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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衝風冒雪鐵騎追車震海驚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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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鐵芳不由得下了臺階,走到屋角的牆邊站立。這裡與那東來興店房不過一牆之隔,那邊發出的聲音,都隨著悽緊的束風吹來。

原來真是羅小虎的聲音,他正在怒喊著:“狗孃養的仙人劍,你這算是好漢嗎?媽的你打死老子…”只聽“吧!吧!吧!吧!”連續不斷地大聲響,羅小虎又慘呼暴哮說:“直你狗娘!來!打吧!

老子要哼一聲就不算你老子!”韓鐵芳驀地抓住了牆頭,一提腿,他就騎在牆上了,聽那邊“吧吧”地又打了幾下,就止住了,羅小虎卻不再發聲。韓鐵芳真以為他打死了,氣憤得差點跳過牆去。

卻又聽那邊人聲很是雜亂,聽得:“別打啦!別打啦!這可不對!這是店房裡,不好不好,張三爺!你老人家息一息吧!反正送到伊犁他準得死!”這大概是飛鏢盧大那些人相勸的聲音,接著又聽得張仲翔的口音,狠狠地罵著說:“我非得拿鞭子把他身上的碎了不可!叫玉嬌龍那娘兒們的心疼,可也救不了他!媽的!憑你這鳥樣兒,當初還有那麼得意的事,媽的我不信!你快實說,殺死我竇大哥鐵霸王,是你還是你女兒?快實說!”羅小虎卻哈哈大笑說:“鬼孫子!你狗孃的耳朵聾了嗎?老爺告訴了你多少回?你狗孃養的竟聽不見?是我!是我半天雲羅小虎!別說殺死甚麼泥霸王的是我,殺死你八代祖宗直你孃的也是我!”吧吧又是幾下,他更大笑,他瘋了地笑,哭一般地笑,依舊大喊說:“與我的女兒並不相干!我的女兒,殺也不殺你們!”吧!吧!吧!這裡的韓鐵芳就要回去取寶劍,卻又聽見“吧啦”的一聲把韓鐵芳嚇了一大跳。

又聽羅小虎哈哈大笑著說:“狗孃養的真不中用,你還叫仙人劍呢?現眼!一腳就叫老子踢出了屋子。哈哈哈哈!”又聽得鐵鏈聲,並聽張仲翔氣又大罵,還有幾個也憤怒地亂嚷嚷,更有無數人在紛紛亂動。韓鐵芳的頭一陣緊,又一陣松,一陣覺難過,又一陣痛快淋漓,半天之後,聲音方才漸漸消停了下去,只聽那羅小虎忽然又唱了起來:“天地冥冥降閔凶,我家兄妹太飄零…”韓鐵芳益發驚訝,淚更不由得側然而落。他騎在這牆上聽了多時,羅小虎的悲歌方才止住,他也聽不見張仲翔再罵再打了,韓鐵芳心中又尋思了半晌,覺得真是“投鼠忌器”有官人在裡邊,自己實在不好下手,而且是孤掌難鳴。他又在院中聽了半天就回到屋裡,心中仍是氣憤,覺得雖有那些官人勸阻,張仲翔等人未必敢將羅小虎殺死,但他這樣待,羅小虎縱然強硬,也是受不了啊!雪瓶,秀樹奇峰,你往哪裡去了?這時候你為甚麼不來助我一臂之力呢?

他一夜末曾安睡,倒是沒有再聽見那種毒打和喊罵的聲音,到了天明,他才略睡了一會兒,醒來,叫進來店夥就問說:“昨天夜裡隔壁有人吵鬧,是怎麼回事呀?”店夥卻面帶著驚恐,搖著頭說:“那是打囚犯哩!那件事,咱們管不了。”韓鐵芳又問說:“囚車走了沒有?”店夥說:“早就走啦,我們這綏來縣的縣太爺還加派了幾位班頭幫助押送呢。其實有那些老爺們送著倒好,至少也可以勸一勸,要不然,大概等不到囚犯解到伊犁定罪,也許早就沒有命了!”韓鐵芳就驚訝得跳下了炕,即時就叫店夥把賬算清,他開發了店錢,急匆匆跑了出去,自己去備馬,這一夜雨變成了雪花,一片片鵝似的白空中紛紛向地面上落,地下的雪深二寸許,待得韓鐵芳將馬備好,他的肩膀上都已變成白的了。又急匆匆攜劍提鞭,牽著馬就往店門外走去。

