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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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chūn三月的夜,依然帶著些微的chūn寒,這讓本就因為朝野的紛亂而有些不安的大梁顯得更是yin鬱。在這個寂靜的夜裡,幾個朝廷一直在苦苦追找的世家餘孽又一次湊在了一處。
天寶寺,是大梁城中有名的佛寺,白ri裡總是有不少的信徒前來拜佛,以求得佛祖的保佑,或是獲得心靈上的安穩。但到了這個夜晚時,這個佛門的清淨之地就成了一些不安於現狀的野心者商議大事的所在了。而朝廷裡的人又有誰會想到這麼一處與世無爭的名剎竟會是那些世家餘孽們聚會商議對策的所在呢?
這是大雄寶殿之後的一處隱秘的密室,幾個穿著緊身衣物的男子就聚集在一起,小聲地商議著眼下的局面。
“沒想到我們這次的突襲會以失敗而告終,這也讓我們在朝廷裡的一些人了行藏。”高大的漢子苦澀地說道:“好在咱們在出手之前就已轉移了住處,不然真有可能折在這一場呢。”
“是啊,我們還是小瞧了那許驚鴻和他的國安司。如此周密的安排,依然不能將之剷除,更救不了幾位家主,反而讓他們陷入了絕地。”葉超的臉sè變得更白了:“顯然你們也已經知道最近朝廷向外散佈的消息了吧?”一個瘦瘦小小的青年點頭道:“是的,他們已經給我們下了最後的通牒,若我們再不自動站出來,他們就要對手上的家主他們下殺手了。對於這一點,各位有什麼看法?”
“你們說說,這話他們是真打算做的,還只是說說,把我們出來呢?”葉超也隨後加了一句。
“這個真不好說,不過以那許驚鴻以往的行事風格,只怕他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高大漢子不安地說道:“現在想起來,當ri的方家說不定也是他下的殺手了。”
“我們葉家早說了當ri之事與我們無關,可你們誰都不信。現在你們應該能看出來了吧,這其中必然有皇帝的影子。當初我們便是太不將他當回事了,才給了他們這麼多的機會。”葉超作為葉家的人,對以前的矛盾還是耿耿在懷的。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再提又有什麼用?”瘦小男子哼了一聲:“我們現在還是著眼於眼下的麻煩吧。究竟我們是應該如他們所說的站出來,還是做點其他的?”
“站出來?那就是和送死沒有差別了。”一直不曾吭聲的一個yin騭男子輕輕地道:“雖然我們崔家的家主在他們手裡,可我不信他們真有如此大的膽子對我們的家主下手。難道他們就不怕我們因此報復麼?要知道,現在我們幾個可是在暗處,而他們則在明,主動權是在我們手上的。可一旦我們走了出去,那就是將生死cāo於他手了。”
“崔伏的話的確有些道理,可事到如今我們還有選擇麼?”那高大的男子嘆了口氣:“我吳家之主捏在他們手裡,三ri後只怕就要人頭落地了,我們有什麼籌碼能夠讓他們住手麼?”
“葉兄弟,你怎麼看?”而那瘦小漢子卻把目光落到了葉超的身上,這幾個人裡,就數葉超的頭腦最是好用,再加個葉家在幾家裡的勢力最大,所以大家一旦有什麼難作決定的,都會徵詢他這個現在葉家的主事之人。{。直到現在這個已經沒落的時刻,這幾個世家之間才有了那一點點的合作和信任。
葉超看了看幾人,然後開口:“你們所顧慮的這些都有一定的道理。所以無論是明是暗,對我們來說都很是不利。所以我以為,咱們為什麼一定要在這兩種對我們都不利的選擇裡選呢,為什麼就不能走第三條路呢?”
“第三條路?”幾個人都是一怔,他們的確想不出還有哪條路可以讓他們來選擇。
葉超沒有立刻就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而是問了個不是太有聯繫的問題:“現在我們幾家手上還有多少可用的人手?”
“這個…我們崔家尚有各地的好手三十七名,他們是以各種身份藏於民間的,所以當朝廷動手的時候,才得以保全。不過他們對我崔家的忠心卻並沒有因此而變…”崔伏首先說道。而後,其他幾人也紛紛說出了自己所掌握的實力,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明白通力合作的重要,所以不再隱藏己方的實力了。照他們所言,崔家有三十七名高手,吳家有五十一名好手,楚家有二十三人,再加上葉家的七十八人,就一共能湊出將近兩百人的陣容了。
這些人手在忠心和能力上顯然是沒有問題的,不然這幾個忠於各世家的人也不會說出來了。但很顯然的,如果他們想靠這點人手再去進攻國安司救人就更不現實了,因為對方必然做足了準備,上次的突襲不成,再去就是送死了。既然沒有這方面的可能,那葉超提出這個問題的用意又在哪呢?
