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宴前送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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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一句句關懷體貼的話語,聽起來竟像是陳述罪行的證詞一般,不斷加重著她內心的負罪。
「今天賓客那麼多,靖哥哥本就辛苦,何必還要為這些小事心呢。」黃蓉故作輕鬆地說著,試圖轉移話題。
可郭靖哪裡知道其中的隱情,握住她手道:「身體的事怎能說是小事,來,我幫你看看。」說著就要輸送真氣,探息診脈。
這一舉動嚇得黃蓉急忙縮身,生怕被他發現了什麼,說道:「不用了,我沒事的,興許是最近夏末進秋,天氣轉涼,有點風寒罷了。」郭靖仍想堅持,黃蓉卻已經走向遠處,口中還在說著:「靖哥哥你就別擔心了,時辰不早,要是沒其它事,你就先回去吧,我還要督促魯長老練功呢。」想不到才剛聊幾句,子竟然下起了逐客令,郭靖大
失落,只好另起話頭:「蓉兒,其實我這次過來,是想和你談談過兒和芙兒的婚事……」而在這時,楊過幾人也已來到此地,不敢靠得太近,便挑了一棵枝繁葉茂的高樹爬了上去。
郭芙透過樹冠縫隙偷偷觀瞧,卻只見到魯有腳一人練武,不悄聲問道:「我娘呢?」武修文眼尖,伸手朝西指道:「師母在那邊。」其餘三人探著小腦袋,順他說的方向一望,果然看見不遠處正在
談的黃蓉和郭靖。
別看郭芙仗著母親嬌縱,平裡天不怕地不怕,卻獨獨害怕父親一人。
現在知道他也來了,心裡不由微微膽怯,低頭看魯有腳舞了幾招,但覺法呆滯,不見奧妙,便生了逃走的念頭,說道:「魯長老是不是還沒學會啊,咱們快走,一會被我爹爹抓到就不好了。」武氏兄弟對郭芙唯命是從,聽她要走,自然沒有異議。
正打算躍下樹來,忽然腳步聲響,郭黃夫婦已經走到大樹附近。
只聽郭靖說道:「蓉兒,以前孩子年紀小,我不好多說。現在過兒回來,芙兒的終身大事也該有個著落了。」黃蓉道:「你顧念郭楊兩家祖上累世的情,原本是應該的,但是楊過這小子狡獪得緊,我越是瞧他,越覺像他父親,你說我怎能放心將芙兒許他?」此言一出,樹上的四個少年無不大為震驚。
郭芙和武氏兄弟最為關心郭靖口中的婚事,楊過在乎的卻是郭楊兩家竟然淵源極深,不由全都凝神傾聽,四顆心一齊怦怦亂跳。
郭靖繼續道:「楊康兄弟不幸落金國王府,誤
匪人,才落得悲慘下場,到頭來竟致屍骨不全。若他從小就由楊鐵心叔父帶在身邊,親自教養,結局決不至此。」黃蓉嘆了口氣,想起當年楊康慘死的經過,心中一寒,低低地道:「說得也是。」楊過對自己身世從來不明,只知父親早亡,死於非命,至於怎樣死法,仇人是誰,即是生母穆念慈也不肯明言。
此時聽郭靖提及亡父,說什麼「落王府,誤
匪人」,又是什麼「悲慘下場,屍骨不全」,登時如遭雷轟電掣,全身發顫,臉如死灰。
郭芙斜過眼光,見他如此神,不由心中害怕,擔心他突然摔下去跌死。
郭靖護著黃蓉坐在一塊岩石之上,輕撫她的手背,溫言道:「許是忙於宴會,太過勞累,最近你的身子比以前虛弱不少。還是快些將丐幫大小事務給魯長老,你好騰出空來,靜心修養一陣。」丈夫關心
子原是正常,但黃蓉聽後,臉頰突然一紅,忙將話題引了回來:「丐幫之事我本來就沒多
心,倒是芙兒的終身,好教我放心不下。」郭靖道:「過兒是很聰明的,既然回來了,我便把功夫盡數傳他,也不枉我與他爹爹結義一場。」卻聽黃蓉嘆道:「我就是怕他聰明反被聰明誤,因此只教讀書識理,盼他能成為一個深明大義、正正派派的好男兒,縱使不會半點武功,咱們將芙兒許配給他也是心滿意足了。」楊過此時才知道郭靖原來與父親是金蘭兄弟,「郭伯伯」三個字實有重大含義,郭伯母雖然不傳武功,卻也是用心良苦。
