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言者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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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兒吱吱地唱著,山間好一片明朗晨景。
這時候,有兩個人從山下羊腸小道奔了上來。那羊小道並不十分好走,但是這兩人步履如飛,遇到大石攔路,他們一躍而起,人在空中伸手一按石頭便飄然而過,姿勢美妙之極。
山上面,立青和何克心並肩坐著,他們默默注視著這一對疾奔而上的人。
“何叔叔,這兩人好一身輕身功夫。”何克心沒有答話,過了一會兒,山下那兩人已經到了山,何克心道:“這兩人在武林中必是頗有大名的人物。”立青道:“依小侄看來,這兩個人都是內兼修的高手——”何克心笑了笑道“何以見得?”立青道:“看他們跑得飄逸無比,身形有如行雲
水一般,分明內力充沛,但當他們躍身拍掌時,則又
出一種剛猛的威勢,倒象是個外家的高手。”何克心點頭讚道:“不錯,你剖析得十分中肯。”就這一陣子,兩個人已經奔得過了,何克心一拉立青道:“我們不要讓這兩人看見。”他拉著立青躲到一塊突出的石角下,不一會兒,那兩個人已經走近了。
一個沙啞的聲音道:“要不是我冒險闖這條沒有人走的路,只怕我們還得多走兩的路程哩,翻過這山,雁蕩就在望了。”另一個雄壯的聲音道:“說的雖是,可是這漏夜兼程的趕路,可苦了一腿雙啊。”那沙啞的嗓子道:“這塊平地真不錯,我們坐一來歇一會吧。”兩人走到立青和何克心先前坐的地方,就在那兒坐了下來。
立青偷偷望過去,只見左面坐著的是個白袍儒生,年約四旬。
右面坐的卻是個身材高大的中年和尚。
兩人坐在那兒歇憩,中年和尚從中取下一個大葫蘆,捧起來大口大口地喝水。
那和尚喝完了水,又取出些乾糧,問那儒生道:“趙兄,用些素食?”那懦生口聲沙啞,答道:“謝了,小弟不覺飢餓。”和尚讚道:“趙兄的內力深厚,跑了這多山路卻是如履平地,小僧好生佩服。”這時何克心拉了立青一把,低聲道:“這和尚是崑崙的。”立青道:“何叔叔您認得他?”何克心搖搖頭道:“不,我認得他的身法。”這時那白衫儒生笑道:“過獎過獎,武林中誰不知道你屠龍大師的大名,當今崑崙一脈,除了令師長老禪師,你屠龍大師是第一把好手啦。”和尚道:“小僧不經常在武林中走動,
得這一點虛名而已,如何敢稱得上大師兩字?”中年儒生道:“此次盪風雲際會,趙某不過是看看熱鬧的
質,大師身為崑崙一脈的代表人物,必然懷有重任,到時候趙某必能目睹大師一顯神威。”和尚笑道:“罷了,罷了,莫說出家人不敢趕這趟百年未有的大渾水,便是敢,憑貧僧這一塊材料夠嗎?說實話,貧僧此來不過是奉師命借這機會尋找一個人,家師相信如果那人還在世上,這次他必會現身雁蕩的。”那中年儒生他說千里迢迢趕來只為了尋找一人,自然有些不信,和尚望了他一眼,知道他不信,忍不住道:“趙兄莫要小看了此人,據家師估計,若是當真此人一出,只怕——只怕——”和尚緩慢地道:“只怕‘道僧王后’的順序得整個重新排一下了。”中年儒生驚得一躍而起,驚問道:“這人是誰?”和尚道:“這人的名字說出來趙兄也不會知道,還是不說也罷。”那中年儒生沉思一會兒,又開口道:“不是小弟信不過大師,實是大師此言太過令人驚疑,試想天下又出了這麼一位蓋世高手,趙某武功雖然不濟,但怎會連個耳聞都沒有?再說那人既是神功絕世,又豈會是無姓無名之人?”和尚知他相
,但他似乎不喜隱藏心中之話,這時再也忍不住道:“告訴你也不妨,那人姓何,名字叫克心!”
“何克心?何克心…”中年儒生喃喃念著這個驚天動地的名字。
躲在石後的立青覺得全身一震,他回首看看何叔叔,只見何克心雙目低垂,坐在石下,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
這時那和尚道:“昨趙兄所說的事,現在可以詳細告知貧僧了嗎?”那中年儒生道:“並非小弟隱瞞,實則昨
那地方人多口雜,小弟深怕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說到這裡,他停了停,想了想才道;“此處別無旁人,說與大師知道無防,小弟這一路趕來,路經蜀中峨嵋大北約三百里之處的一個小莊落,卻發現了一樁天大怪事——”立青本見這兩人談個沒休,心中甚是煩惱,但是忽然聽到“峨嵋之北三百里處的小莊落”這兒個字,他的一顆心險些兒跳將出來,峨嵋以北三百里,小莊落,這不是我的家麼?
