了。”那下人猶豫片刻,低聲道:“公公傳來消息,説…説洛都城裏…”話剛剛説到這裏,柯宴面一愣,揮手阻斷他道:“你…你進來跟我説。”柯宴站起身來,帶着下人向內間走去。

席中人這才敢拾筷用飯,柯若紅伸手給楊宗志夾了一些蕨菜,目光歉然的看着他,一派討好的俏麗模樣,楊宗志對她輕輕一笑,捻起筷子將蕨菜放入口中,細嚼慢嚥,蕨菜微帶苦味,吃過之後卻又是辛甜的緊,他心中暗暗盤算:“公公…什麼公公?”柯宴已經辭官歸隱,照理説,他和朝堂已經攀不上任何干系的了,怎麼還會有一個公公找他,而且還是洛都城裏來的“難道柯宴賊心不死,還要霍亂天下?”想過去,柯宴與蠻子互相勾結,暗同消息,這才造成南朝十多年來被四國壓制的死死的,每一步棋,四國都能提前得知,作好應對法子,他們柯家被惠宗先皇派人燒光了,柯宴想為慧眼識人的岳父報仇,又將髮之死遷怒於皇族身上,他作為蠻子安在朝中的一顆暗子,作用不可謂不小。

現下他辭了官,一是害怕自己事蹟敗,二也是看出南朝江山風雨飄搖,內亂外患不斷,所以遠走避禍,仁宗過去的醜事被鮮于無忌當堂揭穿,隨着三皇子起兵後,這些事被他們宣揚的全天下都知道了,仁宗在朝裏大肆討伐知情的官員,到最後,卻難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

但是這麼看來,柯宴也不像表面上那麼清靜無為呀,至少…他還一直留意着朝中的風頭動態,想到這裏,楊宗志忽然心頭一動,暗自明白過來了:“他們説的公公,必然是…李公公。”回憶起那長相酷似秀鳳的李尚英,被柯宴從北郡帶到了洛都皇宮,找了個甄選秀女的好時機,進獻給了皇上,李尚英本就是柯宴的遠房侄子,用他作為內應,那是再好,再放心也不過的了,敢情着…這老匹夫遠離了朝政,卻依然還是心繫洛都,不願放手的呀。

楊宗志心頭一凜,面變得微微淡漠,席間大家自顧用飯,有人時不時的和柯若紅親暱的説着家常話,大多是問:“小姐今年多大了呀,這位俊俏的公子又是誰呢,你們一道而來,老爺又不高興,可是密謀着私奔麼?”柯若紅嬌笑着回應着,臉蛋紅彤彤的彷彿着了火烤,到最後實在羞怯了,躲在楊宗志的背後不敢面出來,雖説算不上私奔,但是爹爹和師哥兩人大眼瞪小眼,原本也是極為不睦的,上一回,筠兒和淼兒姐的爹爹趕到北郡,和師哥大吵了一架,柯若紅看在眼底,暗暗也給自己警醒,她的爹爹和西門松一樣位高權重,與人説話時也都是高高在上,師哥是寧折勿彎的臭脾氣,你要是對他一味的好,他能對你好上數倍,你要是對他發脾氣擺臉子,他高傲的子上來了,是怎麼也不好轉回頭的。

這些道理,柯若紅跟在身邊久了,與其他小丫頭們一樣心知肚明,因此平裏她大多乖巧的緊,極少發發小脾氣,最多氣很了,撲在他懷裏放開小牙,撕咬他的脖子,最終都不免被他攏入懷中,甜的親吻一頓了事。

這一趟回來,柯若紅等待好久了,下定決心,要回來與爹爹道個別,儘儘小女兒家的孝道,柯宴入內良久,緩緩踱步走出來,繼續坐在首位上,雙目直直的盯着楊宗志的側面,就彷彿方才壓沒有進去,一直這麼看着楊宗志一樣。

楊宗志被他看的實在是不自在,乾咳數聲,放下碗筷喝茶,柯宴忽然説道:“小子…你可是真心對待若兒。”楊宗志微微一愣,一時之間不知他意思所在,放下茶杯正待説話,柯宴嘆息道:“你跟若兒在一起時也不短了,她的子,想來你也不會不知道,她自小被我管教的少,無法無天…”

“爹爹…”柯若紅暈着小臉嬌嗔了一句,羞怯的道:“人家…人家哪有你説的這樣?”柯宴肅然道:“你別話,小子…你要是真心對待若兒,便要遷就着她,不能因為她和我的關係,對她有絲毫的不好,你做得到嗎?”楊宗志正道:“這個自然。”他説話間拿起柯若紅翠玉般的小手兒,放在手中,對柯宴道:“她以後會是我的子,我不讓着她,還能讓着誰?”

“呀…”柯若紅聽的小臉通紅,幾乎驚訝出聲,這一句…這一句話實在是等的太久了,久到了她乍一聽到,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過去她在長白劍派中,聽到師哥在費清董秋雲面前,對費幼梅真情畢,她的羨慕之心是怎麼也抑制不住的,暗想着不知能否有一天,師哥也會對自己的爹爹這般説話。

這種痴心妄想的確太過渺茫,不説爹爹會不會像費清那般好説話,就算師哥他見了爹爹,能不能放段,矮着臉子相求,柯若紅對此,是不敢存有絲毫奢念的,此刻夢想成真,她眨巴眨巴自己圓溜溜的媚眼,忽然嬌一聲撲到了楊宗志的懷中,鶯鶯燕燕的哭泣起來,小心思裏軟軟膩膩的,頓時化作了一團團柔絲。

“哎…”柯宴輕輕的嘆了口氣,手撫美髯,雙目頓時出一片慈祥,等到柯若紅哭得天昏地暗,抬起小臉抹了抹被淚光暈透的素娥,紅紅綠綠的沾了一片,柯宴才道:“好啦若兒,爹爹準你和他在一起啦,但是…你們要答應爹爹一件事,必須要做到才行。”柯若紅忙不迭的用衣袖抹着臉蛋,小嘴中卻是笑道:“嗯…爹爹你説,若兒一定做到。”

“我不是説你…我主要是説他。”柯宴用眼角瞥了瞥楊宗志,繼而道:“小子,你記住,帶了若兒,明便趕回滇南去,從此兩耳不聞天下事,中原的紛亂,你切記沾也不要沾,無論任何人,用任何條件打動你,你也不許動心,你做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