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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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坦桑尼亞格魯山以南的倫蓋蒂大草原,草深過膝、廣袤無際、人跡罕至卻令人心馳神往。
傍晚,夕陽燃燒的餘輝把本來湛藍的天空染成一片瑰麗的紅。我停下與同伴的遊戲,偎依在母親身邊,靜靜的看著這一大草原上獨有的奇景,母親說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會顯出一絲與年齡不相襯的沉靜。
我喜歡看夕陽,那突然間迸發的美麗和隨後消逝的殘像總讓我莫名的興奮,騷動不安,似乎血管裡的血也在隨之咆哮沸騰,母親告訴我,在我出生的那一天,天邊的夕陽也是這般紅的染盡了草原上的一切,彷彿竭力燃燒的生命之火,在剎那間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所以,我的名字叫落。
我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因為不管這一瞬間有多麼絢麗奪目,它總會被隨後而來的黑暗無情的沒,我又很喜歡這個名字,因為不管結局怎樣,它都存在過,盡情的釋放過自己生命中最澎湃的
情。
它是神聖的,是驕傲的。
夕陽的美好如曇花一現,我少有的深沉也隨之消逝,當天邊只剩下最後一絲暗紅時,我早已按耐不住,重新衝回同伴們的遊戲中,展出自己還未鋒利的牙齒和爪子,與他們撕咬成一團,直到父親夜巡的嘶吼遠遠響起,母親的尾巴輕輕拍打讓我們安靜下來。
夜幕正式降臨了。
做為一隻剛出生沒多久的雌非洲獅,我的世界還只有我所在的獅群這麼大,與同時降生的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在一起,享受母親甘美的
汁,打鬧嬉戲,時而窺視一下外面的未曾謀面的世界。
我們整個獅群足有二十多隻成年母獅,兩隻公獅及十幾只幼獅,在這裡也算是比較龐大的家族了。
在母親與眾位阿姨外出覓食時,我們與母親的妹妹卡拉娜和其它表兄妹在一起,一般我們都會呆在小山坡下面草叢比較茂盛的地方,或是一些矮灌木叢底下,一邊百玩不厭的互相追逐撕咬,一邊等著飽餐的母親給我們帶回甜美的汁。
如果收穫頗豐,母親的水就會特別充足甘美,當她捲起四肢側躺下後,我們就會掙先恐後的蜂擁上前,爭搶美味的生命之源,其它表兄妹有時候也會湊上來,如果
水充足,偶爾也會大方一下,但大多數時候我都會裂開嘴
出牙齒,張牙舞爪的把他們趕走。
吃飽後最愜意的就是趴在陰涼處眯一會兒,母親的尾巴會一甩一甩的幫我們趕走討厭的血蚊蠅,但沒過多長時間,我的注意力就會被這條
大有力的尾巴所
引,跳起來努力追逐尾端大大的絨團,總是在快要抓住時,母親眯著眼睛輕輕一甩就前攻盡氣。可我還會樂此不疲的重新再來,一次又一次躍起,直到
疲力盡。
這個時候總是食物頗豐,今天獅群獵到了一頭水牛,這可是少見的獵物,雖然是以母為主,但我們還是撲上去想大塊朵頤一番。
父親與他的兄弟走來,低低的咆哮了幾聲,警告我們不可冒犯他們的尊嚴,他是這個王國的統治者,是我們的國王,雖然屬於同一群體,但他們發起怒來可會狂暴之極,六親不認,我可不想喪命在他們的利爪之下,只有乖乖的退了回來,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還想上前,已被趕到的母親一巴掌甩到一邊。
妹妹委屈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大眼睛眨巴眨巴怪可愛的,我彷彿看到了我自己的樣子,我們是雙生姐妹,一前一後來到這個世界,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不過我認為身為姐姐的我比較聰明一些,至少在這個時候,我不會傻呼呼的湊上去吃癟。
我們是三胞胎,還有一個哥哥,此時他正守在一旁,興致地看著父親大塊朵臣頤,比起血淋淋的
塊,我看他更
興趣的是父親雄
十足的威風,這傢伙早
,早在剛下生,還是一團
時就揮著短短的小
爪衝我們耍威風,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一隻雄
