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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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永輝萍水相逢蘇小安永輝接到上海媽媽楊紹荃打到他手機上來的電話時,恰好在火車上的餐車裡。
滿滿一餐車的乘客都在吃飯,服務員端著飯菜走來走去,幾個要了啤酒的男子一邊喝酒一邊大聲說笑著,火車一定又在過隧道了,車輪切撞鐵軌的聲音特別響。車廂裡喧鬧不絕,永輝費勁地聽著媽媽的話,他重複了幾遍:“你再講一遍,媽媽,我聽不見。”在行進中的火車上,媽媽的聲音彷彿遊絲一般,斷斷續續的。不過永輝總算聽明白了,美霞的爸爸沈若塵出了車禍,住在醫院裡,好慘的,和他同車的那個人,已經死了。沈若塵命大,但也傷得不輕。在上海的幾家人,都去看過他了,天華一家子,梁思凡一家人,盧曉峰一家,特別是曉峰的爺爺盧品山,去得最勤。就是永輝還沒去過,媽媽說,她已經給沈若塵和美霞解釋過了,永輝出差在雲南,回上海以後,一定會去看望沈伯伯的。
永輝忙說,媽媽你再去,就告訴他們,我很快回來了,回到上海就去看沈伯。
媽媽問他,這一次出差還順利嗎?順利順利,永輝連說了兩遍,掛斷了手機。生意上的事,他不想在火車上多說。聽到這一消息,他的心頭悶悶的。在曉峰和米亞的婚宴酒會上,沈若塵伯伯還是那麼風采依舊,突然地卻又…真是人生無常啊!
通話時間長了,座位旁又站了等候的人,永輝把蛋湯倒進碗裡,拌了點辣椒,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飯菜一古腦兒吃了下去。
時間一長,他惦記著硬臥車廂鋪位上的東西。雖說過來吃飯時,他諳準了這一時段得開五十多分鐘,身邊幾個鋪位也沒人下車,坐在他對面的那位個兒高高、頗有氣質的姑娘主動對他說:“想吃飯你先去吧,我幫你看著東西。以後我離開座位,你也替我看著。”這姑娘還指了指她放在行李架上的那隻碩大的箱子。
姑娘是在貴州凱里上的車,為把她這隻得鼓鼓囊囊的大箱子擱上行李架,永輝還站起來給她搭幫了一手。雖沒和她搭過話,但從另一位鄰座阿姨和她的攀談中,知道姑娘也是到本次列車的終點上海。姑娘長得俏,永輝內心對她有好
,可終究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僅看相貌外表還是吃不準的。永輝不想離開自己的鋪位太久。上海和雲南兩邊的爸媽不是都提醒他嘛,一個人出門在外,時時處處都得小心。
永輝把碗筷一推,剛離座起身,他的位置就被等候著的人佔去了。
永輝擠出餐車,穿過兩節軟臥,回到了自己的那節硬臥車廂,遠遠地,他一眼看到主動為他看行李的高個兒姑娘正在著方便麵吃,不由覺得自己的神經過於緊張了。
姑娘一抬頭的當兒,看見了他,忙把手中的一次筷子往旁邊一扔,把方便麵桶推到桌角上,端起杯子喝水。
永輝回到自己的鋪位上入座,姑娘拿餐巾紙抹著嘴,主動和他搭訕:“吃完了?”永輝點頭道謝:“多承你幫著看行李。”
“哪是那呀,”姑娘開朗地笑起來“出門在外,互相照顧著點,應該的嘛!哎,你是雲南人,還是貴州人。”這話讓永輝不好答。他說:“你看呢?”
“我看啊,你像雲南人。”永輝想說自己是上海人,他爸媽是道道地地的上海人,阿爸現在還是上海的局級幹部,不小的官呢。不過他不想講,這一講起來,話不就長了嗎?他微笑著承認說:“是的,你咋個一眼就看出來了呢?”