店夥自後面送出來,以驚疑的神看著他,口中稱這著:“怠慢。”韓鐵芳上了馬行過了那東來興店房,注意地往門裡察著,果見裡邊是很岑寂地。他見兩旁的門戶半啟半開,往來也沒有甚麼行人,地面雪上可以分得出往西去的雜亂的輪蹄跡,於是他加鞭緊走,少時即出了這個縣城,又踏向大道,地上的痕跡更是清楚,他就照著這連續不斷的痕跡,一直追趕下去。馬蹄濺起來雪花,比由空中落下的雪花還亂,他連氣都不,走下了十餘里地,才又望見前面雪景離之中有緊行的一隊車馬。

他又不往前急追了,心裡又暗暗地計劃:這次不必真救羅小虎脫離囚車,只要殺死仙人劍張仲翔那幾個兇賊就行,但那又如何能夠呢?他暗暗相追,又走下了許多里,前面的人就停在一個小鎮上用午飯,他卻不敢進鎮,只在鎮外雪地之下駐馬等待,並向那邊探望。看到那些人用了飯之後,又都催馬趕車往下走去,他才敢進鎮,餵了餵馬,自己並找了一家飯鋪草草地把飯用了,也不憩息,依然催馬出鎮往西這去,幸仗他的馬快,所以總不至於太落後了,但他可也絕不敢趕向前去。到晚飯時又與那些解囚車的差人,和仙人劍張仲翔等惡漢住在一個鎮上,但分店房而居,到半夜他又冒雪潛行,到那邊的店裡探聽,可是並無甚麼事情發生,有的只是那些差人在一塊賭錢,也聽不見張仲翔再打人,更聽不見羅小虎高歌和大罵,他乾著急,但無法下手援救。

如此往西一連走了四天,雪已止了,太陽已出,清晨地下滿是薄冰,到中午卻處處全是泥水。南望魏魏的天山,銀的山頂,間飄著濃厚的白雲,更有雪水連著冰下來,聲音在半里之內都能聽得清。過了安濟海,安濟海原是個地名,他並沒看見甚麼海,又走了半天,就來至一個大城市名叫烏蘇。

這時,天又明瞭,風向也轉了,由北方吹來,吹到臉上手上,覺得冰涼,細一看卻是殘雪雜著黑沙,韓鐵芳就知在不這之處必有沙漠。他想著:明天就許是羅小虎的一個難關,走到大漠之中,那幾個惡賊還不把他給害了嗎?天倒還不大晚,韓鐵芳勒馬在這旁徘徊了一會,同一個過路的人問了問前面的地名,和往西的路徑,及至下了馬,牽馬走進了那條街,卻見那些車馬又在前面把這攔住了,前面就是一家大店房,原來他們又歇下不再往前走了,亂紛紛地,許多本地人都爭著跑去,嚷嚷著:“快看看去吧!半天雲!”那邊卻又有人吧吧地用鞭子,不準人看,亂了半天,才漸漸消停了。那些車輛都拉進店裡去了,馬匹可還都由人牽著,在街上往來地溜著,街上有兩家釘馬掌的鋪子,這時候都忙碌極啦。

韓鐵芳站在數十步之外,將馬擋著他的半身,他的視線由馬頭的旁邊投過去,看得發呆了,不覺已過多時。忽然覺得身背後有人推了他一下,他回頭看了看,原來是一個哈薩克人,拿眼睛瞪著他,倒無惡意。

他卻吃了一驚,就問說:“你幹甚麼?”哈薩克人卻聽不懂他的話,向他也說了一句,他更聽不懂。但是,這哈薩克抓住他的膀子向後拉了拉,又往東邊一指,並且努了努嘴,這意思他卻猜出來了,是叫他別在這兒站著,叫人看出來不妥,東邊有店房,到那邊投宿去吧!他就點點頭,那哈薩克人卻又往西走去,他追了兩步,又將哈薩克人的膀子揪住,他滿中揣著驚疑,可恨的是彼此語言不通,他只問了一聲:“秀樹奇峰?

