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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江湖廖落爾安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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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林公子忽刀忽劍的兵器,突然一分。左手刀,右手劍。

他的兵器原來就是刀劍合併,必要時又可以分開來用。

然後慘叫一聲,單奇傷也被分開了。

他是中刀,中劍。

單奇傷死的時候,梁鬥已點倒了司空血,回首向鐵星月、邱南顧等叫道:“別殺他!”盛江北雖是權力幫中“九天十地,十九人魔”中之一,但他原本是武林道上好漢一名,作惡不多,梁鬥正有心要保存他。

盛江北本來奮戰,一聽梁鬥說不要殺,一時覺得萬念俱灰,驀然停手,長嘆一聲,一掌往自己天靈蓋上拍落。

粱鬥一手挽住,笑道:“盛老師,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盛老師是以寡敵眾,何必想不開呢?”盛江北慘笑道:“我已老邁,不是看不開的問題,而是覺得這樣活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梁鬥笑道:“那麼盛老師何不重新活過?”盛江北喃喃地重複了一句:“重新活過?”惘然若失,但眼睛卻似暮中點燃的燭火,在夜晚來臨時越來越亮。

這時大局已定。

餘殺、蘇殺、苗殺、龔殺、敖殺紛紛向諸人拜別,他們這次入川,原本是要擒殺蕭秋水,但而今反與諸俠敵愾同仇,結果相結為友,殲仇洩憤,料想今番變化如此之大,權力幫與白道俱人手元氣大耗,自己把這消息趕報天王,功多懲少,而且此刻想要從梁鬥、林公子、唐肥、孟相逢、孔別離、鄧玉平等千里擒罰蕭秋水,簡直不可能,更且今次之所以能逢凶化吉,多虧蕭秋水引路不少,五殺當下已打消傷蕭秋水之意,只求離去。

梁鬥等權力幫巨敵當前,也不想多結仇怨,故與五殺分手。盛江北呆在場中,茫然若失,梁鬥解了司空血道,司空血血脈得通,也不奪路而逃,心知群俠無心傷己,而今落在梁鬥手裡還好,若在林公子、鄧玉平等之劍下,則斷無超生之理,當下司空血乖乖坐著,梁鬥說:“你本來身體上已有殘缺,為何不多作善事,還要跟權力幫為非作歹?你向權力幫依順,又有什麼好處,你們這番拼得一死,圖救柳五,而今他逃去無蹤,你卻被擒,究竟是什麼道理?”司空血雖剽悍兇殘,但也明白梁鬥是為他好,便說出內幕,好讓大家饒他不殺,所以他道:“你知道我身體是怎樣殘缺的嗎?”梁鬥搖頭。

司空血道:“我不是什麼當世大俠,也不是武林異人,我沒讀過什麼書,自小就練武,小時替人做工,年少時當人打手,壯年時替人保縹,也算是刀口上血的武林人…”梁鬥點點頭道:“當一個刀口上舐血的武林人,是不容易的,我知道。”司空血的一張臉,半爿已被打個稀爛,他指著深深一個血的左眼說:“是不容易。十六年前,我押鏢時遭人所擒,只是幾個小賊,我打久了,殺得筋疲力盡,被人絆倒,就扎住了,他們用牛耳尖刀,挑出我一隻眼珠子,當我的面,下酒來吃…”司空血苦笑,有一種說不出的譏誚與自嘲:“我的睪丸,也給人割去了,那人是中原彎月刀冼水清,人人叫她做冼女俠,她見我醜,又會武功,想必不是好人,於是就割了…”他見有女子在場,也沒多說,苦澀地笑笑又道:“我就痛得在地上打滾…那天大寒,冰天雪地,整個節,我都在暈眩中度過…醒來時有班傷殘的人圍著我,他們都像我一樣,有的缺耳、有的斷手、有的說不出話來。…

他們照顧我,於是我們結合,跟瞧不起我們的人打架,打不過,再學藝,終於打出了點名氣,就叫做‘天殘幫’…”司空血把醜陋至極的臉孔抬起,道:“其實哪裡是天要殘傷我們!這全都是人傷的…

人以為我們殘缺不全,定不是好東西,十六大門派中,也沒把我們列榜上…”梁鬥點點頭,十六大派中,其實有許多實力莫如天殘幫的,但武林人中有深蒂固的觀念,覺得這一群人來路不正,總不登大雅之堂,始終沒有列上;鄧玉平也大表同意,海南島是偏僻小島,非名山名水,所以也沒給提名於十六大門派之中,但以海南劍法而論,中原鮮有敵手,就連浣花劍派,因歷史不久,所以也不在十六大門派之榜內!武林中門戶正觀念極深重,從此可見一斑。

