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臭豆腐好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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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吩咐的事情,醫院的速度自然也是飛快。寶寶的檢驗報告出來後,大家心頭的石塊都彷彿落了地——千真萬確,那是江啟徵的兒子。
江堯越嘴上仍是犟著,心裡卻是笑開了花。江家只有江啟徵這一個兒子,如今有了長孫,無論如何,都該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要不是礙著以深,恐怕非得大辦酒席宴請賓客才能得以聊了。
雖是新婚,以深卻一連好幾天都未見著江啟徵的面,他似乎很忙,早晚都有應酬。寶寶得到了江家無微不至的呵護,然而也真是奇怪,他心心念念地認為以深就是他的媽媽,別的人一概只能退居三尺之外。
昨晚休息得並不好。以深著眼睛站在路旁等車。她失策,這裡是郊區,車
稀少,半個多小時了
本就沒有一輛計程車經過,或者應該打電話讓江家的司機來接。
今天是學校教師職工們報到的子。
當她跟江堯越提起要來大學當助教時,是想過會被拒絕的。然而出乎意料之外,江堯越居然一口答應了。
“出去做事散散心也好。”他說“後有機會,我叫啟徵在公司給你安排事做。”
“不用了,爸爸。”她坦率地答:“我沒有修過商學,對做生意的事情一竅不通。”
“爸爸!”啟微抗議“上次你明明告訴我江家的人除了自己家的公司,是絕對不可以去別的地方工作的!為什麼以深可以?”江堯越瞪眼:“你跟以深怎麼比?假如你有她一半懂事,別說去拍電影,當製片人我也肯!”他吹鬍子:“還有,以深是你大嫂,以後不許直呼她的名字。江家人要有江家人的規矩,沒大沒小的惹人笑話!”江堯越在江家的權威,是天神一樣無可撼動的。老爺子唯一的弱點,恐怕就是那個寶貝兒子江啟徵。故而,因了兒子新婚第一天對以深的虧欠,他便少有的處處對以深容忍寬厚。以深對此心底下卻頗不以為然。
她對這些事情,是不甚在乎的。更何況,啟微分明還比她大了兩歲,要她對她用尊稱,恐怕對彼此來說都是一種尷尬。事實上,她本都還沒有完全融入江太太這個角
呢。
“江太太!”似乎存心要否決她的想法,這個叫聲貿然在耳邊響起。以深嚇了一跳,轉身看過去,一輛車緩緩滑到她身旁,車窗搖下,裡面是張孜然的笑臉:“這麼巧?”
“啊,是很巧!”她在心裡暗暗嘀咕,為什麼這個人每次出現,都好像是從地底下突然冒出來似的。臉上卻展開一個笑顏:“張醫生。”他今天沒有穿白大褂,一身便服讓他看起來沉靜而俊秀。
“江太太要去哪裡?我送你。”她忍不住在心裡歡呼。天知道她的腳已經站得有多痠痛。
“謝謝!”以深毫不客氣地坐上車,伸手去系安全帶“載我到市區就好。”自中學開始,她便獨自上下學,從來沒有人接送。大學到了美國更是如此。現在來了江家,她已經不習慣有人時刻在身旁跟隨。
“江太太怎麼會到這裡來?”他微笑。
“哦!你可以叫我以深。我叫趙以深。”她跟他做易“我也叫你名字,孜然。”他笑起來:“好。以深。”呼!這樣覺得自在很多。
“我來這裡報到,這學期我準備在這裡當助教。”她答。
他詫異:“江伯父似乎不太喜歡孩子們在外面工作。”她自嘲地微笑:“是啊,這次對我例外。”她的聲音淡然而寥落,他只覺心下微顫,深悔自己出口不經思考。
她卻毫不在意地伸手一指:“這些是釣魚用的工具麼?”她指他放在車後座的漁具。
他微笑點頭:“是。”
“你喜歡釣魚?”她的眼睛亮起來。現在這樣的快餐年代,還有年輕人會喜歡釣魚,真是個奇蹟。
他好脾氣地微笑:“是。週末閒暇的時候我常來這裡釣魚,這附近有個水庫,水質很好,空氣也很清新,服務很周到。”她亦笑了起來:“我記得小時候去釣魚之前,我們會在地裡抓許多蚯蚓,或者用麵粉裹上香油做誘餌,那時候的溪水很清,魚也很多。全都是免費的,每天回家都可以裝滿一桶。”她喟嘆:“可惜現在不會再有。”
“現在商店裡有賣專用的誘餌。不過我也懷念那種自制的覺,”他抬抬眉
,笑了:“你從前也釣過魚?”
“是的。”她的語氣輕淡了下來“我小時候住在紹興,跟那裡的伯伯一起去。”她有瞬間的沉默,車內的音樂在瀉。他回頭看她,她正轉頭看向窗外,下巴微微上翹,揚起一個柔軟美好的弧度,神情安靜而惆悵。
結果他們一起跑去街頭小店吃臭豆腐,霓虹燈起的街旁,周邊滿是嘈雜的人群。攤位前煙火瀰漫,站在那裡,就如同兩個從家裡偷溜出來的孩子,竊竊低笑,詭譎又興奮。
臭豆腐剛剛出爐,看上去金黃松脆,她的口水已經垂涎到快要滴下來。連聲驚呼:“好臭!好臭!”一邊伸長了脖子期待,連語氣都這樣焦急到幸福。
他講他的故事給她聽:“中一的時候,我們幾個好朋友一起跑去海寧玩。啟徵和我,還有致遠都最喜歡金庸。海寧是最好看的。我們還跑去傳說中的陳家大院和金庸的故居,在那裡立誓為盟,幻想以後也能成為一代大俠。”他笑:“後來又順便去紹興轉了一圈,那裡的臭豆腐特別臭,在那裡不敢下嘴,生怕吐出來被別人恥笑。啟徵買了一大袋回來,到家了以後放在鍋裡炸,還沒有
透就臭到滿街都是。致遠家的房子臨街,左鄰右舍紛紛探出頭來罵,嚇得我們趕緊連油端鍋一起扔到了垃圾桶。後來想起臭豆腐,就覺得是心頭一大至痛。”她捂住肚子噗噗的笑:“真是傻瓜,既然覺得臭,為什麼還要去買來吃?”他輕聲的笑了起來:“你看過《阿呆拜壽》嗎?”
“看過。”
“我記得那時候的影院都在放這部電影,是那個黑得要命的劉青雲和小眼睛的吳倩蓮演主角。”她笑:“那個場景是在同裡拍的,兩個人在橋上爭搶最後一個臭豆腐。”他的聲音很輕:“我想,或許我們都有過這樣一個夢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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