大家都有了這麼一個認識,所以便在報完數字後看向了葉超,等著他來解答。葉超盤算了一下:“各位可還記得我們幾家是怎麼沒落的麼?”這個問題,眾人自然是記憶深刻:“因為胡人侵擾,戰事吃緊之下,國庫和糧食都很是緊張,而京城裡又有人乘機哄抬糧食價格,並且有人燒燬了糧食,導致百姓難以為繼,這才使百姓突然而起,攻擊我幾大世家的。不然只以趙哲那個沒有任何權勢的皇帝,是無論怎樣也不可能對我們幾家造成太大威脅的。”
“不錯,正是糧食危機。”葉超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既然他們可以借這事來打擊我們幾家,那現在換了他們當政,我們也可以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他們。”
“你是指…”高大漢子,吳家的代表吳欽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你可是已經知道了某個消息了麼?”
“不錯。”葉超沒有隱瞞,點頭道:“我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從蜀地運來大梁的糧食不ri就將到京。只要我們在它到達京城之前搶先動手奪下了它,主動權就回到咱們手裡了。到時候,我們大可以跟朝廷談條件,讓他們將幾位家主和其他人都放出來,不然我們就把糧食全部毀掉。那樣,看他趙哲還能不能坐穩現在的位置,百姓們可不會去管是誰燒了他們的口糧的,一旦生存受到威脅,他們是一定會鬧的!”
“果然是個好對策!”其他幾人在稍一愣後,紛紛點頭嘆道:“這招反客為主,一定能讓我們奪回主動權的。而且此事的成功率也自不低,畢竟現在朝廷只是盯著大梁的一畝三分地,對外面的變化還是睜隻眼閉隻眼的。”當然,也有人提出了問題:“我們能動用的只有這點人手,可那護糧的軍隊可在幾千之數啊。我們真有把握把糧食奪下來麼?”
“這個我早已經有了計較。護糧的人馬雖然不少,可他們走的是水路,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而且我們這次行動還有援兵——漕幫上下因為前次之事一直想著報仇雪恥呢,這次他們是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漕幫?他們居然又和我們站在一起了?”幾人想到了前番所發生的事情,讓漕幫一蹶不振,現在他們捲土再來,倒的確是個好幫手。畢竟在水道之上,這個江湖裡還沒有比他們更善戰的人呢。
“不錯,也正因為有他們提供消息,我們才能準確地掌握到蜀地糧食的走向和路線。”葉超說著冷笑道:“他趙哲以前用那下三濫的手段來打擊我們,這次我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施其身,也讓他知道什麼叫束手無策!”
“既然有漕幫的人幫著我們做事,我們的把握就更大了。那就依此而行吧,我們把手下的人的調配全部給葉兄你來指揮!”幾人很快就拿定了主意,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必須把力量合在一處,所以一旦拿定了奪糧的主意,便不再更改。
葉超對大家的反應也很是滿意,動容地道:“你們放心吧,這次我們一定能把這極其不利的處境給翻轉過來的。而且只要糧食在手,即便我們真的陷入了絕地,也可以和朝廷來個魚死網破,他們也不會有什麼便宜!”
“不錯,就這麼幹!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敢不敢拿我們的家主來要挾我們!”眾人紛紛說道,義憤填膺,只想立刻就與朝廷攤牌!這時,一個枯瘦的老和尚出現在了密室門前:“幾位施主,時辰已經不早了,你們還是趕緊散了吧。”
“好,現在大家回去各自準備,今ri下午之後,便把人調去城外,明天或是後天,便是見分曉的時候了!”最後葉超說道。
長夜過去,國安司衙門又如往常般開始一天的工作了。其實現在他們能做的事也不多,除了對官員們的訊問之外,便是對那些世家人犯的盤問了。但幾ri下來能問出來的都問了,剩下的就是磨,所以作為首腦的許驚鴻倒很是愜意,多半是留在後面看護著楚憐兒的。
經過昨天一天的醫治,她身上的毒已經大大的被清除了,接下來就是不斷地用針的過程。雖然直到現在她都沒有醒轉,但看天機道人信心滿滿的模樣,許驚鴻對她能醒過來已經有了很大的把握。
過了午時,許驚鴻正在陪著天機道人說著話時,一個下屬進來稟報:“都司大人,前ri來的那個老頭又來求見了。”
“老頭?”許驚鴻一呆,隨即才想到對方說的是葛維奇,便點頭道:“你把他帶去書房吧,我這就過去見他。”同時心裡犯起了嘀咕,這人怎麼又來了,難道是祖父還有什麼話要叮囑自己的麼?
心裡帶著疑問,許驚鴻也沒有多作耽擱,跟天機道人告了聲罪,便去見他了。來到書房門前,就看到葛維奇負著雙手,站在一幅猛虎下山圖前,似乎是在欣賞著畫中的筆意。
“讓葛前輩久等了…”許驚鴻進入之後,才拱手打了聲招呼。對方的身份雖然不高,可只憑他曾是軍中前輩,許驚鴻就覺得自己該有一定的尊重。
葛維奇這才回過身來,還禮笑道:“許都司實在是折殺老朽了。老朽不過是一個戴罪外逃之人,實在經不得都司如此大禮!”