司空血道:“冼水清割我…的時候,我正在做善事,還未殺過一人,而且還立志扶貧救弱…冼水清處罰我時,白道中人,都拍掌叫好說‘冼女俠又造福武林,澤被蒼生了’,我卻痛不生…我身體上其他部位,也是在大大小小,為求生存的戰役中,失去了…譬如說我保鏢之時遇有人劫,我跟他打,贏得了則他死,輸了就逃,”他拍拍空蕩蕩的左腿,道:“…有次逃不掉,腿就給人剁掉了一隻,如此而已…別人是刀光一閃,劍光一亮,敵人——大大惡之輩緩緩倒下去…這很有意思是不是,真是高手作風!可惜我就是那倒下去的人…”司空血道:“於是受的傷多,殺的人也多起來,兇殘之名也愈漸響了。我們這一幫的人,當然也有天殘毒的人,至少每人心裡,都有怨毒。我的‘天殘幫’歹毒之名,諒諸位大俠早有所聞了?”眾人默然。司空血大笑道:“你們可別悲憫同情我,我再斷一隻手、一條腿,也不乞人憐憫!近些年來,莫干山、點蒼、泰山三派‘替天行道’,決定要滅我天殘幫,於是三派聯手,先追殺在他們近邊的我幫子弟,又半夜殺入幫裡殺我們個措手不及,我們反擊,他們興問罪之師,於是向少林借得了狗尾、續貂等高手,大舉殺進我幫,那一役…”司空血的眼出了淚,但他語調不變“殘傷的兄弟,逃得慢些,又豈是這些‘正義之師’的對手,而且傷殘的人,最易辨識,所得罪的又是名門正派,是役我們六百九十位弟兄,死了四百六十二人。並非我幫的傷殘人士,被誤殺者尚不在其數。有的正道弟子較仁慈,把斷臂的幫徒不殺,改而廢了他們兩條腿,諸如此類,總之花樣百出…”司空血忽然厲聲道:“在這時候,你看到一群本已傷殘,而今被慘殺的弟兄,你有什麼覺?那時候,舉世俱非之時有一個極有力的靠山卻支持你,你會怎樣?!”梁鬥默然。司空血笑了,他的笑容又有了那種說不出的譏誚與自嘲:“我們是無藥可救的人。所以我們選擇了權力幫的支持。發動這次支持我們行動的人是柳五,所以他有難,我們寧為他死。”司空血看看諸人又道:“也許你們正義之士,大為輕賤這種狼狽為的行為,但權力幫卻是我們的恩人。我們兇殘著名,但只要人對我們有恩,而且識得我們也有有血,縱然為他死了,也沒有尤怨…”司空血笑了笑又道:“我回答的問題,是不是答得太長了,你們滿不滿意?”隔了好一會,梁鬥清了清喉嚨,才能說話:“他們呢?”——他們指的當然是彭門四虎、單奇傷、郎一朗等。

他們都躺在地上,屍骨已寒,當然已不能回答梁斗的問話。

能回答的當然只有司空血一人而已。

因為他還活著。

司空血答:“大同小異。”就這四個字,蕭秋水等每個人臉上,都閃過了一道陰影——滅大大惡的權力幫,必不必要,應不應該?——問題是:權力幫是不是大大惡,非滅不可?

這問題沒有答案——誰好誰惡,誰是誰非,都是江湖上最難判別的問題。

司空血又笑了,既醜陋又獰惡,但滿眼都是淚光:“或許還可以加多一點點,單奇傷年紀輕,他外號‘飛劍單騎’,整個烏衣幫,三百餘眾,全由他一手召攬,從籌款到教武,他負擔已夠重了,而又護短,幾個部屬做錯了事,別人謗及他的幫派來路不正,他不認錯,於是就被公認是派;權力幫肯承認他,他當然也認可了權力幫。至於郎一朗…”司空血笑了笑又道:“他腦筋單純,只練武,不用腦。近年來螳螂門名聲大振,所有門務、宣揚、人手調集,都是權力幫暗地裡跟他的,他父親臨終時,說他這個孩子難成大任,而今卻能使螳螂門發揚光大,他更是死心塌地投靠了權力幫…還有彭門五虎,彭家人絕,近五十年來,彭門外族子弟,已給屠殺幾盡,…五虎彭門的人,門規極嚴,不能退出,退出者被追殺於江湖,內外不容…”司空血指指地上四具彭門的屍身又道:“現在彭天敬當權,武功既低,又無容人之量,貪婪嗜殺,所以這四個彭門外子侄子弟,只好先動手奪權,因權力幫為他們撐,所以方才得手…這四人若不聽從權力幫的話,才是怪事呢。”司空血哈哈大笑:“…年前武當派人追殺他們,還是權力幫擋了回去,沒料卻死於此地。…聽說盛老拳師,到得了晚年,方才變節,投入權力幫,也是為了怕南少林的高僧尋仇哩…”他話未說完,頭突然裂了。

他還在笑,張開了嘴,鮮明的血,就從他爆裂了的唯一隻右眼溢了出來,又從裂開的嘴裡了出來,怵目驚心,甚是可怖。

地眼大師一收掌,肅然叱道:“你多口,饒你不得!”司空血死了,被地眼大師一袖震得額裂而死的。

但他的頭顱雖然裂了,但裂開的地方,就好像在笑著一樣。

鐵星月和邱南顧瞪著地眼大師的目光,就似要從眼眶中噴出火來,去燒死地眼大師一樣。

少林的榮譽是不容人誹謗的。

所以地眼大師殺了司空血。

“你這樣做算什麼?!”鐵星月大吼道:“殺了一個傷殘的人來滅口,就算得上名門正派嗎?!”也許在平常,地眼大師還會跟他理論,但是而今宅心仁厚的主持和尚大師已死,剛直暴烈的天目神僧也歿,地眼不顧一切了,他雙目如寒刃。

“想怎樣?也要隨他一道歸西是不是?!”邱南顧冷笑道:“怎樣?

我們給你們殺了,你們就是‘替天行道’,是不是?萬一你們給我宰了,就是‘鼠輩暗算’是不是…”地眼大師老羞成怒道:“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梁鬥微嘆一聲,長身攔在地眼大師身前,道:“大師,貴派掌門剛剛仙逝,貴派大小庶務,尚需大師調度,何苦在此為小輩滋生事端?權力幫現下佔盡上風,貴派中砥柱,還仗大師悉心竭慮,方能力挽狂瀾。”地眼神僧心想也是,少林遭逢此變,也夠自己煩心的了,何必跟這般人慪氣?當下狠狠盯了鐵星月、邱南顧等一眼,道:“梁大俠說的也是。”眾人也不多言,梁鬥帶諸俠離開了望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