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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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fydui_h字數:141702020年11月14夜深了，忙碌了一天的人們紛紛回到公寓，港區建築的燈光零星的亮著，街道上偶有店鋪開著門，店內店外成團坐著幾個人，一邊喝酒一邊喧鬧。或是遠離喧囂，倆倆坐在公園的長凳上享受著夜的寧靜。但她們都不知道的是，在這座港區地下五十米處的設施內一群人正在會議室裡等焦急地等待著。

昏暗的會議室內，老舊的放映機投出唯一的一束光，穿著工作服的人突然從黑暗中閃出，她默默地把一盒錄像帶進去，伴隨著某些古董才有的咔噠聲，空蕩蕩的幕布上跳出了畫面。

www.4zxs.comboratory雖然沒有任何說明，但在場的人們都清楚，黑背景下的這行白字意味著這次報告來自整個大陸上最頂級的實驗室。

隨後黑幕與文字淡出，一段模糊的視頻突兀地開始了，沒有任何字符的界面代表著這是某次不公開的黑行動，不存在於在港區的戰鬥記錄中的事件只能在絕對準確的物資系統中搜尋到一點蛛絲馬跡，但這種程度的「信息錯誤」在任何港區都並不少見。而如果你問當事人當時在做什麼，她們只會明確地告訴你:在度假。

畫面中漆黑一片，可以聽到推進器微弱的聲音，看來拍攝地點應該在水下。

拍攝者打開了水下探燈，能看到混沌的海水深處有一塊模糊的圖塊，它的顏要比周圍的海水深一點，隨著拍攝者的接近，圖像逐漸清楚起來，那是一艘側躺在海底的運輸船，它的側面被撕開了兩個巨大的豁口，氣泡時不時從船身各處冒出。

畫面在四處移動，拍攝者在尋找什麼，但很快就定格在了一處。一塊光溢彩宛如水晶的長方體歪倒在豁口邊，視角接近，拍攝者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段繩索，開始捆紮水晶體，接著畫面一片漆黑，視頻中斷了。

旋即，放映機自動切換到下一個場景。

寬廣的地下的房間裡，潛艇們帶回來的水晶體被牢牢固定在一個圓形基座上，矗立在房間中央。頂棚滑軌上的兩個五軸機械臂緩緩移動至水晶之上。夕張坐在控制室內，她的面前是一整塊厚重的單向透光玻璃，可以應對實驗室的大部分突發情況，保護控制室內的人不受傷害。此時她正握著手柄控那兩個機械臂，等離子熱焰正在緩慢的切割水晶體一角，她需要一塊樣本做分析。她注意到水晶中心那一股黑水聚在了一團好奇地跟蹤著等離子噴口。

『我們在一次一次聯合登陸演習中意外發現了水晶體，地點選在了距離基地兩千公里的婆羅島，因為一次溝通上的失誤，重巡洋艦編隊的火炮直接覆蓋在了島上的某個山體上，總之與預定炮擊地點相差不是一點半點。炮彈硬是削掉了半坐小山，按理說這不是重巡洋艦級別火力能達到的。於是司令部派出隊伍前去偵察。果不其然，我們在土崩瓦解的山體中發現了面積巨大的被埋沒的人造空間，這些空間影響了山體結構，讓它變得更容易坍塌，而那時，這塊水晶體就躺在廢墟里』伴隨著音響中夕張毫無情的旁白，畫面中另一個機械臂在伺服電機的帶動下移到黑水前，一束紅光從機械臂末端的多功能模塊向黑水，在火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黑水在光周圍形成了一段空腔，始終與光保持著一定距離，且空腔會隨著光的移動而移動。就算從不同方向同時發幾道光也是如此，它可以靈活的伸縮遊動躲開這些光。

