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黑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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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羅成立刻給省紀委書記呂光雷打了電話。
呂光雷是他的老同學,他不得已運用這樣的資源。呂光雷在電話中說,舉報信寄送的範圍比較廣,省紀委就不光他一個人收到,幾位副書記都收到,省委組織部幾位正副部長也都收到了。羅成問:“省委領導什麼態度?”呂光雷說:“省委書記夏光遠只是批轉省常委傳看,其實每人一份,也就不用傳看了。因為舉報信上寫到還報了中央,夏光遠顯然在等中央有何批示。中央批或者不批,情況不一樣。中央這樣批那樣批,又不一樣。”羅成知道,政治的重要規矩就是上傳下達慢半拍,夏光遠不急於批示無疑是主動的。呂光雷在電話中說:“無論最後怎麼決定,你都要有思想準備。你的做法原來在省裡就有人頗有保留,這封舉報信確實對你很有破壞力。”羅成放下電話沉思良久。
這是夜晚在家中,羅小倩走過來,問:“你給呂伯伯打電話了?他支持你嗎?”羅成將羅小倩攬過來:“不說這個。放暑假了,這個暑假有什麼計劃?”羅小倩將一張很漂亮的明信片遞給羅成,上面是個小男孩頂天立地舉著一座山,畫面上有一句祝福的話:你永遠是了不起的。羅成拍拍女兒的肩膀:“你就會用這樣的小節目給爸爸鼓勁。”羅小倩搖了頭:“這不是我給你準備的,是葉眉阿姨給我的,我這兒還有一打呢。她讓我每天給你一張,每張都不一樣。”羅成說:“好,我就永遠了不起吧。”羅成背起手在房間裡踱。永遠了不起不是件容易事。呂光雷在電話裡說,夏光遠對這封舉報信肯定很有些惱,把他和他兒子都扯進去,確實很添亂。
但羅成現在除了一攤雙手自我解嘲地嘆口氣,別無他法。
羅成決定對舉報信暫不理睬,該幹什麼幹什麼。有時要聽任謠言不攻自破。他照常雷厲風行上班。見了人也一如往常,神嚴肅不苟言笑。但大樓里人們看他的表情都不對,羅市長都如舊叫得很親熱很尊敬,可眼神裡都掩著點什麼。穿過走廊時,幾個幹部正在議論,夾著舉報二字,羅成走過來,人人臉上浮出倉促笑容。羅成心說:我這兒鎮定自若,看你們能嘀咕幾天。他大會小會連軸轉,令行
止使用權力。
局勢幾天裡似乎慢慢穩定了。
但這一天,市委市政府大院裡氣氛又不對了。
洪平安告訴他,又出現了幾封舉報信,有打印的有手寫的,角度不同,內容不同,但和第一封舉報信一個路數。羅成黑著臉沉默了一會兒:“不理它,看他們造謠能造多久。”下班時,司機小李小心地問:“羅市長,您不會調走吧?”羅成問:“誰說我要調走?”小李困難了半天:“人們在瞎傳。”回到家,田玉英正神不安地和羅小倩說著什麼,見他來了,猶豫了一下:“羅市長,你是不是要調走了?”羅成又聽到這種說法,冒火了:“這是哪兒聽來的謠言?”田玉英一下沒話了。羅成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該發火:“小倩,你和田阿姨到裡屋說話,爸爸辦點事。”羅成打電話請關雲山來一下。
關雲山很快到了:“羅市長不打電話,我這兩天也想找你彙報。”羅成伸手示意他坐:“本來想叫你到辦公室談,怕你處境微妙,到我那兒一趟四面風聲。”他停了一下說:“你知道有些人在攻我。我左一個螺絲右一個螺絲緊來緊去,他們就受不了了,他們是圍魏救趙,攻我轉移目標救自己。”關雲山掏出菸捲叼到嘴裡,拿出打火機要打,又回口袋:“是這個道理。”而後接著說:“我知道羅市長的意思。你不想被動挨打,他們攻你,你也要以攻為守。”羅成說:“我現在關心那兩個案件進展情況,一個黑槍案件,一個撞羅小倩案件。”關雲山幹
