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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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啪！”演講已經結束，場上掌聲轟鳴。

許多師生和市民，都拿著《明誠文集》過來求籤名。周赫煊在元宵節那天，就已經把書稿寄給商務印書館，三天前終於正式出版發售了。

書中的所有“抗”字眼都變成了“抗X”，也沒提到跟天皇有關的內容，本人想抗議都找不到藉口。

南京中央政府這次很不錯，並沒有下令封周赫煊的文集，說明中央的對態度已經變得強硬起來。甚至在半個月以前，中央行政院還正式嘉獎了綏遠抗戰將領——傅作義和趙承綬成功擊退偽（蒙）軍，阻止了軍在綏遠地區的侵略擴張。

好像是有默契一樣，中雙方都變得強硬了。軍在華北的擴張更加肆無忌憚，國軍的反擊抵抗也更加積極，甚至連閻錫山都挽起袖子幹仗——軍在綏遠的擴張，嚴重威脅了閻錫山地盤。

陳裕光見周赫煊全身都被淋溼，連忙站在旁邊幫著撐傘，他自己的半個身體反而暴在雨中。

等到人群散盡，陳裕光才說：“周先生，你講得太好了，將本分析得面面俱到，給我們大家都上了一堂國際政治課。”

“哪裡，哪裡，陳校長才是讓人敬佩。”周赫煊笑道。

金陵大學以前是教會學校，北伐期間便改為國立，陳裕光已經做了十年的校長。

“九一八事變”爆發後，陳裕光即開始組織師生進行軍事訓練，還帶領全校師生宣誓，號召永不使用貨。學校隔壁就是本總領事館，本人豎起一與金陵大學北大樓齊高的旗杆挑釁，師生們抬眼就能看到本膏藥旗。陳裕光立即支持學生搞募捐活動，最終在校園內建成新旗杆，中國的國旗比本膏藥旗高出10尺。

說說笑笑間，陳裕光邀請周赫煊到食堂吃飯，兩個黑龍會的人沒有跟去，而是走到校外的書店進行蹲守。

到了下午時分，周赫煊終於從學校出來，兩個本人連忙喚來黃包車跟隨。

黑龍會最初只在東北活動，但到了20年代後期，漸漸發展至華南、華東、華中和西北，在上海、南京、西安、廣州、武漢等城市都設有分會。他們的職責是配合本特務機關，對中國人實行監視，壓制反行為，蒐集國共兩黨的情報，迫害民主進步人士。

很多時候，老蔣的特務抓捕地下黨，其情報就是黑龍會間接提供的。

眼看著周赫煊坐黃包車進入揚子飯店，其中一人跟著進去，就住在周赫煊的房間隔壁。另一人則離開飯店，迅速回到南京黑龍會的老巢，彙報情況道：“我們已經跟蹤了周赫煊一天半，他平時都住在揚子飯店，只有吃飯的時候才離開房間。他的行程很單一，幾乎不跟外人往來，也不去戲院、酒吧等娛樂場所。”黑龍會南京分會的首領，叫做山本良奈，此人留著一字胡，穿著和服，腳踩木屐，手裡握有一把武士刀。他擺出劍道姿勢，雙手握刀不停虛砍，漫不經心地問：“有在飯店下毒的可能嗎？”

“需要買通飯店的侍者，這很難，”跟蹤者回答道，“周赫煊是中國的名人，普通侍者不敢毒害他，我們如果貿然收買，很有可能打草驚蛇。”山本良奈舉起武士刀，用逆袈裟斬的姿勢猛然劈下，訓誡道：“揚子飯店很重要，中國很多名人都要在那裡下榻，以後必須加強對飯店的滲透。”

“哈依！”跟蹤者低頭應聲。

黑龍會在中國的成員，主要是本人，也會收買一些漢做走狗。讓他們挑事搞情報還可以，玩滲透就力有不逮了，這屬於技術活，應該由正規的特務機關來做。

山本良奈收刀回鞘，指示道：“分兩步走，一邊收買飯店的侍者，一邊伺機在路上下手。周赫煊不是普通人，這裡又是南京，絕對不能動用炸藥和槍械。”跟蹤者說：“要不我們綁架飯店侍者，就說侍者生病了，然後派一個人冒充親戚去代替？”

“不可行，”山本良奈搖頭道，“揚子飯店是英國人開辦的高級飯店，所有侍者都有經過嚴格培訓。如果有人生病，飯店必然換其他人工作，不會輕易接受我們的人。”跟蹤者想了想說：“那就只能收買了，我需要足夠的金錢，以及讓對方加入本籍的承諾。”山本良奈微笑道：“給你一萬元的活動經費，周赫煊值這麼多。如果有侍者願意下毒，可以讓他們全家都入本籍。”就在兩人商量計劃的時候，揚子飯店那邊，孫永振和朱國楨齊齊走進周赫煊的房間：“先生，我們好像被人跟蹤了！”周赫煊苦笑道：“看來我這一路上的演講，有些挑戰本人的神經啊。”孫永振問：“其中一個跟蹤者，就住在隔壁，要不要把人拿下？”周赫煊搖頭道：“無憑無據，抓到了又能怎樣？加強戒備吧，以後出門小心一點，吃的東西去外面買，謹防本人在飯菜裡下毒。”第801章【主場】專業問題，需要給專業人士處理。