『我們隨後就準備將其裝船運回港區，可中途鬼使神差的遭遇了深海艦隊，運輸船被擊沉，護衛艦被迫撤退。水晶體也隨之遺失，後來我們認為那是一次有預謀的活動，具體推論請閱讀相關文件。我們目前尚不可知深海為什麼想要水晶體，也許研究會帶來答案。從那以後我們邊展開了對水晶體的情報跟蹤，深海則直接在婆羅島建立了基地並且部署重兵把守，她們似乎在研究那個山體。我們也再也沒有踏上婆羅島半步。』毫無疑問黑水有著基本地趨利避害行為，但想進一步研究只能先打破這層堅不可摧的水晶，而且不能破壞到黑水。畫面中的夕張抓了抓頭，兩隻機械臂同時更換了末端模塊，兩塊長方體貼到了水晶兩側，隨即開始震動，系統很快找到了水晶的固有頻率，共振使得這塊難以加工的水晶出現裂痕，那團黑水在其中興奮的遊動著，它還做出了撞擊水晶的動作，這不免讓眾人覺得，這個東西不僅僅只會趨利避害那麼簡單，它很可能有著某種程度的智能。

水晶應聲破裂的同時，從下方圓柱形基座的縫隙中升起了一道玻璃圓筒，與上方降下的頂蓋死死的扣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密閉的玻璃缸。那團黑水得到了短暫的解放，它均勻地趴在玻璃上，好像在觀察新環境，隨後黑水將身體蔓延開，就像墨水被兩塊玻璃片擠壓那樣。畫面中的夕張歪著頭，她視線緊緊盯著破殼而出的黑水。會議室裡的人知道，這不是她們第一次見面，司令部派出的偵察隊裡其中就有她。那灘體的邊緣像蝸牛的軟足一樣緩緩動，黑水正在儘可能地展開身體。夕張曾報告過這個東西智力不低。看來沒錯，它正在尋找任何一絲可以鑽出去的縫隙。

「別白費力了，不如好好配合我，也許我會把你放出來」靈的麥克風記錄下了她下意識地低聲咕噥，黑水立刻收回了探出去的觸手，速度之快讓她一怔。它動著在玻璃缸面對單向玻璃的一側聚成了球形，似乎在回應不可能聽到的低語。

看來這東西遠超想象。

夕張站在玻璃幕前久久不肯移動，像是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接著她快步走向控制檯，將那塊切割下來的水晶碎片放入一個嵌在控制檯中的箱子裡，她面前的顯示器上多條五彩繽紛的光帶緩緩移動著，她想通過光譜分析水晶的物質構成。

旋即，她又按動了控制面板遠端的幾個按鈕，會議室裡有人看出夕張在準備清理程序，只要她喊出對應的口令，高能粒子束會把玻璃鋼中的一切物質消解成原子。

「很好」音箱中傳出她冷靜的聲音清理程序已經準備好了，有了這個強力保險使得她的求知慾瞬間淹沒了對於未知的恐懼，她端起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這個小動作意味著夕張要開始工作了。她在右手邊的控制面板上選擇了「投放」選項，屏幕上立刻刷出了一行行物品名稱，並且滾動條還在縮短著。夕張想要知道，黑水會對哪些東西興趣。這並不是她的異想天開，她分析過婆羅島山體空間內的種種跡象得出，黑水在山體空間內被做過類似的實驗，現在她想復現當時的情況。

玻璃鋼上蓋處預留有投放物品的窗口緩緩打開，機械臂將一塊金屬送入了缸內。黑水立刻便有了反應，它緩緩爬上缸壁，翹起部分組織像觸手一樣，試探著伸向機械臂。缸壁一端的黑水體積越來越少，機械一端則隨之變大。夕張觀察到，這像是螞蟻在行軍時遇到溝壑所搭起的蟻橋，只不過黑水的動作要比螞蟻高效很多，而且整個搭橋過程幾乎不受重力的影響。

她發現，黑水運動過程中，整團物質的運動方式表現的更像是粘，它沒有丟下身體上任何一部分，也沒留下任何痕跡，看來黑水這個名字不適合它。它順著機械臂向下遊，將那塊金屬包裹於其中，隨後整團體開始動，像一顆悸動的心臟。不出一分鐘黑水便停止了動作，它向缸底爬了過去，好像在休息。隨著黑水走開，夕張發現那塊金屬竟然變成了細長一條，兩端有一些孔，監視攝像機的分辨率有限，夕張看不太清細節，但她還是認出來這東西是機械臂上的支撐骨架。