”哈薩克人卻高興極了,連連點頭,又伸手輕輕摸了摸這黑馬,然後摸摸腦勺,伸出五個指頭來作手勢,韓鐵芳可又發怔了,莫明其妙。哈薩克人已揚長而去。韓鐵芳只好牽馬往東,果然往東不遠,就是一家店房,門兒很窄。他牽馬進去,就見院中雖然沒有甚麼人,可是各屋中的聲音都十分嘈雜,就像夏來到了池塘邊,聽見無數的蛤蟆吼叫似的,他叫出店夥,把馬給了他。

店夥卻說:“我們這店裡可沒有馬棚,半夜裡要是下了雪,再刮來沙漠的風,把馬凍病了可別怨我們!”韓鐵芳聽了,不免遲疑著,就問說:“別處還有店房嗎?”他的意思是想出去另找一家。

店夥說:“本來這條街店房是不少,可是從前幾天全都住滿了,因為近來往伊犁來往的路不好走。”韓鐵芳就問說:“怎麼不好走?”店夥說:“因為下了場雪呀!天山雖說沒被雪封住,可是這時候誰敢過去?”這時有個銜著長杆菸袋的人好像是掌櫃的,說話是陝西的口音,倒很和藹,先向韓鐵芳說:“由哪兒來,往哪兒去?”韓鐵芳卻說:“由河南來,打算到伊犁去投親。”這掌櫃的就說:“不要緊!天山還能過得去,不過難走一些就是啦!那邊居家店住著差官呢,明天在我們這裡停住的客商們,準都得跟著過去,因為有官軍在前面給開道兒,一路絕不能出舛銷。可是這時你想到別的家店房找住處,恐怕也沒地方啦,我們這兒只是雜亂些,只有大房子並沒有單間,你能夠住嗎?”韓鐵芳說:“我倒是隻要有一個躺著的地方就行,我所顧慮的就是這匹馬,因為路上他太疲憊了。往前面去,還有許多路要走,要是叫風雪吹打一宵,就怕耽誤我上伊犁了!”掌櫃的一邊著煙,仰起頭來看了看天氣,就說:“也許下不了雪,老鄉!你儘管放心吧!我叫人把他牽到西邊那條小過這兒,那地方背風,好在只是一夜的工大。”韓鐵芳又說:“草料呢?”掌櫃的說:“那也不要緊,斜對門就是草料鋪,我叫人給牽了去喂,你就放心吧!你先進屋子去吧!”又笑著說:“若不是我知道你是河南人,離著我的老家同州府不算這,我真不能留你,因為待會兒我們這兩間大屋子都得擠滿了,差官一進到那邊屠家後,就會把那邊住的客人都趕到這邊來。”韓鐵芳也笑了笑,同這掌櫃的表示著謝意,他自己卸下來鞍韉,挾著寶劍,掌櫃的親自給他開了門。就是這大屋子,真是不小,裡邊放著許多輛單輪小車貨物、行李,炕上和地下都坐滿了人,都是一些作小買賣的,雜亂極了,腳臭氣也難聞極了,並且這些人彼此都似相識,有的大概還是同行,是鄉親。他們喝著茶,談著話,著煙,新進屋來一個人,他們也不大覺得,也不理。