小獅子,吃
的時候更過分,仗著自己早出生兩小時,力氣大一些,總是把我們擠到一邊,自己霸著母親最大的
頭,吃起
來還不時低吼著不讓我們靠近,他特別貪吃,有時肚皮鼓的快要爆了還不住口,不過吃的多也有好處,他的個子明顯比我們大出一圈,也強壯不少。
好在母親的汁豐富,我和妹妹才不至於捱餓。
不過我不怕他,哥哥看起來兇惡,子卻極其護短,平時欺負欺負、逗逗我們都沒有惡意,可如果別人欺負我們,他絕對會履行做兄長的責任,把我們穩穩護在身後,跟對方拼個你死我活,前幾天季羅表哥把我從樹杈上推了下來,摔的個七葷八素,他像瘋了一樣衝上去,硬是把比他大出好幾個月的表哥咬的落慌而逃。
總起來說,我還是比較喜歡這個哥哥的。
除了這兩個,我還有一大堆表兄弟、表姊妹,其中季羅和費里克斯最大,表妹莎麗最小,不過我們都是出生在生育旺季,年齡相差不大,最長相隔不超過四個月。
我抱著硬硬的牛蹄子,眼巴巴的看著父親他們大快朵頤,心裡著實羨慕,等他們吃完,滿意的走開後,水牛腹部、大腿最好的已沒有了,
出森森的白骨,這也不影響我們高昂的興致,猛撲上去。
水牛對我來說還是難以下嚥的
糙之物,遠沒有母親的
汁美味,但那血紅的顏
和濃郁的腥氣卻對我們有種莫名的
引,彷彿是從骨子裡渴望的東西,所以我還是撲上去死死的咬住水牛血
模糊的脖子,死不放口。
母親毫不在意我們的任之舉,默默地在一旁享用辛苦得來的獵物,有些奇怪,她們千辛萬苦捕獲的食物每次都要讓父親和叔叔先吃,而他們幾乎整天都在睡覺,只在夜晚會圍著我們的領地轉幾圈吼幾聲就可以先享用全族的食物了。
這只是個一閃而過的念頭而已,很快我就不會再有這種幼稚可笑的想法了。
母親吃飽後,便會找個向陽的乾地,側身躺下,用寵愛的眼神看著我們掙先恐後的湧了上來。
充足的汁讓我們三個長得圓頭圓腦,
順皮滑。
吃飽後,我們當然不滿足於像母親那樣在太陽底下睡覺,而是與表兄妹一起在獅群允許的範圍內開始喜愛的遊戲,我們不會離得太遠,因為不光是大型的食動物,就是遇上討厭的鬣狗也會很危險。
我發現了一項新的遊戲,爬樹。利用爪子緊抓住樹皮躍上樹杈,然後大聲嘲笑那些爬不上來的小獅子,母親和姨母們也是爬樹高手,但他們幾乎從不爬樹,因為如果掉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而以我現在的體重而言,還不用擔心會把樹枝壓斷。
本來只是為了嘲笑別人,我卻漸漸喜歡上了這項運動,在樹上可以看到更遠的地方,更有優越,看著下面的獅群,我會學著父親那樣君王般大吼幾聲,雖然威力遠遠趕不上,但我還是沾沾自喜。
父親在我眼裡是雄偉而神秘的,他是公獅中最強壯的一隻,大多數時間他都趴在獅群邊上昏昏睡,偶爾會愛撫一下蹭上去的我們,但一般都會立刻把我們趕回母親身邊,就算沒有相處多長時間,我還是很崇拜他,因為他給整個獅群帶來安全和穩定,使我們的家族在若大的草原上幾乎沒有強敵,我曾親眼看到他咬斷了一隻忘乎所以的鬣狗的脖子,並把一隻花豹咬成重傷,而母親卻只能趕走它們。
我對父親又敬又畏,卻總想趁機接近他,他在我心中像神一樣存在,那小山一樣強壯的身體像磁場莫名的引著我,
得我總是忍不住湊過去吻吻他的鼻子,拽拽他的長鬃,有時他心情不錯,我就可以跳上他的肚子蹦幾下,樂不可支。
子就這樣快樂的飛快度過,豐富的食物和在草原上強勢的地位讓整個獅群過著安逸懶散的
子,幾乎快要忘了自己生活在危機四伏的非洲草原上,於是,生活立刻以殘酷的現實警告了這個堪稱草原霸主的家族。
兩隻飢腸轆轆的獵豹。
它們趁著母親與眾位姨母離開覓食時巡味而至,在卡拉娜姨母勢單力孤的警告聲中大搖大擺的近,卡拉娜無奈之下只能護住自己的幼崽,其它幼獅們亂成一團,四處躲藏,擠來擠去,哥哥與我們失散了,我與妹妹拼命鑽進灌木叢,卻甩不掉身後緊跟的獵手。
無奈之下,我們穿過灌木叢。
前面是一片開闊的草原,是我短短不過幾個月的生命還未曾涉足的地方,也是我們平時嚮往不已的“外面的世界”想不到第一次來此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草原幾乎沒有什麼可供遮掩的地方,縱然是毫無經驗,我也發現形勢對我們越發不利了,無奈被追的惶然逃命,走投無路,我們只能向著離我們最近的刺槐跑去,這棵樹孤零零的立在那裡,在我們看來無異於最後一顆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