中年儒生道:“那時正是深夜,小弟施展輕功夜行。正奔得興起,忽然黑暗中一把火起,燒得紅光沖天,小弟不停下腳來仔細一看,只見五條人影如
星一般從火不名飛竄出來,其中兩人背對著小弟,另外三個人卻是面對小弟而立,小弟仔細一看,直驚得說不出話來——這也就是我昨
在人多之地不便說話的原因。”那和尚奇道:“咦,這倒奇了,那三人是何等人物?”中年儒生道:“左面的老者手持長劍分明是天山四劍的第二位…”和尚接口驚叫道:“你是說北風劍林碧銘?”中年儒生道:“不錯,右面的一位手捧著一隻鐵八卦,卻是山西太極的震三川——”和尚又忍不住叫道:“震三川柏三思?”中年儒生道:“不錯,我正奇怪這兩個老兒說怎麼也不會扯在一起的呀,往中間一瞧,這才把我嚇了一大跳。”和尚道:“是什麼人?”中年儒生壓低了聲音道:“這人小弟曾有一面之緣,竟是點蒼飛狐!”
“啊——”和尚驚啊了一聲,沒有說出話來。
中年懦生拍了拍手道:“我當時連忙一閃身,隱入黑暗之中,那背對著我的兩人,其中一位高聲狂笑道:“好啊,今當官差的也放火劫舍了。”那雲煥和一個騰步,輕輕地落在一片尚未點火的屋瓦土,那身形真漂亮極了,只聽他冷冷叫道:“今天你老兒是死定了。”那人哼了一聲,轉身對身旁之人一揖到地,沉聲道:“簡老先生義薄雲天,只是在下身上血海般的膽子,簡先生你到此為止,還是先請吧。”他身邊那人仰首大笑道:“海內存知己,天涯尚且如比鄰,方老先生,我們是道地的比鄰呀,哈——雲喚和,這樑子今天簡某是挑定了的,你只管請吧。”
“只見劍光一閃,北風劍管如閃電般的攻出一劍,只看到那姓簡的呼的一掌拍出,北風劍客收劍倒竄半丈,我挖破腦袋也想不出武林中有那一位高手是姓簡的,但看他身手,分明已是一派掌門的功力了…”那和尚也喃喃自思著,只在偷聽中的立青興奮動得跳了出來,他在心中狂呼:“簡老先生,是他,是我們隔壁的簡老先生,他…他來幫爹爹了…”那中年儒生繼續道:“後來,他們便打起來,那姓簡的以一敵二,敵住了北風劍林碧銘和震三川柏三思,那姓方的敵住飛狐雲煥和,那真是一場好鬥,直看得我趙某自嘆幾十年功夫算是白練了。”和尚
嘴道:“那姓方的也有這高功力?”中年儒生道:“這就是奇事了,那姓方的雙手空空,招式卻是又狠又穩,飛狐劍上的造詣是天下無雙的了,可是五十招內就沒法動那姓方的半步!”和尚道:“那麼雲煥和…”中年儒生打斷道:“大師且聽我說下去!當時我見這麼三個不可一世的高手聯手以多凌少,心中已是不平,何況我趙某對那雙飛狐著實缺乏好
。但我當時沒有下去助那方簡兩人一臂之力,因為一則我不明他們相爭之原因,再則我一口氣得罪這三個人也實嫌魯莽——”他說到這裡停了一停,在石後的立青原來討厭他說個不停,這時卻急得頭上冒汗要想聽知下文,恨不得衝出去催他快講,他揩了揩額上的汗珠,轉頭看了看何叔叔,只見何克心也是雙目圓睜,十分緊張地聚
會神地聽著。
中年儒生繼續道:“我一看這情景,姓方的和姓簡的要想逃跑的話,只有一條路可行——”那和尚點頭道;“趙兄說得不錯,那就是拼命想法把敵方三人中的一個下盤給廢了,叫他行走不得!”中年儒生笑讚道:“好個屠龍大師,真是老江湖所見略同。試想在當時那個地方,無論如何也不能捨了受傷的不顧,若是揹著追吧,以方簡二人之功力,分明是趕不上;留一人看守吧,便是飛狐追上去,他一人也敵不過方簡二人——我才想到這裡,那邊方簡兩人竟也同樣想到這一點——”他拍了拍手道:“姓方的死纏住飛狐、姓簡的真行。他拼著左肩中了林碧銘一劍,額角讓柏三思掃了一指,但他終究一掌拍在北風劍客的左上!”立青聽到這裡,
