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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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6月17【第一章·四丫】祊河兩岸的農民有一個傳說。

臨沂費縣西蔣村有個老實巴的農民叫朱老大，種著河邊的幾畝田，子過得滋潤，但就是苦於子李氏四十多了一直沒有生養。

他們天天天燒香拜佛，祈求生一個孩子。

這一年天李氏在河邊洗衣服，回家之後覺肚子有些異樣，後來知道懷孕了。

夫倆高興之餘掐著指頭算子，可是一年過去仍不見動靜。

第二年夏天天氣乾旱，一直未見降雨。

這是五月十三，夜裡李氏夢見一條金龍從空中降下，鑽入她的懷裡，嚇得大叫一聲醒來，此時電閃雷鳴。

不過一會，一個男孩呱呱墜地。

之間真男孩生的黑乎乎，胖墩墩，又兼有夜降大雨，說是這孩子是龍王轉世，所以起名「朱龍」。

朱龍十二歲上，朱老大就去世，母子相依為命。

好在朱龍力氣大，家裡的田地整的闆闆正正。

他家地裡從來不旱不澇，而且與他家相鄰的地裡也是如此，一旦乾旱，就下些雨，一旦地裡夠用，雨就停了。

有天夜裡，有人在河裡洗澡，看見朱家地裡一隻黑龍在地裡鬆土，鋤草。

大家一傳十，十傳百，說朱龍是黑龍變得。

十八歲上，李氏給黑龍娶了一個賢惠的子，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子過的很美滿。

這一年天，天氣特別乾旱，從去冬到今，沒下過一場透地的雨雪，小麥長得又黑又瘦，人們必須從很遠的河裡挑水澆麥。

一天，黑龍在地裡耪草，子和小姨子在河裡洗衣服。

快近晌午，朱龍也到河邊休息，他小姨子開玩笑說:「姐夫，人家都說你是天上的龍下凡，你就變條龍下場大雨吧，以來我們也看看你的真身，二來也為咱百姓造福。」朱龍知道，沒有玉帝的旨意，私自降雨是違背天條的，自己就是因為私自降雨才被貶入凡間；再說，自己平偷偷下點雨，倒也罷了，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現出原形，下起大雨，可是罪責不輕。

但是小姨子不明真相，再三勸說，再加上子和眾人的勸說。

朱龍望了望受旱的莊稼，又看了看眾人期盼的眼神，便橫下心，一頭扎進水裡。

先是變成一條蜥蜴一樣的東西，在水裡游來游去，他小姨子取笑:「原來姐夫不是什麼真龍，是一條蛇蟲粒子（土話:蜥蜴）。」話音剛落，只聽「咔嚓」一聲，一條巨大的黑龍從河裡飛向空中，身子有柳鬥，眼睛像兩隻大紅燈籠，搖頭擺尾，頓時空中烏雲密佈，下起了瓢潑大雨。

一會溝滿河平，雲散雨歇。

黑龍從空中到了河裡，因為只顧降雨，錯過了時辰，再也變不回去了。

只得沿河逆向南向大河裡游去，進入大河，又向西游去。

看看越遊越遠，眾人急了，大喊:「朱龍！你回來！「每喊一聲，朱龍便後頭望一次，每回一次頭，大河就拐一道彎，一共回頭七十二次，祊河就有了七十二道彎。人們見朱龍越遊越遠，變敲鑼打鼓引他回來，但是朱龍繼續上游。他子連嚇帶急，昏了過去，他小姨子嚇得哇哇大哭，抱著姐姐哭道:」姐姐，都怨我，看樣俺姐夫是難引了。

「朱龍又回頭，說:」這回就是北引我也回不去了！「最後，終於不見，人們急得把銅鑼扔上天。至今，河岸邊有」南尹（難引）「、」北尹（北引）「、」同樂（銅鑼）莊「，新橋境內的那條小河仍叫」朱龍河「。四丫說完，一個猛子扎進水裡，過了一會，浮出水面，抹了一把臉，甩了甩頭髮上的河水，冒出頭來，對一起洗澡的玩伴繼續說道:「你們平時多看些書，這些事就知道了。至於為什麼俺們這條河叫祊河俺就不知道了，俺木（土話:沒的發音）看過。「四丫的一個同家堂哥二蛋潑了他一把水，笑道:「你個廬（土話:驢的發音）的，知道你學習好，懂得多。俺們這些人上完初中準備就不上了，哪比得上你，你是個大學的苗子。你還得（土話:在的意思）這裡菜壞（諷刺的意思）。「四丫咧嘴一笑，剛要開口反駁，突然聽到一聲雷吼:」四丫，恁個b，還不趕緊滾上來家走吃飯，一放假你個小廬的就瘋的不知道姓繩（什的土話發音）麼了。