了兩口煙:“先說個情況,市中院已經判了萬漢山死刑。”羅成問:“對萬漢山宣佈了嗎?”關雲山說:“今天已經對萬漢山宣佈,聽說他要上訴。上訴要是被省高院駁回,他的死刑用不了幾天也就執行了。”羅成說:“萬漢山案發至今不到兩個月,殺得夠快的。”關雲山說:“省得天州有些人人心不安。”羅成思忖了一下說:“還說剛才那兩個案子。”關雲山肘枕著膝蓋又幹
了兩口煙,說道:“第二個案,撞車案,現在還是無頭案,只有懷疑的線索。黑槍案七八分成
,要是換了其他情況,早抓人了。你知道,這事涉及那一位。”羅成說:“你是說馬立鳳?”關雲山左右掃視了一下:“是,她和萬漢山不一樣。萬漢山畢竟算外圍諸侯,馬立鳳可就勝過皇親國舅了,在咱們天州她不是第一第二、也是第三第四不能隨便碰的人。這裡的背景我不說羅市長也知道。”羅成問:“抓馬大海馬小波證據充分嗎?”關雲山說:“從法律上說充分了,只是從政治上我不好隨便動。這個案子說句不誇張的話,在天州就算通天的案子。我如果請示孫大治,他肯定不敢批准。我如果不請示把人抓了,沒等我審完,我就呆不住了。有材料還不敢往檢察院報,馬立鳳在天州手長得很,哪兒都有她的人。”羅成想了想說:“你的意思,還是要再等一等。”關雲山說:“真把天州政治體制理順了,這個案子三下五除二就解決,否則確實難動。”停了一下,他又說:“除非馬大海馬小波又現行殺人,當場抓獲,刀在他手裡,血在他身上。像現在這種情況,我還要再找機會。”關雲山最後說:“不過,羅小倩的安全你可以放心,我比過去更加強了保護。”羅成讓關雲山走了。這些事他明白得很,有些螺絲你想緊也沒法緊。
羅成知道,政治家面臨舉步維艱的危機時,第一原則是行動。
他絕不會坐以待斃。
第二天,他主持召開了全市中小學危房改造和村村通工程動員大會。面對全市二十個縣區的上千名有關幹部,他講:“這兩個戰役,第一階段以危房改造為主。第二階段,全力修村村通。我們一定要汲取補發教師工資一事的教訓,自始至終要抓得實,不允許一絲一毫虛假浮誇摻水分。有人說,我喜歡組織小分隊對各級政權實施突然襲擊,還說防火防盜防羅成,將我和匪警火警相提並論,是不是這樣啊?”會場出現笑聲。他接著說:“那麼我告訴大家,我從今以後除了按一般規矩聽彙報以外,還會對各縣區各鄉鎮實施突然襲擊,查節目單中沒準備的節目。而且告訴大家,今後我除了坐車,還可能騎自行車突然襲擊,所以那些汽車開不到的地方,你們也要防火防盜防羅成。”全場又歡笑鼓掌。
散了會,焦天良過來對羅成說:“羅市長,你這樣講得好。要不,”他放低點聲音“那封舉報信已經傳遍二十個縣區,得大家猜測紛紛。”孔亮湊過來想說什麼,看看羅成身邊的人,
言而止。
羅成說:“你想說什麼?”孔亮說:“我有幾句話,想和您個別彙報一下。”羅成走到一邊,孔亮一個人跟上來,說:“這兩項工程,你可能難度比較大。”羅成說:“為什麼?”孔亮說:“底下都傳你在天州呆不長了。”羅成說:“有人信這話?”孔亮看看前後左右:“那封舉報信,各縣不用說書記縣長,差不多科級以上幹部都知道了。萬漢山剛被抓時你的話一句頂一句,現在下面有人說你在天州停不過這個夏天,這還怎麼開展工作?”孔亮又看了看前後左右:“不過您放心,我西關縣肯定照您的部署完成任務,別的縣區恐怕就困難大了。”孔亮說完,匆匆匯入人走了。
洪平安一直在羅成身邊:“你不理睬它,它影響你開展工作,怎麼辦?”羅成說:“我去找龍福海。”二賈尚文夫婦全著急了。今天是週末,到了晚飯時間賈兵還沒回來。子宋曉玲說:“是不是又找羅小倩玩去了?”賈尚文說:“去他家,頂多半天就回來了,這是鬧什麼呢?”沒辦法,還是往羅成家打了電話。羅小倩接的電話,她說:“賈兵上午來有點肚子疼,中午又發開燒了,我們就讓他躺下了,我爸爸打電話叫了醫生給他看了,打了針吃了藥,現在我爸爸送他回去了,估計馬上就到。”賈尚文連聲說謝。
門鈴也就響了。夫倆跑去開門,羅成扶著賈兵站在門口。
夫倆連忙摟過兒子,讓羅成進來坐:“我們剛才和小倩通電話,知道你為兵兵忙了一氣,打擾你了。”羅成將一包藥遞到夫