奮得緊捏著拳頭,好象目擊那一場血戰一般,卻聽那中年儒生繼續道:“我趙某練了這麼多年功夫,闖了這麼多年的江湖,還是第一次見著這般捨命的惡鬥。姓簡的傷了北風劍客後,如同瘋虎般撲向飛狐雲煥和,他發出兩掌,大喝一聲道:“快跑!這時他們五人就在我藏身之地的下方,我看見姓方的以極妙的身法退出了雲煥和的劍圈,這一退出,要想再追,怕就難了。”立青心中鬆了一口氣,但那只是一剎那,立刻他又再度緊張起來,因為那中年儒生又繼續道:“但是飛狐是何等人物?他也看穿了這一點,是以他劍掌齊舉,想要把姓簡的毀身,避開了飛狐的一劍,但是右面的一掌是無論如何躲不過啦。這時候,我再也忍耐不住,跳將下去,接了飛狐的一掌,雲煥和可是沒有想到會有此變,他一怔之下,我們三人數十丈,我也不打招呼,暗自斜竄隱入密林,只聽得不遠處有人大叫救火,雲煥和等人也飛快地離去。”他說到這裡,歇了一口氣道:“飛狐和趙某有一面之緣,但當時的情形下,他未見得就認出了我,飛狐這人我著實有點惹不起,是以我不得不言辭謹慎了。”那和尚點了點頭,忽然嘆了口氣道:“天下能人輩出,卻不知是武林之福抑或是禍哩?”中年儒生
嘆了一聲道:“好,我們再起程吧。”和尚背好行李,兩人飛縱而去,立青長長噓了一口氣,爹爹沒有死,他心中的大石放下了,要不是簡老先生仗義相助…要不是這姓趙的中年儒生助了一掌…要不是他們倆人恰巧從這條路經過而恰巧在這兒休息…這消息怎會落入自己的耳中,冥冥蒼天難道真的有所安排麼?
他反轉過身來,對著何克心動地道:“何叔叔,爹爹沒有死…爹爹沒有死…”何克心一把緊緊抓住立青的手,他沉著道:“是的,方老哥脫險了,鬼使神差,教這和尚和儒生到這裡通報這個好消息。”提到和尚,他立即想到了一件事,不
驚異地道:“怎麼一早上就不見我們的那位老和尚呢?”他領著立青走了出來,直往石
走去,才走到
口,只見老和尚端端正正坐在
裡打坐,兩人不由得相對一笑。
立青迴轉過頭來,他只覺得天格外的明朗,鳥唱格外的悅耳,他眼眶中充滿著
的淚水。
第二天,奇怪的事又發生了。
立青了
惺鬆的睡眼,睜開眼看見的第一件事便是一張白箋,壓在他的枕邊。
他拿起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立青,突逢急事,我與老和尚先行。”那是何叔叔的筆跡,分明是遇上了天大的急事,連立青是否該等他都沒有待,立青不
拿著信呆住了。
他穿好衣服,走出來,習慣地漫步走到那密林中,每天凌晨他隨著何叔叔修煉絕頂內功的地方,他依然坐下來,照樣練了一個時辰,太陽已經升到遠樹上了。
他茫然地走到陽光之下,望著遠處薄薄的山嵐,他的心象是忽然開闊了一些。
這些子來他象是在夢境中,除了練武,什麼都想不到,這一剎那,他彷彿又尋到了他自己,回到現實之中——現實擺在眼前,我該怎麼辦?住在這裡乾等麼?
他想了一下,作了一個暫時的決定,他先走出去看看再說。
斜陡的山坡,他輕鬆地迅速地攀登了上去,從高處俯看了這隱密的小谷一眼,陽光照在那片密林上,反著鮮
的綠
,他的心中彷彿充實了一些什麼。
他躍到一塊突出的石巖上,度量著翻越脊頂的高度,那起碼有三丈多,這對立青來說真是個不可及的高度,但是他此時忽然發奇想:“要是我能一躍而上,那就是說我的功力已經進步到相當驚人的地步了,我且試試看。”他閉著眼,雙足用力地一縱,只覺自己身體騰空而起,的空氣急速地從耳邊掠過。他一睜眼,那脊頂的崖邊飛快地從他眼中一掠而下,這一躍竟足足超出脊頂半丈之多。
他落在地上,心中一陣狂喜,再往下望了望,他不敢相信自己能夠輕鬆地躍縱如此之高。想到這裡,更是萬分欣喜,連蹦帶跳地向前走去。
他奔得興起,自己不覺越奔越快,也不知跑了多遠,只是他的神越來越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