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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諾拉了拉納指著腳下，後者這才發現自己在水中，緊隨而來的就是徹骨的寒意，讓納瞬間凍得發僵。

納下意識屏息，半晌才發覺並沒有窒息，他們好像魚類一般呼。

眼睛向下一落，納心口驟縮，下方深處有一個巨大的紅眼睛，正不停轉動，而周圍是密匝匝的暗紅□□狀絲線一般的東西佈滿它的軀體。

這是隻有納能清晰看見的景，那惡靈的龐然之軀如同一座山巒，隨著水下暗綽綽而動，它正在不斷向著深處遊走，隨著它的動作，被捲入水下的人們也在不斷下沉。

“這是什麼？”以諾在納的手中慢慢劃下這句話，暫時不敢輕易嘗試說話。

“惡靈或者是其他什麼惡之物。”納用一隻手環住自己，艱難地用另一隻手在以諾手中回應，水溫還在不斷降低，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筋，再這麼下去所有被捲進來的人都會葬身於此。

“弱點。”這次是聲音，就在耳畔。

氣泡破裂在臉側，熱氣呼進耳朵裡，納覺到暖意，一回首才發現自己和以諾靠得極近，後者說這句話時貼著他的耳朵，手有力地握著他的胳膊。

兩人四目相接，以諾眼中的藍竟然如此清晰，任海面下如何黑暗都掩蓋不了他眼中的光芒。

也是這個時刻納才發現自己的短褲不知去了哪裡。

“快點。”聲音再次極快刺入耳中，以諾明顯很焦急，握著納的手用力。

納趕緊回神，顧不得羞恥指向一個方位。

抓住納的手幾乎是立刻鬆開，如同一尾魚迅速潛游下去。

以諾離開的瞬間納覺周圍又盡是寒意，讓他昏昏睡。

現在惡靈遍地，真是好運氣一出門就碰見一個厲害的，納在心裡自嘲。

這些生自高階惡魔的惡靈剛得機會來到人間，飢腸轆轆，不論靈魂□□俱想一併噬好飽餐一頓，如果說它為什麼還讓這些捲入海中的人活著，或許是因為想吃新鮮的吧。

它們越是強大，越是為地底的魔神大開前路，同時神為阻止惡魔降臨人間的制會隨著它們的強大不斷被削弱。

這也是為什麼惡靈入侵事件突然在這段時間爆發——這早已經過長期的積累。

水壓幅增，以諾覺得太陽突突直跳，在高處看時覺得這個惡靈移動緩慢，近前才發現它遊動的速度很快，以諾甚至不受控制被擠壓向惡魔的方向。

靠近的瞬間以諾覺自己似乎觸摸到了什麼，黑紅的脈絡顯在眼前，正在手下有力搏動。

以諾沒有遲疑將拳頭攥緊。

願主原諒我的暴行，以諾在心中對自己道。

拳頭在水中用力揮舞的帶起的波動好似星刺破大氣層墜落的軌跡，螺旋上升，氣泡堆積。

洶湧的水在以諾落拳的瞬間以惡魔眼睛為中心向上奔騰而去，納看見一點金一閃就被沒其中，緊隨而來的便是撲面的暗，將一切一併推上海面。

意識消散。

斑駁的光從破舊教堂的小窗落入，著神職者長袍的人正在清掃腳下，他已經很老了，頭髮花白，行動遲緩，但他的雙眼並不渾濁，信仰令他堅定，心神不為世俗蒙塵。

“神父，只要懺悔便可得原諒，為惡者將永不可得審判，這難道也是神的旨意嗎？”提出這個問題的人是以諾，他看起來並沒有現在那麼沉穩，語氣帶著很容易聽出來的個人情緒。

“當然，神對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庇佑每一位信徒，只要罪人虔誠懺悔，自此改過自新，意義遠超過降下懲罰，”卡特神父拍了拍身旁的人，“孩子，世無完人，社會的道義與法律會審判罪者之身，我們赦免他們的歉疚之心，予他們平靜，這才是告解的意義所在。”

“神父，這世界本該罪人受審，善人受賞，虛偽之人太多，世人易受蠱惑，又怎麼分得出真偽，善惡乃是對立，懺悔也難以跨越其界限，若無審判，神之威名將無法樹立。”卡特神父嘆息了一下，沒有反駁以諾:“孩子，以後你會懂的，世人無極善與極惡，人們總是有太多的無奈，你需要慢慢受，我也會耐心教導你。”

“理的標準不是評定這個世界的唯一，謊言會有善意，恩惠會含惡念，善惡難分，矛盾難解，這是永恆疑題，”卡特神父撫摸手中的聖經，“孩子，我有時會想你或許並不適合神父這個職位，等以後有機會，我更希望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從你之心，遵你所願，這樣或許對你才是好的。”聽見卡特神父這麼說時，以諾的心底湧上一種名為難過的情緒，他覺得自己好像被自己敬仰的導師否定了。

注意到以諾細微的情緒變化，卡特神父輕輕笑起來:“以諾，不要被我的話影響，我並非是在批評你，只是有時你太過堅持準則，難以容忍世人的惡，甚至會因為某些糟糕的事情緒化，難以控制自己的力量。”以諾覺得自己的手被輕輕握住，那溫暖可以憑藉記憶重現:“孩子，你的力量將能庇佑世人不被惡靈侵蝕，一定要學會掌控它，不要讓自己被狹隘的情緒支配，釀下大錯。”眼前的人開始融化，最終握在掌心的只剩下一個閃閃發光的十字架。

卡特神父早已亡故，唯一承載他過往的教堂也隨之徹底瓦解，只有他的意志治在以諾心上。

以諾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