“我會掐指算嘛。”姑娘說著笑起來。
永輝覺得,她笑起來的樣子更好看些,其實從她在凱里一上車,永輝就注意到了,這姑娘有著光潔細膩的皮膚,五官生得明朗秀氣。僅憑外表,似乎看不出她的格,可她不說話時瞅著窗外的那兩道若有所思的目光,卻顯示出這是個有主見的女子。
“你是咋個算的?”
“看你的膚呀,雲南人的皮膚,要比貴州人的皮膚黑些。那是雲南
照多,紫外線幅
強,貴州嘛,雨多、霧多,不是說天無三
晴嘛。”姑娘快言快語地道“你曉得不,歷史上,雲南人經常和貴州人打仗哩,打得好凶的。貴州人常常打不過雲南人。”永輝端詳著她,心裡說,聽她的口氣,她像是貴州人,可是,她的皮膚那麼白淨,又不像啊!永輝不由分說地道:“這麼說,你是貴州人?”
“哎呀,不是不是不是,”姑娘一連說了好幾個不是“我怎麼會是貴州人啊,哈哈,虧你會這麼猜。哎,你給我說,我身上哪點像貴州人了?”
“你的口音啊。”
“那是我常來貴州黔東南做生意,天天和貴州人打道,貴州話
染力強,容易學,入鄉隨俗,口音不知不覺地就變了。”
“做生意?”永輝不由一驚。
“是啊,”姑娘注意到了永輝的口吻,把腦殼一歪,一頭利落的短髮一抖“莫非你不信?”
“信、我信。”永輝不由抬眼瞅了一下她帶上車來的那隻大箱子,那裡面想必裝得都是貨了。心裡暗自忖度著,咋個碰上同行了,難道她也看出我是做生意的?
“那你呢,到上海去出差?”
“是啊。”
“是臨時出差,還是要住一陣子?”姑娘調查戶口一樣問起來。
永輝沉道:“這一趟,是要住一陣子吧。”
“那好啊,和我相像,我們還是有緣,我也要在上海住些天的。哎,你是準備住旅館,還是租房子住。都說時間住得長,還是租房子合算,是不是啊?”姑娘的兩眼瞪得大大的,望定了永輝。
永輝被她望得有些不自然,勉強低聲說:“好像是吧。”姑娘注意到了他神情的變化,凝定地瞅了瞅他。永輝不想和她熱絡地聊下去了,這姑娘太熱情了。他雖願意和她談,卻不想很快地告訴她,他在上海有爸媽,他可以到阿媽那裡住,這些年,為了生意上的便利,他在上海註冊了一家名叫“洱馨”的公司。確實也租了一小套房子,能住人,還在房間裡裝了電話。只是,永輝做的生意都是些小本買賣,小宗貨物,他在上海和外地之間到處跑。最遠的跑到新疆阿克蘇、內蒙古的海拉爾、滿洲里。他在西雙版納和上海之間聯繫過玉器
易,不過人家雙方一聯繫上,就把他這個介紹人一腳蹬了,他只拿到過不多的一點中介費用。要做大宗的玉器生意嗎,他又沒這個實力。昆明舉辦了世界園藝博覽會,上海人近幾年又興送花,他也做過一陣花卉買賣,從昆明市郊,成批地訂購一箱箱的鮮花,空運到上海,遂而又批發給上海的花店,起先他賺過點錢,後來上海市郊自己也有了鮮花養殖基地,永輝曾想擠進去,但是賺得很有限。他就適時地放手了。閒空著想來想去,他要做生意,還是得發揮自己既
悉雲南又瞭解上海兩頭信息的長處,要不,他做不過
明的上海人。機會來了,他讀報看到,前一陣子北京的普洱茶脫銷,一斤上等的普洱,拍賣到一萬多。跟著電視上播出一條消息,魯迅先生家屬拿出一塊三十年代的陳年普洱茶,就大拇指那麼一小塊,竟然拍賣到三萬多元。這都是正規報紙和電視臺作為新聞播出的,不會假。永輝心想,普普通通的普洱茶,為啥一下子變得那麼金貴了呢?
於是他上網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