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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藍鬍子的童話，想起幾個子被分屍的悲慘下場。

他更想知道源賴光的真正意圖。

他解開門的密碼，踏進大門，一眼看見房間的深處透出的微光。

地下室的門敞開著，裡面的人在邀請他走下去。

第三章這裡跟他想象的不一樣。

地下室裡是一個老式的客廳，就像把某個原本位於地上的空間，原封不動地挪到了這裡。

這樣的客廳他只在戰前的老照片上見過，如今，已很少有人會在自己的家裡擺上這些原始的陳設。空間被一道薄薄的木門隔開來，他首先看見的，是位於正中央的陳舊的皮質沙發，沙發前放著茶几，在不遠的地方甚至還有一張桌子，旁邊椅子的四個腳都用布包了起來，這樣做的人肯定害怕它劃傷地板。

牆壁上掛著電視，底下是一個嵌入式的壁櫥，裡面的仿真火焰正在熊熊燃燒，給地下室帶來一片怪異的光明。

所有的細節表明了，這裡曾經有人住過，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源賴光就站在牆壁旁，背對著他，保持著慣常的體面站姿，直到聽見他走進來的腳步聲，才回過頭來。

“你來了。”源賴光臉上的神情讓鬼切疑惑不解，他微笑著，微笑中卻顯得有些苦澀，彷彿咬破了一顆苦味的膠囊，眼神恍惚，裡頭卻並沒有情的意味。

鬼切覺得，源賴光彷彿通過他的身體，在看另一個人。

“你一定會奇怪，為什麼我會叫你到這裡來。”他說。

鬼切默默地點了點頭，在他進來之前，他以為自己將要面對的，是傳言中科學狂人的秘密實驗室，或是——某種蓄謀已久的遊戲。

然而，源賴光身上並沒有那種屬於捕獵者的氣息，也沒有上級對下級的那種優越的疏離；他低著頭，略微弓著背，凝視著自己，鬼切甚至以為，他在竭力地放低自己的姿態，以便與他同一個水平面上對視。

“我想……”鬼切從未見過源賴光這樣猶豫，他一聲不吭，其實忐忑之極，同時好奇心也達到了頂峰。

他要做什麼？

“我想給你看一樣東西。”源賴光說，彷彿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從壁爐的頂端拿下一個盒子，鬼切的眼睛一直追隨著他的動作，直到他走過來，把盒子裡的東西展示給他看。

“這是白槿花。”他指著盒子裡的那朵花跟他說。

“在戰爭以後，這種花已經瀕臨滅絕，這是我戰前時留下來的一朵，我把它做成了標本。”鬼切低頭看著那朵白槿，他幾乎想要大笑，他嘴角忍住不搐，腹部的肌崩得直，原來這就是源賴光的秘密，這個人，在深夜把他叫到這個秘密的城堡來，竟然只是為了給他看一朵枯萎的小花，而且它還被裝在盒子裡，寶貝似地保存起來。

“好的。”他說，嚥了咽口水。

鬼切能覺到源賴光正在觀察著他的反應，他雖到滑稽，實際上仍然保持著緊繃的神經。

“它活著的時候長什麼樣？”他終於想出話來，接續尷尬的沉默。

當鬼切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看見源賴光神情突然明亮起來，說:“我馬上就給你看。”他給鬼切一副vr頭顯。

映入鬼切眼簾的，首先是一片金燦燦的湖水，被微風吹起漣漪，天空中的雲朵像棉花糖一樣鬆軟。

湖上有人在盪舟，隱隱約約傳來嬉笑的聲音。

調轉視角，腳邊是一片濃綠的灌木，生著雪白和粉紫的花朵。

他忍不住要仔細看看，鏡頭拉近，那些花瓣帶著皺褶，層層疊疊，每一片都像糖紙一樣薄透，可以透過一縷縷的陽光。

鬼切把頭顯取下來，又重新回到昏暗的地下室，接觸現實的覺讓他一陣眩暈。

他覺得，剛才在vr中所見到的場景似曾相識，卻又不清楚，這種怪異的悉從何而來。

“這是我在戰前的一個天拍的，”源賴光說，“你覺怎麼樣？”他的口氣中甚至含著一絲期待，鬼切徹底糊塗了，同時惶恐起來，源賴光想聽到的回答是什麼？

“景很美。”鬼切小聲說，停頓了一下，“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給我看這個。”鬼切從未看到源賴光出這樣的神情，就像他輕描淡寫的稱讚，在他心上刺了深深的一刀。

但是下一秒，他就脫去了這種悲哀的神氣，收起了從鬼切來地下室起就一直隱在嘴角的微笑，又變成了平裡的那個強硬、冷漠的模樣。

“我還有很多東西想給你看。”源賴光說，“希望你常來這裡。”此後鬼切經常被源賴光叫到家裡，陪他看一些從前的影像。

影片的內容不盡相同，拍攝的卻總是生活中的細枝末節。

窄小的房間，草坪上的鮮花與桌布，便當盒裡雪白的飯糰與海苔，凌亂柔軟的單，廚房玻璃上籠罩的水蒸氣，沙發旁擱著的、現在已徹底停止使用了的厚厚一疊報紙。

他也會給他看一些過去的電影，用修復過的膠片的方式播放出來，不甚鮮豔的畫面上遍佈著噪點、黴斑與汙垢。

鬼切有時候猜想，源賴光可能在緬懷戰爭前的某段生活，但又不知道，他具體緬懷的是哪一方面。畢竟在那個時候，源賴光仍是無名小卒，與其他任何一個人一樣，不過是歷史上的一粒灰塵；而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