周赫煊連續三天都沒出門，所吃食物，都是在街頭小店隨機買來的。但為了惑本人，他依舊每在飯店點餐，由於珮琛取回房間，悄悄倒進馬桶裡沖掉。

同時，周赫煊一個電話打到戴笠那裡，說自己隔壁房間住著本刺客，已經跟蹤他好幾天了。

此時正值周公回到上海活動，秘密會見東北抗聯第四軍軍長，戴笠在得知確切消息以後，忙不迭的要親自趕過去部署監視。

臨行前，戴笠把秘書人鳳叫來，叮囑道：“周明誠被本人跟蹤了，有可能對他不利。我這裡有份名單，都是生面孔，你派他們前去幫忙。遇到本刺客，務必滅口毀屍，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卑職遵命！”人鳳欣喜若狂。

人鳳也算正經的知識分子了，早年就讀於復旦大學，後來又考入黃埔四期。若非因病休學，人鳳很可能走上軍人道路。

至於為什麼跑來當特務？

當然是混口飯吃啊，總不能閒在家裡啥都不幹。

人鳳是戴笠的親戚，家以前還對戴笠有恩，靠著裙帶關係，人鳳剛入職就直接擔任戴笠的秘書。

隨著接觸到的內幕越來越多，人鳳的野心迅速膨脹。現在他終於接到任務，不用再整天搞文字工作，覺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人鳳迅速行動起來，派人對本特務進行反監視，時刻掌握著對方的動向，以確保周赫煊的安全萬無一失。

揚子飯店。

一個戴著黑禮帽的青年，手持柺杖，輕輕敲響了房門。

“你找誰？”朱國楨開門問。

青年笑道：“我叫陳倉，湖光通訊社記者，想要採訪周先生。”

“抱歉，周先生沒空。”朱國楨說著就要關門。

青年抬手按著房門，低聲說：“戴老闆派我來的，別聲張。”朱國楨猶豫數秒，點頭道：“進來吧，周先生很忙，你只有十五分鐘的採訪時間。”

“多謝！”青年笑道。

周赫煊正待在房裡創作《黑土》，這本小說的第四部分就快完結了。說實話，他寫得很累，因為全部屬於原創，速度慢得能把讀者瘋。

朱國楨帶人進來說：“先生，戴笠的人來了。”青年摘下帽子，出一頭圓寸，問候道：“周先生你好，鄙人湖光通訊社記者陳倉。”陳倉個！

周赫煊一眼就將青年認出，因為他讀過此人的回憶錄，封面上有清晰的作者照片——軍統四大金剛之沈醉。

此時的沈醉還很年輕，也就20歲出頭，身份是藍衣社上海聯絡員。而且，他那湖光通訊社記者的身份也是“真的”，還自由戀愛娶了個女記者，連兒子都已經兩歲了。

當初暗殺楊杏佛，沈醉就是參與者之一，那時他還不滿20歲。

如今沈醉正在跟老婆鬧矛盾，他專門負責監視逮捕地下黨，而老婆卻恰好又追求進步，整天慫恿他帶著兒子去延安投奔革命。

順便一提，在全面抗戰爭爆發後，沈醉的老婆還真去了延安，改名為莫耶，在延安闖出不小的名頭。

戴笠對周赫煊的安全極為重視，別的不說，若是周赫煊死了，戴老闆每年經銷磺胺的錢就損失慘重。他怕南京本地的特務被本人認出，專門把沈醉從上海調來，留在周赫煊身邊隨時保護。

周赫煊也沒拆穿，笑著跟沈醉握手道：“陳記者你好，戴老闆有什麼安排嗎？”沈醉答道：“揚子飯店有我們的人，本黑龍會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監控之下，周先生住在揚子飯店是絕對安全的。至於外出，我會以隨行記者的身份，貼身保護周先生的安全。”周赫煊笑道：“看來陳記者身手高明。”

“馬馬虎虎。”沈醉謙虛道。

沈醉的身手當然是極為高明的，就是因為能打能殺，才被戴笠看重提拔。他可以只用雙手拇指做俯臥撐，頭部能夠觸碰到自己膝蓋以下，吃核桃都是直接捏碎，隨身帶著的那柺杖就是武器。

此人在國黨特務系統中是個異類，家境富裕，學業優秀，按理說應該成長為有頭有臉的上層社會英，而不是做一個見不得光的特務。

“一二八事變”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沈醉當時還是熱血青年，毅然投身於反遊行示威的大中，跟前來鎮壓的軍警打鬥，把人家警察打傷好幾個，結果遭到學校開除。

恰巧，沈醉的姐夫是藍衣社特務頭目，無法繼續進行學業的沈醉，稀裡糊塗就加入了藍衣社。

當時藍衣社還叫三民主義力行社，雲集了無數熱血愛國青年，沈醉認為自己的一切行為都是為了國家。直至現在，沈醉的熱血已經冷卻，只剩下骨子裡的義氣。後來戴笠飛機失事，生死未卜，人鳳趁機奪權，整個軍統唯唯諾諾，只有沈醉敢站出來尋找戴笠下落，原因是戴笠對他有伯樂之恩。……就在沈醉聯繫上週赫煊的時候，本黑龍會也開始接觸揚子飯店的侍者。他們經過詳細調查，將一個叫做林伯光的酒店服務生，確定為可以收買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