倆手裡:“這是醫生開的藥,他的自行車也拉來了,就在樓下。”羅成說還有點事情急著處理,擺擺手走了。
夫倆將兒子安頓在
上躺好,問了問話,讓兒子先睡,便到客廳裡說話。宋曉玲說:“我看羅成這個人還真是
厚道的。”賈尚文說:“這個人幹工作厲害點,但是不玩詭計。他要當書記,我給他當市長,那天州不知道要幹成什麼樣。”宋曉玲說:“看看他女兒,就知道他是什麼人。兵兵這陣和羅小倩
往,學習也好了,各方面也長進了。”賈尚文說:“這話別多談了,天下沒有那麼簡單的事情。羅成厲害是厲害,但不害人。可遇到害人的人,他也不一定扛得住。”宋曉玲說:“你過去在縣裡不是也有人匿名舉報你?”賈尚文說:“這是老傳統了。過去郵票八分錢時就有一句話,八分錢,查半年。現在郵票八
了,事情還一樣。我那天對羅成表態了,別的不說,那封舉報信純屬惡意,我堅持反對。”宋曉玲說:“你不是說要向龍福海講明你的態度嗎?”賈尚文嘆了口氣,
出煙點著:“我到了龍福海那兒想提這件事,龍福海倒先張嘴了。龍福海說,先不管舉報信是誰寫的,也先不論舉報信是不是寫得百分之百對,起碼說明羅成很多做法積怨甚深。龍福海這麼一張嘴,我的話還不得嚥下去。”宋曉玲也嘆了口氣:“我對羅成的態度也很矛盾。那一陣他查違法教材,整得我兄弟要死要活的,我也真恨死了他。但看著他在天州做的這些事,你還真不能不佩服他大男子漢一個。”她看著丈夫:“你在這個關節眼上準備幫他嗎?”賈尚文仰臉看著自己噴出的煙霧,停了一會兒說:“要調整和羅成的關係,現在是千金難買的機會。雪中送一分炭,勝過錦上添百枝花。”宋曉玲
悉丈夫的思路:“你現在猶豫什麼?”賈尚文放下二郎腿,彈了彈菸灰:“吃不準上邊對羅成什麼意思。這件事完全可能有一百種結果,這要看省委書記夏光遠是什麼態度。他是什麼態度,就會派什麼傾向的調查組來。如果對羅成不滿,這就是拿掉羅成的機會。如果對龍福海不滿,這就是拿掉龍福海的機會。”宋曉玲臉上出現了疑惑:“怎麼會成為拿掉龍福海的機會?”賈尚文一擺手:“這還不明擺著,羅成在天州到底是幹了一番實事啊。一調查,把羅成的政績肯定下來,再把舉報信說成誣告信,對龍福海支持羅成工作不力做出結論,那調整一下天州市班子,不是順理成章嘛。”宋曉玲說:“要是這樣,你在關節眼上支持羅成就對了。”賈尚文站起來在屋裡踱了幾步,站住說:“問題是你搞不清這種可能
有多大。”宋曉玲說:“那你是得在龍福海面前嚥下自己的話。”賈尚文說:“我對羅成表過態,這話也不是太好咽。但龍福海這個人得罪不得,我一直小心翼翼把他侍候得還算滿意,為這麼一兩句話得罪了他,這幾年下的功夫就全都泡湯了。”他捶了捶自己腦袋,解嘲地一笑:“我有時真想找個算命先生算一卦,真要能夠吃準羅成在天州幹不成,我就死心踏地侍候龍福海了。如果吃準羅成能在天州對龍福海取而代之,那我現在就敢跳出來。誰要能算準這個卦,讓我出再高的價錢我都願意。”他坐下了,兩腿一伸半躺在沙發裡嘆道:“搞政治太熬人,不確定因素太多,你沒看我不到年齡頭髮都花白了。”他突然站起來:“我先去找許懷琴聊聊,看看她什麼態度。真要省裡來調查組,市常委每個人的態度會起很大作用。”宋曉玲說:“你少說,多聽她說。”賈尚文說:“這我知道。”兩家相挨很近,賈尚文邁邁腿就到了許懷琴家。他一進門笑著說:“還是老規矩,先到你這兒坐一坐,
支菸說會兒話,再回家吃飯。”許懷琴說:“你是不是想說羅成的舉報信?”賈尚文點點頭:“想和你探討探討。”許懷琴面對老同學
平時難得的溫和:“你什麼態度哇?”賈尚文搔搔後腦勺:“我還真拿不準。”許懷琴說:“我跟著老龍的態度走。”賈尚文說:“那你是支持這封舉報信了?”許懷琴慢慢削著一個梨說:“我認為舉報信有些提法有道理,事實還可以分別推敲。”賈尚文注意許懷琴的一字一句。
許懷琴削完梨遞給賈尚文,賈尚文接過拿在手中。