韓鐵芳就請一個人讓了點地方,他在靠著門的牆邊坐下,地下是點破席頭,可是股雖涼,周圍卻暖,因為人太多。此時窗外的天尚未黑,屋裡可面對面都不大能看得清人的模樣,他把寶劍就放在腿下,馬鞍置在身旁,靠著牆歇了一會。果然門又開了,又來了幾個客人,都抱著很重的行李,得屋中更滿,擠得韓鐵芳的地方更窄了。這幾個客人一進來,屋中的聲音可突然低落下去,個個都停止了他們的談話,來的這幾個客人都像是正經商人,多半穿著長衫,戴著瓜皮小帽。

他們有的懊喪著不語,有的卻大發牢騷,說:“羅小虎倒不惡,那些個官差雖也使勢力叫我們讓屋子,倒還不至於打人。可是那幾個聽說是甚麼鏢頭的,我們因為行李重,搬得慢了些,那個耳朵旁邊長著黑的小子立時就拿腳踹人!”韓鐵芳便注意去聽,旁邊的人卻又都一齊發問,包圍住了那幾個客商,那幾個客商的口音又難懂,因為氣憤,說的話也就很快,所以很難聽得清。略略地只聽出幾句,是:“人恐怕不行啦!哪裡是虎,連只癩狗也不如啦,攙下囚車來就已經走不動啦,滿頭是血!”韓鐵芳大吃了一驚,中像著了火,火都要由口中冒出來。又聽了幾句是:“可惜呀!玉嬌龍現在要是活著能叫他受這樣的罪?那些個人也不敢呀!不過,羅小虎還是好樣兒的,雖已被他們待得半死,可是我們還沒聽見他哼哼一聲。”又有人笑著說:“他也許哼哼不出來啦!”並聽有人說:“那耳朵後長黑的,到底是幹甚麼的:看他的來頭比誰都大,連那些官差彷彿全聽他的,全怕他,他把羅小虎推在一間屋裡,跟他住在一塊兒,不知他是懷著甚麼心?他的手裡永遠提著鞭子,另一隻手拿著把刀子,像宰豬用的似的…”後面還有許多話,韓鐵芳像都沒有聽得清楚,然而他已經坐不住了。手握劍柄,剛要起身往外走,卻見門又開了,那掌櫃的手拿長杆菸袋,一張沒有幾個牙的嘴,大聲地嚷嚷:“喂!諸位!來到我這兒住著就是主顧,就是朋友,我勸諸位說話可得留點神!那邊的差事不是小差事,案子不是小案子,官人老爺們是那麼多,不管是老君牛張大太爺,仙人劍張三太爺,萬一你們這邊談,被那邊聽見,他們過來一鬧,你們誰也惹不起人家。我說的是好話,大家全是出門人,話要少說,閒事要少管,還有甚麼玉啦、啦、龍啦的,在我這店房裡可都不要說!我不是怕,我是忌諱!”掌櫃的下了警告,許多人立時就都不言語了,只有臭氣和煙氣還瀰漫滿屋。韓鐵芳卻拿起來寶劍走出了屋,在寒風裡他忿忿地站立著,心裡驚疑,就是想不到母親玉嬌龍的死傳得這麼快,新疆的人恐怕都已知這了,不然張仲翔那幾個惡賊也絕不敢這樣作。他們的行事到如今是全顯明瞭,他們是要在路上把羅小虎鞭子打、腳踢、直至於拿刀凌遲,是要用種種的私刑苦刑待死他!

這,我如何還能忍得住?見店掌櫃的背影兒走進小櫃房去了,他就急忙出了店門,忿忿地往西走去,卻見那家“屠家店”的兩扇柵欄門已經半掩上了,只留著一道門縫,他真有心直闖進去,憑著這口寶劍,怕誰?先殺死那個惡賊仙人劍張仲翔,但卻是又有一層顧忌,就是怕在自己與仙人劍動起手來拼鬥之間,他那幾個幫手,甚麼老君牛、隴山五虎、豹子崔七等人就趁機把羅小虎結果了,那反倒救父不成,更促其死。

唉!羅小虎是我的父親,羅小虎是我的父親!