他聽著二人言語中的親重情深,內心動,幾
下淚來。
郭靖又再小聲說了幾句貼心話後,站起身來,朝陸家莊走去。
黃蓉則臉疲態,一邊坐在石上調息養神,一邊指導魯有腳試演
法。
只見樹下招式變換,影叢叢,樹上四個小鬼頭幾次想要熘走,卻又害怕被人發覺,遲遲沒有行動。
練過一段時間,黃蓉見魯有腳始終沒有提高,只好將打狗法的「絆、噼、纏、戳、挑、引、封、轉」八訣重申一遍,叫他記
招式和對應心法,往後勤加研習即可。
楊過聽著黃蓉的教導,不由與自己所知的法相互融匯,也是受益匪淺。
郭芙等人見練功已畢,頓覺放心,暗想再熬片刻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脫身。
不料魯有腳走後,黃蓉倚在石上,閤眼養了一會神,突然叫道:「芙兒、儒兒、文兒、過兒,一起給我滾下來罷!」樹上四人大吃一驚,均想自己藏了半天,原來早就被人發現。
郭芙笑道:「娘,你真有本事,什麼都瞞不過你。」說著使出一招「燕投林」,輕輕躍在母親面前,武氏兄弟和楊過也逐個爬下樹來。
黃蓉哼了聲道:「若是連你們幾個小賊也察覺不了,行走江湖,只怕過不得半天就中了歹人埋伏。」郭芙訕訕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自恃母親寬縱,也不怕她責罵,笑道:「娘,我拉了他們三個來,想要瞧瞧威震天下的打狗法。」
「這麼大膽的主意也只有你想得出,不知道按江湖規矩,未經師父同意偷學武功的,一律當場打死麼。」黃蓉的話雖然嚴厲,瞧著女兒的眼神卻充滿愛溺。
郭芙撒嬌道:「媽,你的功夫我何必偷學,難道你還有不肯教我的麼?」黃蓉用竹在她
上輕輕一拍,笑道:「去去去,跟兩位武家哥哥玩去,以後沒有允許,不可再來偷看。」然後又對楊過道:「過兒留下,我有幾句話跟你說。」楊過眼看著郭芙等人離開山坳,心口裡咚咚咚地像是要跳出來一樣,生怕郭伯母誤認為他在偷學打狗
法,要施辣手取他
命。
黃蓉見他神驚疑不定,便拉著他手,讓他坐在身邊,柔聲道:「過兒,你有很多事,我都不明白,若是問你,料你也不肯說。不過這個我也不怪你,我年幼之時,
兒也是極其怪僻,全虧得你郭伯伯處處容讓。」說到這裡,黃蓉的嘴角邊現出微笑,想起了自已年少時與郭靖淘氣之事,又道:「我不傳你武功,本是想讓你先明白事理大義,莫要與人爭鋒,誤入歧途。你郭伯伯有個極大的心願,就是望你將來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我定當盡力助你學好,以報答他愛我惜我的這份恩情。過兒,你也千萬別讓他灰心,好不好?」楊過從未聽黃蓉如此溫柔誠懇的對自已說話,只見她眼中充滿著憐愛之情,不由得又是
動,又是
動,
口熱血上湧,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黃蓉撫著他的頭髮,繼續說道:「過兒,我什麼也不瞞你,我以前不喜歡你爹爹,因此一直也不喜歡你,但從今往後,我一定好好待你。你郭伯伯說了,等英雄大宴結束,就把你從全真教要回來,到時我們夫婦便把一身武功全都傳授給你。」黃蓉說得越是誠懇,楊過更便哭得越是傷心,噎噎的道:「郭伯母,很多事我瞞著你,我……我……我都跟你說。」
「過幾天再說也不遲,你只要做個好孩子,我就喜歡啦。」黃蓉邊說,邊為他輕拍後背,平順氣血。
二人在大樹下這一席話,都是真情,將從前相互不滿之情豁然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