“前輩這話就讓我不能接受了。昨天祖父已經把前輩的事情都告訴我了,你是受冤屈的,怎麼能叫什麼戴罪之人呢?倒是聽說你在以前的軍中也是頗立過些功勞的,所以我這麼禮待也是該當的!”許驚鴻一面說著恭維的寒暄話,一面猜測著對方的來意。
但葛維奇卻並沒有這麼急著把自己的來意說明,反而和許驚鴻說起了閒話來,更多的便是詢問他如今西南和北邊軍隊的情況,以及老將們還剩下哪些。
許驚鴻雖然納悶於對方的態度,可還是照著他的話題來,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情況都告訴了他。末了,葛維奇才是一聲嘆息:“這些往ri的老兄弟,就只剩下王衝等寥寥幾人了。而他們在朝中也一直得不到重用,實在是讓人為他們到不甘哪。”
“是啊,將士們在前線出生入死,才獲得的一點地位。可在那些靠著門蔭或是運氣才上來的官員們看來,這些人反倒沒什麼用了,只有當外敵入侵時,才會想起他們,更多時,卻把他們當做了敵人來對待。無論是世家當政的以前,還是現在這個幾大王子角逐的時候,大家都從來不去理會邊關將士的受。”許驚鴻附和地回了一句。
“其實這一切,都是在三十多年前種下的。”葛維奇突然說道:“當初,武將的地位是要高過文官的,直到世家的勢力得到擴張,他們才用盡手段地剝奪了將領的權力。那時候的皇上年紀尚小,完全被這些世家中人所擺佈,所以才會有不少將領被各種各樣的罪名加身,最終落得慘淡收場…”
“葛前輩就是在那場陷害風cháo裡被他們所害的吧?”
“是的,當初的我血氣方剛,以為只要軍功卓著,就不怕朝廷裡的讒言。可結果我錯了,只要朝裡那些人真有心對你下手,你就是有再大的功勞也是沒有用的,依然難逃家破人亡的結局。當初的我是一個例子,後來的風帥,也是一樣!”聽他提到自己的外祖風烈空,許驚鴻的心裡也生出了一絲yin影。有人跟他說了,在風烈空一事上,全是世家的禍害才讓他家破人亡的,可仔細一想卻並非如此。因為以他當時的權勢和地位,若沒有高高在上的皇帝點頭,怎麼可能被這麼輕易就陷害致死呢?要知道那時候世家勢力還不足以一手遮天,不然他們也不會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他了。
只怕這一切的背後,還有皇帝的首肯吧?至於他為什麼會默許世家用卑鄙的手段來剷除風烈空,或許還是因為對其的不信任,擔心他在軍中的威信太大,最終動搖自己的皇位吧。可諷刺的卻是,正是因為風烈空的隕落,讓世家的勢力得到了瘋狂擴張,最後皇權才會被世家徹底壓制。而這一切的猜測,許驚鴻還可以從這次皇帝奪回大權之後的表現裡看出端倪。
倘若風烈空真的只是被世家陷害,那在如今這個世家已經進入消亡的時候,皇帝大可以站出來為他們洗刷冤屈的。可結果呢?朝廷對這三十年前的公案卻是隻字未提,這未嘗不是因為他們心虛,不敢提吧。
“…正因為有前車之鑑,所以老朽今ri才來見你。都司你也是因軍功而起之人,在北邊和西南軍隊裡也頗有些聲望,或許有朝一ri,你也會遭遇到同樣的情況…”聽著對方的話,許驚鴻的心更加難以平靜了。不錯,自己現在的位置雖然無法和風烈空相比,可除了王衝外,軍中也沒有人比自己更有威信了。而這次若自己真幫景王坐上皇位,便成了首功之臣,到時候皇帝會怎麼安排自己呢?只怕功高蓋主的想法很快就會在他的心裡產生吧,到時候自己的下場只怕就…
想到這裡,許驚鴻的背上都有冷汗冒出來了。但他還是強自鎮定:“這話是祖父讓你來告誡我的麼?”
“不,這是我這個曾有過悲慘遭遇的人,以個人的身份來提醒你的。”葛維奇卻鄭重地道:“因為我不希望同樣的悲劇不斷上演。
“好了,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其他的就由你自己去體會了。”看出了許驚鴻已經生出了一些自己想要的念頭,葛維奇便起身告辭。
許驚鴻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心裡突然打了個寒戰:“他對這個朝廷充滿了怨毒,雖然表面上看來他已經把一切都忘了,可事實不是這樣的!但他所說的話卻又句句在理,我可不希望做下一個他或風烈空,可現在的我又能做什麼呢?”這一刻開始,許驚鴻心裡已經滋生出了另一種思想,而這種想法很快就會徹底控制住他的心,讓他走上一條與之前的計劃截然不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