急得他頭都出汗了,這時天已黑,街上已無人,北風呼呼地吹著,那冰雪、沙子打來的力量更是猛烈。忽然他向東一扭頭,見由那邊來了一個人,一隻子提著個晃晃搖搖的紙燈籠,一隻手捏著那長煙袋,原來是那小店裡的掌櫃,不知幹甚麼來了。

韓鐵芳就急忙將寶劍藏在背後,使著走過去,笑問一聲:“老掌櫃,要往哪裡去呀?”驀然間倒把掌櫃的嚇了一大跳,他站住了,驚訝得說:“啊!

”高舉起燈來,看了看是韓鐵芳,他就說:“老鄉!這麼冷的天,你不在屋裡,跑到街上來幹甚麼呀?”韓鐵芳說:“因為那屋裡的人太多了,話聲太雜,氣味薰得我頭暈,我才出來走走,涼。”又一眼著見了掌櫃的拿菸袋的手上還拿著一串錢,他就腦子裡頓生出個計策,笑著說:“請問老掌櫃的這條街上有寶局沒有?我雖不好賭,可是最愛看別人開寶下注。”掌櫃的一笑,說:“得啦老鄉!我看你大概也是一個賭鬼。我就有這個病,才把歷年掙的錢全都輸了,不然,像這屠家店,八個我也開啦,何至於現在還開那小店?這屠家店倒沒有寶局,可是到晚閒櫃房裡總要湊上幾個人,摸摸骨牌。現在他們掌櫃的到迪化去了,更沒有人管了,現在他們這兒住的老君牛、仙人劍張家二位鏢頭是我的同鄉。他們也都是好賭的,今天晚上一定熱鬧,老鄉你要是想玩玩,我可以領著你去,可是咱們得先說明白,賠錢不拘多少,賭的公道。不準亂訛亂攪!”韓鐵芳笑著說:“我也不賭,我只是愛在旁邊看。”掌櫃的說:“我才不信你呢,來吧!”於是就由這名掌櫃的在前面帶領,從那這門縫走了進去。

韓鐵旁的神益發緊張、興奮,同時覺得既不能一進門就跟張仲翔拼命,藏在背後的這口寶劍還帶著鞘呢,可是不能叫別人看見,進到了院裡他就看見停放著五六輛車,不僅是官軍跟囚車,大概這裡還住著沒趕走的客商。他就趁著天黑,趁著那掌櫃的衝著店房咳嗽,他趕忙把寶劍放在一輛車底下。

那掌櫃的回頭來看他,問說:“在那兒幹甚麼啦?是鞋子掉了嗎?”韓鐵芳趕緊站起身來,沒有言語,掌櫃的就把他帶進了櫃房,這個櫃房是很寬大,一切的木器陳設都非常講究,除了寫賬的先生,還有四五個夥計,可是很叫他們失望,人家這兒今天並不賭錢,連平串門的人今天都沒來,因為這裡住著官差,情形是很嚴緊。韓鐵芳穿的衣服又不乾淨,更不受人歡,不過那長煙袋永不離嘴的老掌櫃,既拉他為同鄉,別人對他也就不加疑惑。韓鐵芳坐在靠著門的一個烏木小凳兒上,聽他們悄聲地談論起來,談的正是仙人劍張仲翔待羅小虎之事。

原來那些官人也不贊成的,如果犯人死在半路,到了伊犁或回到迪化,他們也不下差事,也得受處分,不過可又都惹不起張仲翔。第一因為張仲翔是欽差大人行臺裡的護院,而且這次他勾來的是他哥哥老君牛張伯飛、豹子崔七和隴山五虎之中的惡虎楊鑫、猛虎林永、瘦虎常明、黑虎袁用。只有一個虎沒有來,所以差它們也惹不起這些個惡漢。再聽說:這些天犯人羅小虎永遠由他們監視,夜裡也總在他們睡覺的屋內,他們高興了就打,要不就是種種待,那不可一世的半天雲現在早已半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