許懷琴接著削梨:“你是不是有點左右為難?”賈尚文點頭。許懷琴寬容地瞟了一眼賈尚文:“我看你學生意氣還沒磨淨。在政界,你不想想,像羅成這樣的人怎麼呆得住。”賈尚文聽著。許懷琴一圈一圈慢慢削著梨皮,好一會兒又抬眼說:“他要在天州一統天下,得有多少人靠邊站?”三搞政治要運用各種合法程序。
羅成決定將匿名舉報信搬到會議桌上。幾天來,龍福海見他從不提舉報信一個字,大概是聽任舉報信上上下下發作力量。羅成便出其不意,在書記辦公會上把事情挑明瞭。
這天的書記辦公會,龍福海想決定一批幹部安排。他看見羅成、許懷琴、賈尚文、孫大治四位副書記到齊了,便坐在辦公桌後十分當家地開場白:“今天這個書記辦公會,我們商討一批幹部任免。太子縣整個班子要調整一下,縣委書記省裡批下來了,是焦天良。縣長我同意羅成的提議,進行民主競選。太子縣常委其他成員,我們今天大致定一下。許懷琴和市委組織部定了一個方案,”他指了指許懷琴“呆會兒可以把幾位正副部長叫過來,讓他們彙報一下。另外,市委市政府其他幾個副處級幹部的人事調動,組織部也做了個方案,今天辦公會一起討論決定一下。”龍福海讓列席會議的馬立鳳通知組織部正副部長過來。
羅成伸手打斷:“要決定太子縣常委一班人的人頭安排,照慣例要聽取一下焦天良的意見。據我所知,市委組織部還沒有和焦天良談過此事。”許懷琴說:“對他的任命還沒有正式宣佈。”羅成說:“所以,我們不能把一個他毫無思想準備的常委班子安排給他,就好像省委組織部也不會不徵求老龍意見,就把常委一班人安排給他一樣。這樣定了焦天良以後不便於開展工作。”龍福海說:“今天算是初步定一下。”羅成說:“天州市有一個更重要的幹部沒有安排好,影響天州全局,咱們今天應該先討論一下。”龍福海問:“誰?”羅成說:“市委副書記兼市長羅成。”說著,他把那封舉報信拿出來往面前茶几上一放:“這封列舉羅成十大罪名的匿名舉報信,我想老龍一定也看到了吧?”龍福海沒有思想準備,他啊了兩聲,說看到了。
羅成又指著左右:“幾位副書記也看到了吧?”孫大治扶了扶眼鏡,臉上一派息事寧人:“看到了,我已經向老龍彙報了。”賈尚文馬馬虎虎地圓場一笑,許懷琴並無什麼表情地眨了眨眼。
羅成說:“這封舉報信廣為散發,在天州市造成言蜚語,說我羅成幹不長了。作為天州市黨政主要負責人之一,我現在難以開展工作。這是天州市目前要必須解決的當務之急。所以,我今天要求書記辦公會做出一個決定,近
立即召開市常委會,專題討論此事。”他指著馬立鳳說:“希望你做出詳細記錄備忘。”馬立鳳倒是拿著筆和本坐在那裡,這時請示地看了看龍福海。羅成自己也掏出本和筆,一邊往上寫字一邊說:“我同時也做一份記錄,咱們好彼此補充印證,留下一個比較完整的備忘錄。”龍福海為著應付突如其來的事,點著煙
了起來。
他隔著辦公桌瞄了瞄屋子裡出現的僵局,有些居高臨下地說:“一封匿名舉報信,不過是反映了個別人的看法,大可不必興師動眾當做一個主題搬上會議桌。”羅成記下龍福海的話,指著筆記本說:“你的意思是,這是個別人的看法,所以常委會不必要當做一件事來討論。”龍福海說:“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這兒說一句,你記一句。”羅成拍了拍筆記本:“我們平常開辦公會都有會議記錄,我今天不過是多記一份。我現在再一次鄭重重申我剛才的第一點要求,要求常委會討論舉報羅成十大問題的匿名信。”馬立鳳還是用請示的目光看著龍福海,還用筆戳了戳面前的筆記本。