夕張有些震驚，她剛剛丟給黑水的是一塊難以加工的鈦合金，而它像是參悟了機械臂的設計，在一分鐘之內處理好了鈦合金，而且沒有邊角料。看來黑水給自己了一手。隨後黑水又用夕張給的原料生產出了一堆零件。而每生產一次黑水的顏就會透明幾分，此時它已經是灰濛濛的一坨，正窩在水晶碎塊中間一動不動。

她看著機械臂一個接一個地取出缸中的零件，大部分是夕張不知道做什麼的，當機械手抓起一個不規則金屬多面體時，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見過，思忖了一下，瞳孔猛然驟縮，內心升起了一陣異樣的覺，像是暗處中有一雙眼睛在窺視她。

看著這個獨特的外形，她慌忙地穿上厚重的防化服，想要近距離地查看一下以確認自己的猜想。玻璃缸上映襯著夕張臃腫的身影，她已經確認了這塊獨特的零件是實驗室中掃描隧道顯微鏡上的核心升級零件。用這塊零件替換掉原有的部件，可以將顯微鏡的度提升兩個數量級，而這塊零件是她構思了無數夜，冥思苦想得出的，但苦於港區沒有高度加工設備，所以那些詳細的設計圖只存在於夕張腦海之中，不曾對人提起。

而現在，它被黑水製造出來了。

少女機械地扭過脖子，黑水依舊窩成一坨，表面微微起伏。一股涼意從腳底板升騰至大腦，細汗從額頭冒出，她只覺得防化服是如此的悶熱。有沒有可能是巧合？黑水如果在其他地方接觸過同型號的顯微鏡，那就解釋得通了，它剛才也是如此造出了機械臂骨架。夕張深呼了兩下，飆升的心率隨之放緩，水汽在面罩的玻璃上凝結出一層薄薄的白霧，待霧散開，她已經說服了自已。

實驗直接步入下一階段，這可能是在山體空間內也沒有做過的實驗。幾隻小白鼠被夕張放入了玻璃缸，白鼠一進入玻璃鋼就開始四處嗅探，用前爪撕撓玻璃，其中一隻撥開水晶碎片，在黑水周圍轉悠著。它用鼻子上的觸鬚試探著黑水。黑水沒有反應，白鼠一隻前爪踏入黑水體內，它向白鼠裹去，白鼠拼命掙扎但都無濟於事，它的身體在黑水中央緩緩僵直，隨後表面的白被慢慢分解，然後是肌，內臟與骨骼。

在噬了老鼠後黑水的顏恢復了一些。在夕張的眼中，它的表面浮起了一層形似大腦溝壑的淡淡花紋，以難以用語言去形容，但又以清晰可見的方式慢慢地扭曲，旋轉，餘下的小白鼠如同朝聖一樣緩緩爬到黑水的身體邊緣，隨後任其沒。她怔怔地看著這一詭異的現象，嚥了口吐沫，就在最後的老鼠消失在黑水中時，黑暗突兀地降臨了。

在這彷彿凍結了的黑暗中，她的耳畔只有自已逐漸加快的心跳聲。不知道過了多久後，一盞黃的告警燈閃爍了起來，在忽暗忽明的燈光下她環顧四周，整個實驗室已經變得如同廢墟一樣破敗，黑的體正從金屬牆壁的裂縫中滲入。

身前的單向玻璃和包裹著基座的玻璃缸已經化為了砂塵。一顆籃球大小的黑球正懸浮在基座上，雖然周圍的黑體正逆著重力不斷的湧入其中，但它並沒有任何變化。

「咯咯咯」在這寂靜之中，她聽到有什麼東西在笑！

夕張慌忙地扭頭尋找聲音來源，但視線從黑球移開的一瞬間她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一股不可名狀的恐怖從她的心靈深處噴湧而出，驚悚順著脊髓爬入大腦。慢慢地回頭，她又看向了黑球。黑球仍然浮在基座之上，它上下突然裂開，只見得血紅的眼球幾乎佔據了它全部身體，那眼球中間橫亙著毫無生氣的梭型瞳孔，正冷冷的注視著她。視線對上的剎那——宛如置入真空，她的官瞬間放大了無數倍。可以聽到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宛如無數昆蟲在耳道中爬行，以及隨著心臟起伏而奏起的水聲，宛如古老的舊下水道的呼喚。她到有些窒息，意識逐漸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