趕緊滾上來！「在九十年代的農村，農村婦女們都不能十三四歲的小夥子當大人，所以面對四丫一幫光著股蛋的半大小夥子也沒有什麼顧忌。小夥們當即鑽到水底下，出頭來，對著四丫呲牙咧嘴，大聲起鬨，四丫只能偷摸的拿著大褲衩套上，才出了水。二蛋更是吆喝:「奧～～四丫害丟了，恁看臉都紅了！「四丫娘知道四丫有少許的內向，尤其是人多的時候，所以也得顧忌自己孩子的受，又扯開嗓子對著二蛋說:」恁娘了個b的，你不用瞎招招（吆喝），恁娘找你來，再不出來看恁爹家走不揍你狗腚！「「哈哈哈……「，還在水裡的小夥們又開始對著二蛋起鬨，二蛋臉皮厚，嘿嘿一笑也從河裡走了出來，套上短褲，跟四丫娘說一聲」嬸兒，俺先走了哈「就飛逃回家了。這時候四丫也咧嘴朝二蛋嘿嘿一下，算是報了剛剛他起鬨的仇。來到娘跟前，四丫娘朝四丫頭拍了一下，佯怒道:「人都說嚇死大膽的，淹死會水的，再不給我說一聲就往河裡跑，家走叫恁爹揍死你！「四丫咧嘴一笑:」娘，白（別）打頭，打多了就不聰明瞭，考不上大學了！「說完撒丫子就往家裡跑去。四丫娘在後邊欣一笑，她對這個兒子放心的狠，曾經找人掐算（算命）過，算命先生說四丫是富貴命，吃飯吃有味的，幹活幹省事的。從小學到初中，四丫一直都是班裡第一名，在他們麻緒村，鄉親們都說四丫有出息。看著四丫的背影，四丫娘眼裡說不出的疼愛。要說四丫這個很女化的名字，也是因為農村的習慣。現在農村生孩子，都是大張旗鼓的起名字。但是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家裡起名字都隨便得很。四丫上邊有三個姐姐，四丫的父親張有年，因為懶，就從大丫頭叫到了三丫頭，所以大丫、二丫、三丫就成了四丫幾個姐姐的名字，四丫娘懷著四丫的時候，張有年就說:「別管小子還是千金，就叫四丫。咱家規矩不壞，老子也懶得起！「就這樣，四丫悲劇的叫了」四丫「，都是因為他老子懶！四丫的學名叫張清鑫，農村一般都按輩分起名字，像他們張家本家，四丫老子那一輩的中間的名字都是」有「，像四丫父親張有年，二蛋的父親張有才；而四丫這一輩，名字裡都有個清字，四丫叫張清鑫，而二蛋就起名張清犇。就因為這個名字，四丫爹沒少菜壞二蛋爹，每當哥倆一塊喝酒的時候，張有年就說:「你看俺四丫，那名，那就是多財多金啊。你個名叫有才，我看也沒什麼才，給二蛋整了三個牛，你不給我說我都不知道那個字念什麼！牛本來就笨，你再叫個犇，你是真不想恁二蛋好啊！「張有年就不幹了:」發```新```地```址5m6m7m8m..c()m你知道個啊！咱就是農村人，不指望小孩能考上大學。

農村能幹什麼？不就是種地吧，俺二蛋人憨（農村的憨多指耿直，與智商關係不大，現在不一樣了）乎的，幹合（活）有勁，不都是那個名給長的嗎？你懂個啊！「四丫爹向來對這個堂哥的話嗤之以鼻，按說四丫爹的思想在那時候算是比較先進的。四丫三個姐姐都是初中畢業就不上學了，並不是張有年不讓上，而是三個姐姐力有不逮，不願意上了。兼之四丫又能學，他三個姐姐就主動退學，說幫爹媽供四丫上大學。他爹也不好說啥，也就聽之任之了。張有年是打心底裡滿意這個寶貝兒子，不像村裡其他孩子整天跑動跑西，瘋玩一天不回家。就說這整個暑假哪裡也不去，就在家裡看書，具體看的啥書他也不懂，但是他覺得只要兒子喜歡看，那就是有出息。再說四丫年年考試考第一，他當老子的臉上有光啊！孩子後天就開學了，今天出去瘋一下，他娘就受不了，非要去找他，嘿，要擱張有年這裡，怎麼也捨不得兒子放風的時候叫回來他！「唉！娘們就是娘們，頭夫（發，土話發音，輕聲）長見識短！哪跟老子眼光高啊！當年，要不是老子給勁，一炮轟出來個寶貝兒子，你這娘們上哪裡去找這麼個出息兒！」張有年越想越得意，咂一口下酒，筷子叨（夾）個果子米（花生），別提多愜意。

四丫撒丫子往家裡跑，把娘甩在後頭，快到家門口的時候，遠遠的看見一輛黃麵包車停在隔壁三光門口，幾個壯漢扯著一個婦女下了車，這女人長得白白淨淨，穿的也很是大方，不像是什麼窮苦人家的閨女。