龍福海說:“記吧,省得空口無憑。”羅成說:“我希望我的要求能得到支持。”龍福海說:“我的意思,還是不要這樣大驚小怪。個別人發表一點看法,是他們的權利。他們舉報了,也並不等於問題都存在。你沒看我這兩天就沒對你提這件事,因為我沒把它當一回事。”羅成記完龍福海的話,問其他幾位:“你們的態度呢?”孫大治勉強笑了笑:“再討論一下吧。”賈尚文扶了扶眼鏡,也困難地笑了笑:“你既然把問題提出來了,先在這個書記辦公會上討論一下吧,再看有沒有必要上常委會。”許懷琴說:“為一封舉報信就召開常委會,不一定必要。”羅成記錄完了,接著說:“我提第二點要求,我認為這封舉報信貌似冠冕堂皇,其實是一封誣告信,我要求今天的書記辦公會和隨後可能召開的常委會形成一致的結論。”龍福海說:“那封舉報信我只是大致看了一下,事實是不是都確鑿,我沒有仔細研究,但出發點我看還算嚴肅,起碼是一家之言嘛。讓人講話,天塌不下來。我們大可不必對這些事太在意。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這句話這兩年說得少了,我看還是成立的嘛。”羅成說:“我認為,用造謠誹謗的方式誣告一個積極工作的天州市市長,常委一班人應該對其做出是非明確的判斷。”龍福海說:“你有什麼理由說它是誣告信呢?這樣的結論應該在調查之後產生。”羅成說:“我認為它是誣告信是有理由的。我本來以為這些理由我不陳述,老龍和常委一班人都會有眼共識。既然你認為這些事還需要調查,那麼我就不但請求常委會正式決議調查此事,還把我的理由申訴如下。”羅成拿出一份預先寫好的材料,打開說:“這就是我要求天州市常委調查誣告信的請求報告:龍福海同志並常委,目前天州市出現一封署名部分幹部的匿名舉報信列舉了我專權霸道等十大問題,我認為純屬誣告誹謗。一,舉報信說我專權,我作為市委副書記、市長和市常委授權的穩定社會領導組組長,全部工作都在我的權限範圍之內。二,所謂突出個人,天州報及天州電視臺對我來天州五個多月的全部新聞報道做了統計,我在天州
報所佔的新聞版面與在天州電視臺佔的新聞時間,與市委主要負責人龍福海同志為一比三,所謂我佔的版面和屏幕超過市委主要負責人純屬捏造,超過市常委一班人的總和更是無稽之談。三,說我作風
暴。舉報信所說我對一位遲到幾分鐘的副市長大發脾氣確有其事,那是為了改變拖拉作風不得已而為之,該副市長文思奇現在與我合作良好,這點可向文思奇本人調查取證。四,舉報信說我帶領小分隊進行突然襲擊。我堅持認為,層層用準備好的節目單對付上級的做法實為不可取。五,說我標新立異大提羅成風格的警句格言公式,現已將我的全部公開講話彙集一起,請市常委及有關上級部門審查。六,我提倡勤政,講過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但從未強迫任何干部這樣做。補發全市教師工資出現白條現象,六點鐘召開全市二十個縣區負責人參加的現場大會,這是用特殊的手段解決特殊的問題。舉報信中所說,翻車傷人屢有發生,事實並無一人因為參加現場會發生
通事故。七,舉報信說我拉大旗做虎皮,說我說自己是夏光遠同志派來的,這純屬造謠,我要求對市委市政府全部機關工作人員進行調查。八,花花市長的舉報更屬人身攻擊。小保姆是市政府辦公廳有關工作人員安排的,事前事後我都未曾發表過任何意見。九,夏光遠兒子來天州,我從未發表過任何說法。十,舉報信說我經濟上可疑,我鄭重宣佈,本人隨時可以向社會公開自己的財產及收入。最後還需說明的是,經市公安局鑑定,此廣為散發的舉報信,在信紙上未留下發信人的任何指紋,足以暴
寫信者心懷鬼胎。我鄭重要求市常委對此立案調查。”羅成唸完了,報告放到龍福海面前桌上。
馬立鳳一直拼命記錄,看到羅成報告,停住了筆。
龍福海十分悻惱。羅成與他宣傳版面比例一比三的說法著實堵了他。文思奇、小保姆這樣實打實擺出來的事情更是戳了舉報信幾個大窟窿。羅成敢於坦言沒有一分錢非法所得,還要公開個人財產及收入,更噎了他。最後關於舉報者不留指紋的說法,使得滿屋人都面面相覷。
羅成看了看辦公室裡一派僵硬的江山:“我再一次鄭重請求常委會組織力量調查這封舉報信,並將調查結論迅速通報全市。這是我往下開展工作迫切需要得到的支持。”龍福海一下一下著煙,其餘人都看著他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