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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有些青黑。
關於靳陽的後續胡遙一直捱到了高考結束才對我全盤告知。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深刻了解到“蝴蝶效應”這個名詞。
它對我們一行人的影響並沒有在二零一三年的六月結束,往後的那些年我們都與自己如今所走過的每一步相互照應,藕斷絲連。
胡遙的爸爸死於六月七號凌晨兩點的市醫院急診室,或許也死於在回家給女兒買宵夜的路上被人一頓矇頭毆打以後留下的後遺症,那場後遺症在短短三個小時以後以內臟出血的方式使他轟然倒在了家裡的燃氣灶面前。
靳陽的報復來得迅速而狠毒,他奈何不了有司機接送的成家兄妹,奈何不了與他們一路的胡遙,奈何不了被我哥嚴防死守的齊野,於是那顆狼牙咬回了胡遙的爸爸身上。
小逃犯在六月八號的凌晨三點被把自己一手養大的抓到了胡遙家樓下,離那棵黃果樹二十米的空地上,迴盪著一陣又一陣蒼老柺杖狠狠撞擊年輕脊背的響聲,敲打的“橐、橐、橐”的聲音一直持續到
叉閃爍著紅藍燈光的警車出現,漸漸被刺耳的鳴笛淹沒。樓上所有人家的陽臺都亮了起來,看著這一出七旬老嫗親手將自己唯一的孫子緝拿歸案的好戲。只有一戶藏在空寂裡,那戶總是在深夜亮起的房子似乎跟著它主人心跳的驟停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那裡再沒有一個活人,死者身死,生者心死。
天亮胡遙身體飄忽出門高考的時候發現華髮蒼蒼的長者暈倒在她家門口,從倒地的姿勢來看,起因大概是長時間下跪造成的供血不足。
老人醒來的第一件事是掀開被子雙膝下,一言不發卻淚眼婆娑望著眼前的孩子,她們都送走了彼此唯一的親人。
所有做錯事的人都安然無恙,最無辜的三個人受到了最深的傷害。
我在二零一三年六月八號的下午,站在病房門口,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也是親手造成這一場生離死別的幫兇。
第25章胡遙選擇了復讀,成鞠選擇陪她。
畢業那天我沒有心情去參加任何聚會,我哥抱著我在1108陪我一頁一頁翻閱我的記,裡面的內容乏善可陳,除了分數就是齊晗,看到最後我連什麼時候躺在我哥懷裡睡著的都不知道。
長時間備戰高考的壓力在一切結束以後猶如一條突然撤開的韁繩,讓積累了數月的疲憊像無數匹脫韁的烈馬在我全身肆意奔騰。沉重的睡意此刻是一個看不見的巨大漩渦,將我所有的知徹底與世隔絕。
一覺醒來是第二天的下午三點,我哥在出門上課以前給我開了空調蓋上被子好讓我睡個暢快,冷風一陣一陣拂在臉上,我看著桌上我哥壓在飯盒底下的新家鑰匙,有種眼前一切都不太真實的恍惚。
除了成鞠和胡遙,這個世界上知道我們是兄弟的不知道我們是戀人,知道我們是戀人的不知道我們是兄弟。
在這個以遵循世俗為生存法則的年代,不堪只有面對另一份不堪時才能得到一絲抱團取暖的生機。
我又想起5月22號那晚。
與我哥形似的那個身影帶著一臉的惑從黑暗中走出來時,薔薇花的落地和我周身血
的凝固幾乎是一剎那的事。
我沒想過我哥面對我和他的關係在替我媽送東西來的男朋友面前也能將撒謊進行得那麼坦然。
他對我與他之間的血緣關係隻字不提,只一臉歉意告訴面前的長輩我是他暗戀多年才追到手的高三在讀男友。在拿媽媽沒有和這個叔叔告訴過我的存在這件事孤注一擲的同時他也拿童叔叔的人格做了一份賭注,誠懇地拜託他不要告訴媽媽自己兒子是個同戀和有一個同居男友的事實。
桌上這把鑰匙證明他賭贏了。
兩個大人都自以為他們把我的存在在對方面前瞞得天衣無縫,事實也確實是這樣,一個瞞住了我弟弟的身份,一個瞞住了我男朋友的身份。
童叔叔不僅將這件自己只知道一半真相的戀情守口如瓶,甚至在聽聞我哥即將搬離這裡的打算之後熱情地充當起了不賺任何差價的房產中介角,將自己朋友因移民而閒置的公寓鑰匙送到我哥手裡並提前墊付了五年租金當做一直沒送給我哥的見面禮。
新家很好,18樓,坐北朝南,我哥在陽臺移栽了大叢薔薇,旺盛得從窗臺爬出去蔓延成這棟建築領口位置憑空多出來的紅針。
齊晗沐浴著下午六點的夕陽穿了一身灰的純棉家居服在陽臺忙得不亦樂乎,從這頭走到那頭,不是澆水就是修枝。我盤腿坐在客廳的地板上拿著螺絲刀搗鼓很久以前就想給他做的拼接書架,玻璃雙開門外的窗簾擋到我的視線時我會很不滿意地叫他一聲,他就從那一灘橙紅
的燦爛黃昏裡回過頭對我淺淺地笑一下,然後抱著手裡的花把自己挪到我得見的地方繼續修修剪剪。
主臥室的書桌上依舊放著那個著枯枝的花瓶,不出意料它能一直陪著我們直到我和我哥去世的最後一秒。次臥被我佈置成了我哥的書房,花了一天時間做好的書架被我們搬進去駐紮在靠牆的位置。
這就是我們的家了。
晚上我鬧著不想吃飯,我哥從冰箱裡取了半個西瓜讓我挖著解饞,吃完起身撐得厲害,我纏著他陪我去乾江散步消食。
冬櫻早就凋謝了,江邊的矮灌木一片綠意。江岸熙熙攘攘,都是來吹風納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