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回:萬物皆天籟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織晴不是第一次跳著荷上舞,卻是第一次跳得如此灑脫無拘,甚至可稱毫無章法。然而就是這毫無章法的舞蹈,卻偏偏給人無比閒逸動人的覺,這種
染力只在不知不覺中便將人心神俘獲,叫人不自覺便連心都跟隨起舞。
凡人不懂這種染為何物,張兆熙卻是懂的。
他看得到更多,所以他才震驚。
不錯。在他的眼中,這荷上舞蹈的女子並非當真能夠憑虛御風。那畫舫上其實垂下了數暗
的絲絛被她纏在腕上
間,所以她的動作並未真正超越凡人極限。
但在張兆熙看來,這荷上起舞之人即便不能真如修仙者一般御風而舞,卻著實是比許多修仙者還要叫人驚歎。
御風之術並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但凡築基以上的修仙者人人都能御風,只是水平高低不同而已。所以張兆熙的驚歎在於,他居然依稀在這個凡人女子身上看到了一種可以稱之為“道”的東西。
只因技近於道,所以她才能有這樣強大的染力。
彷彿她這一舉手一投足都合了風的節拍,彷彿她一側耳都可以聽到湖上萬物的生息,彷彿她正融於風中。又似化於水中,又彷彿…她什麼都不是。
無窮富有,無邊寂寥。
張兆熙看得清清楚楚,只見她側身仰頭,那眼角微微上挑,長長的睫上彷彿掛著稀鬆
珠,那種說不上是堅毅還是脆弱的眼神叫人莫名地呼
一緊。
月光清清淡淡地灑下來,渡過一片銀白光輝,又折在她烏瞳之中。
猛然間一個閃光落入張兆熙眼底,就彷彿是刻印了瞬間的魔咒。
張兆熙還未從適才的驚愕中迴轉過心緒,忽然就又覺得從血到五臟六腑猛然一緊,然後他的心臟劇烈跳動,幾乎不受自己控制。
這種烈的反應讓他先是一慌,緊接著就垂下了眼瞼。然後他強自鎮定地將杯中殘酒飲完,默唸靜心口訣調息,這才漸漸平復下心跳。細微一聲脆響之後,他將酒杯放回了桌上。
他卻沒有注意到,這點細微聲響驚醒了身旁原本正驚訝出神的十三娘。
十三娘強自收斂心神,又驚又喜:“織晴這丫頭何時居然進步到了這般程度?”她的眼珠子習慣一轉,忽就落在桌上一隻酒杯上。
這隻酒杯就擺放在張兆熙身前,而十三娘分明看到,這青銅雕花的緻酒杯上,深深凹陷了三個手指印!
十三娘有些駭然,她轉頭去看張兆熙,卻見他一臉平靜,以她的眼力,在這時候竟也看不出這人分毫的外情緒了。十三娘心念電轉:“織晴做了什麼事情惹惱了他麼?難道是因為張六公子?”她又去看張六,只見他一臉如痴如醉的表情,倒是跟往常見著織晴跳舞之時沒有分毫不同。
十三孃的心跳加速了一下,只覺得滿腦子疑問找不到頭緒。她暗暗驚慌,又有些埋怨織晴。正當此時,她終於見到張兆熙平靜的臉上破出一絲表情,這一絲表情漸漸擴大,慢慢地竟成了十足的嘲諷。
的確是嘲諷,這一點十三娘非常確認。
她是個多思多慮的人,這會兒難免就心思百轉想到了極深遠處:“看來我要儘快同織晴說清楚一些問題才好,許是張六的表情太過痴。硬是將大公子給惹惱了。”她這邊的念頭彷彿滾珠跳躍,待她再回過神來時,卻見月光之下那南側畫舫前的荷葉叢上再不見人影,也不知織晴是在什麼時候離開了。
萬籟俱寂,一片悄然無聲。
直到許久之後,眾人的呼稍稍重了些時,才猛然爆發出一片
烈胡亂的聲音。
“人呢?”
“織晴!織晴!”
“十三娘!快把織晴姑娘叫出來再舞一曲!”
“我賞絹花七束!”
“紗花五束!”端著花束托盤的侍女們被眾人拉到跟前,數不清的人紛紛解囊。
這個時候,忽然有一聲清幽的嘆息聲響起。這道聲音並不明顯,很快就淹沒在了眾人的喧譁中,十三娘卻銳地注意到了。
她驟然一抬聲音:“錦羅公子因何嘆息?”這一聲很具穿透力,再加上十三娘很懂得如何利用聲音讓人注意到自己,所以只過片刻,眾人的注意力又有些被引了過來。
喧譁聲稍小,錦羅公子嘆道:“我觀良意姑娘坐照花語,便覺有靈觸傳於心神,頓生不以丹青錄之不痛快之。然而,再觀織晴姑娘荷上一舞,晚生…晚上卻從此無力作畫矣!”他本來自稱“我”等說到織晴,卻改稱“晚生”這言下尊敬之意簡直讓人覺得荒唐。
有人遲疑著問:“公子為何從此無力作畫?”
“此花開後更無花,此舞一盡人間愁…”錦羅公子喟然長嘆,“看盡風,尚還有何物能夠入眼?而我這
身凡胎,又怎能執筆去畫這本不該存於凡間之人?”眾人驚愕無語,片刻之後,張兆熙淡淡道:“錦羅公子一畫可抵百束紗花,這一語,又能抵多少?”十三孃的嘴角向上撇了撇,努力想揚起一個笑容,奈何張兆熙這忽起的一句話實在是讓她笑不出來。錦羅公子對織晴一舞的評價實在太高,倘若參照先前良意百束紗花的價錢,到織晴這邊,錦羅公子這句稱讚豈不是抵得千束萬束紗花?
倘若如此,織晴這舞魁地位便將毫無疑問地被坐實,而實際上,她卻一顆靈石都賺不到。
一時間,十三娘真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覺。她心裡真是將這多話的錦羅公子和更加多話的張兆熙恨了個牙癢癢。
念頭在腦子裡轉了好幾轉,她終於是嬌笑道:“哎呀,錦羅公子一語無價呢。”~~~~~~~~~~~~~~~~~~~~~~~~~~~~~~~~~~~~~~~~~~~~~~~~~~~~~~~~~~~~~~~。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