在幾個壯漢手裡不停地掙扎，嘴裡著布條，嗚嗚的叫著。

四丫從面前走過，看到女人眼中的不屈，無奈以及無助。

看到四丫，她衝四丫使勁嗚嗚了幾聲，四丫能讀懂她眼中的求助，但是四丫只能無奈的別過頭去。

他知道他幫不了她，農村很多娶不到媳婦的光為了緩解漫漫長夜的煎熬和傳宗接代，都會去買媳婦。

一般買來的媳婦都會趁著光不注意逃跑，但是慢慢地，光們學了，能逃出去的小媳婦，越來越少，一旦逃跑被抓回來，少不了一陣毒打！所以，很多婦女也就認命了！四丫一旦幫了她，不僅她冒了很大的險，同時，四丫也會被村裡人指責。

四丫只能在心裡默默的安自己，希望她能早習慣這裡，免遭幾頓毒打！想著搖搖頭，慢慢踱回了家裡。

四丫的身影消失在牆角之後，被綁架的女人不再掙扎，看到四丫慢慢搖頭，她突然安靜下來，愣愣的注視著四丫消失的牆角，被帶進了三光家裡。

那個女人無助的眼神一直徘徊在四丫腦海裡，怎麼也揮不去。

為什麼村裡人不能考慮一下別人的受？只為了傳宗接代就要限制一個人的自由，毀掉一個女人的幸福？為什麼？自打上初中之後，就上了看書，九十年代初期，農村初中並沒有圖書館，四丫都是問老師借書看，老師也知道四丫愛看書，總是不遺餘力的幫四丫借書。

每當看完書，四丫總會愣上一陣，在村裡的所見所聞，雖然鄉人淳樸，奈何思想愚昧。

他總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村裡人會有這些思想，他總是想改變村裡人的觀念，但是人小勢微，也是因為這些，四丫才一直下決心好好學出個樣子來，到時候能回村裡轉變村裡人的觀念。

四丫這個夢想看起來同樣的愚昧，你有改變世界的能力，但是你想改變人的思想卻是很難，他自已也知道，但是，有夢想總是好的。

四丫鬱悶著回到家裡，看到老子正在喝酒，就自已去鍋屋（廚房）找了雙筷子，悶悶的扒了兩口飯，就自已跑回屋裡去了。

張有年很納悶:這小子不會被他娘打了吧？不會呀，平時我打他兩耳刮子，那娘們就上來跟我拼命，她自已怎麼會打四丫？正想著，四丫娘正好開了巴門子（半個門高，一般在堂屋大門外邊，至今沒明白是幹啥用的），剛進屋，張有年就湊上去問:「四丫咋了？咋不高興？扒了兩口飯就上屋了。」

「我不知道啊，將莽（剛剛）還好好地，咋還不高興的？」四丫娘莫名其妙。

「你木打他？」

「滾犢子，老孃打你個鱉犢子也不能打俺兒哈！」四丫爹捱了一頓搶白，嘿嘿一笑，「那就沒事，這小子不知道又想什麼的，一會就好了，趕緊吃飯吧。「四丫娘答應著，也懶得去拿碗筷，就用四丫的吃了飯。四丫進到屋裡，心思一陣恍惚，一直不能忘了三光買的那個媳婦的眼神，想起來四丫心裡就一陣刺痛。四丫突然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了一首詩:《無名》一池水，本該意盎然，是什麼讓倒，讓世界停在那皚皚荒漠？

一汪清泉，本該清澈無，是什麼吹皺一池靜水，讓魚兒再也看不見天空？

一縷陽光，本該照透大地，又是什麼擋住光芒，讓天空不再清澈蔚藍？

是冰雪，是狂風，是頭頂的一片烏雲。

但是，終有一天雪會融，風會停，雲會散！

因為，風雨過後，總會是晴天！

寫完，四丫心裡好受一些。暗下決心，一定要幫幫那個姑娘，不管用什麼方法。他從來沒有在別的買來媳的眼中看到過不屈，有的只是無助、茫然和恐懼。這個姑娘絕對不一樣！

想著，四丫如釋重負般的舒了一口氣，突然想出去走走。然後挑起簾子出了房間，爹孃還在吃飯。四丫咧嘴一笑，說:“娘，俺再出去玩會，後頭開學了，出去再瘋瘋。馬上中考了，再不玩沒機會了。

“四丫爹媽被兒子這情緒起伏給懵了，只能囁喏的答應著。

出了門，四丫低頭往村東頭的樹林裡走，剛拐過牆角，就覺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撞進自已懷裡，四丫下意識的抱住了！待看清了懷裡的人是，一下子臉紅到了脖子，原來撞到的是自已的“老婆“李秀清！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