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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有可能聯絡到林深時的方式,甚至沒辦法下——他在車禍裡傷得
重的,全身都掛了彩,尤其是被車窗玻璃劃破的右手,整整縫了二十多針,順著肱二頭肌一路往下,醜陋的疤痕直到手肘處才算完,令人頭皮發麻的效果堪比一條爬來爬去的蜈蚣。
對於彈鋼琴的人來說,手部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打擊幾乎是致命的,但在陳安亭這兒,還不如想辦法
個手機來得重要。
他又不在乎做什麼鋼琴王子,這種父母所希望優雅的人生,如果沒有了那個想要與之攜手一生的人,就只是一杯白開水而已。
空又乏味,經不起任何細細的品嚐。
但不管陳安亭怎麼鬧,陳太太都置若罔聞。她不允許兒子不聽自己的話,強迫他按照自己的要求執行。有時候看到這個孩子躺在病上無助又難過的樣子,還會有一點沒由來的、高高在上的愉悅——看吧,你是反抗不了的,只需要乖乖聽話就好了。
走投無路之下,陳安亭只好用絕食來迫母親鬆口。忍飢挨餓的滋味絕不好受,像是有一隻饕餮巨獸龜縮在你的肚子裡,不斷的啃咬你的內臟,吃掉你的胃,吃掉你的腸子。時間拖得越長,這種蝕骨爛肚的
覺就越明顯,以至於拖到最後,陳安亭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任何一點兒力氣能夠再與鋪天蓋地的飢餓
做鬥爭了——陳太太也是這麼認為的,她並不覺得自己這個兒子能夠堅持多久。
但陳安亭,硬生生的水米不進,扛了整整四天。他還有一身的傷,要不是現在還在醫院,能注營養
,恐怕早就耗出問題來了。
陳太太曾經看過熬鷹的故事,為了馴服鷹,人就得和它一動不動的對視,誰先放棄,誰就輸了。
陳安亭就是那隻鷹。
陳太太不得不承認,她熬輸了。
畢竟是懷胎十月、走了一趟鬼門關才生下來的兒子,那是自己身上丟下來的一塊,哪能就真的這麼看著他慢慢的衰敗下去。她摸著陳安亭瘦得凹陷下去的臉頰,溼熱的眼淚砸在蒼白的皮膚上,帶著哭腔質問他:“你就非要為了一個男人跟媽作對到這個地步嗎,壞的是誰的身子呀,除了爸媽心疼,誰還會心疼你。”陳安亭恍恍惚惚的,他聽不太清母親的話,無力地張了張嘴,但大概是太虛弱了,聲音小若蚊吶。
陳太太湊近了聽,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媽……對不、對不起,我……我一定要知道、知道他的消息……”
“你是真的要氣死媽才甘心!”陳太太恨鐵不成鋼,一邊哭一邊把手機給他。她不想留在這兒聽自己的兒子跟一個男人掰扯,抹著眼淚躲到病房外面。
陳安亭單手將手機小心翼翼地往耳朵邊攏,右手受了傷,讓他只能用左手來撥按鍵,一個一個的費力戳了老半天,才終於將那個爛於心的電話撥了出去。
接下來的時間,他就保持著側躺的姿勢,滿心歡喜的等待電話被接通。
然而十幾聲忙音過後,等待他的只有不近人情的機械女聲:“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陳安亭愣住了,翹起的嘴臉凝固成一個難看的弧度,眼睛閃爍了幾下,隱隱地泛著些淚光。
他不相信,笨拙地又撥了一次,但依然是同樣的結果。
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像是被人揪住了最柔軟的那一點兒,疼痛中又帶著一些酸澀。
掛在眼眶裡的眼淚毫無徵兆的就了出來,順著消瘦得有些脫相的臉頰往下掉,滴在
單上,瞬間就被
收進去,只留下了一圈深
的水漬。
“你怎麼……不接我的電話呀……”陳安亭喃喃自語,氣若游絲的聲音哪怕是湊近了聽,也都聽不見了。他的嘴在絕食過程中乾燥得爆了皮,現下微微張著嘴,就像沙灘上瀕死的魚在拼命活動魚鰓一樣。
林深時自然是早就在陳太太打來電話那一次之後就把陳安亭給拉入了黑名單,現在他正在泰勒家的私人牧場裡騎馬,哪裡還顧得上遠在大平洋彼岸的陳安亭。
這是一通再也沒有辦法打通的電話。
陳安亭在面無表情的重複撥了一百多次之後,終於得出了這個結論。他仍舊緊緊攥著手機,青綠的筋猶如老樹
盤虯臥龍般爆出在手背上,力氣之大,連跑來搶救的醫生都扯不出來,硬生生把他手指一
掰開。
陳太太的前半輩子從沒在手術室外等過人,但自從兒子出車禍,她光是病危通知書都收了不下兩張,哭得眼睛都紅腫了,像金魚鼓脹的腫泡眼。
在生命和死亡面前,她終於開始後悔了,不止是不再在陳安亭面前刺他,說些送去國外讀書、他跟女人結婚之類的話,甚至開始和陳先生拜託家裡各方親戚,到處打聽林深時的消息。
陳家和商圈的富紳豪門沒什麼集,是以在陳太太刻意打聽之後,才知道了被她罵男狐狸
的那個男孩家境要甩自己家好幾倍都不止。她也突然搞不懂,自己理智守禮了大半輩子,怎麼那天會
出那樣噁心、醜陋的嘴臉。
可是再後悔,也沒有後悔藥吃了,陳太太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兒子慢慢的,一天一天的虛弱下去。
就像一個,在等死的絕症患者。
對於陳安亭來說,失去了林深時,就和失去了心臟差不了多少。
沒有心臟的人,又怎麼繼續活下去?也就只有憑著那點僅剩的思念和回憶苟延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