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嫁雞隨雞狗隨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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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嫁雞隨雞狗隨狗人們常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人們也常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是人們更常說,子不言父過,女不道母。
金鳳坐在屏風後面,手中緊握一把匕首,面容沉靜得可怕。匕首的利刃,正抵在小孫子脖子上。小孫子顫抖了一下。金鳳的匕首卻紋絲不動。
“就算殺了你,皇上也不會讓本宮抵命。”金鳳道。小孫子只得乖乖定在原地。
金鳳在心裡暗暗嘆息了一聲。這種事情,她也是頭一遭,卻不知為何,彷彿排演過許多次一般,練而冷靜。
待到近三更天的時候,段雲嶂回宮了。然而他不是獨自回來的,與他一同進殿的,還有另一個人。
“柴卿,準備得如何了?”段雲嶂的聲音飄忽而遙遠。金鳳的手驀然抖了一下。小孫子聞聲張了張嘴,卻在金鳳冷冽的注視下乖乖閉緊嘴巴。
皇后娘娘向來和氣,怎麼發起狠來這般可怕…殿中靜了許久,只有匆忙的腳步聲,似乎是柴鐵舟四下確認了一下是否有人偷聽。卻不知是否兩人疏忽了,並未查到屏風後面。
金鳳微了一口氣,便聽到段雲嶂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記住,一切行事須得謹慎。”
“是,皇上。”柴鐵舟停了停,“威國公已經按捺不住了,只怕行動就在這一兩天。可是大都督府那邊的佈置還欠周詳。若是白大人肅大人能夠幫忙一二就好了。”段雲嶂沒有立刻接話,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道:“如今全賴白卿和肅卿引了劉歇的注意力,他二人萬不可和大都督府有任何接觸。”又靜了一會兒。
“柴卿,你還是太心急了。”段雲嶂徐徐道。柴鐵舟咳了一聲,道:“皇上說的是。”
“柴卿是否還在為皇后的事情耿耿於懷?”
“皇上,其實這些事情倘若能和皇后娘娘說明,或許皇后娘娘會助您一臂之力的。皇上別忘了,威國公與陳允民的書信,還是皇后娘娘給微臣的。”
“朕早已說過,此事不必再提。”段雲嶂似有不悅,“朕不想把她拉進這趟渾水。”柴鐵舟還不放棄:“無論您願不願意,皇后娘娘都已經牽涉其中了!何況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閭王一事您對她的欺騙,傷心是難免的。皇上,何不向皇后娘娘攤牌,讓她徹底站在我們這一邊?畢竟皇上不能瞞她一世,此事一了,皇后娘娘也早晚會知道真相…”
“柴卿!”段雲嶂沉沉地喝了一句,“你僭越了。”柴鐵舟默然片刻。
“臣罪該萬死。”段雲嶂嘆息,聲音裡似乎蘊藏了無限疲憊:“朕只是不想讓她難做。就讓這件事在不知不覺中完成,等她發覺時,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她既不必做什麼選擇,也不必再苦惱什麼。”殿中久久無聲。
“閭王那裡…是否要派人去…”
“不。”段雲嶂斬釘截鐵道,“不要再派任何人到雲重那裡去,以免引人起疑。該怎麼做,雲重會有分寸。”
“是。”金鳳呆呆地望著那匕首的寒光,心中忽而滾燙,忽而又冷卻。
雲重的事情,段雲嶂果然是瞞了她的。可嘆的是他不僅瞞了她,還直接利用了她。她渾然不覺地幫著他們演了一場好戲。什麼徐太妃和太后之間的恩怨,什麼段雲重的花邊情事,都是段雲嶂布的一個局。
表面上,段雲嶂抬出皇室法度在段雲重的婚事上做文章,一面又故意作出是在穩固帝位,打壓威脅者的樣子,然而實際上,段雲重不過是釣劉歇的一個餌。想要真正的扳倒劉歇,憑那一封書信是不夠的。
除非,劉歇犯的是謀反的大罪。劉歇不反,也要他反。如此看來,段雲重謀反,自然也是假的了。
可是段雲嶂憑什麼去捉拿劉歇呢?金鳳忽然明白了,段雲嶂為什麼要在大都督府給段雲重安排一個八品小官的位置。大都督府,正是掌管京城九衛的地方。
那麼段雲嶂真正要做的,就是控制軍隊,殺劉歇。金鳳忽然想起徐太妃打她的那一巴掌。那是不是也是段雲嶂安排好的,好為他的發怒找一個藉口。不能再想了。
外頭柴鐵舟輕輕地說了一句:“那麼,臣就先告退了。”其後殿中便陷入無聲。小孫子覷著她的臉,冷不丁一把推開她的挾制,一腳踹倒了屏風。
“皇上!”他高叫著,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冷汗。段雲嶂愕然盯著翻倒的屏風,跳腳的小孫子,還有頹然跌坐地上的金鳳。金鳳腳邊的地面上,一把匕首亮著白刃。
金鳳默聲不語地跪好。
“皇上…小的該死!可是娘娘用這麼長的刀子抵著小的的脖子…”小孫子連滾帶爬地來到段雲嶂腳邊哭訴。
段雲嶂低頭看看小孫子,又抬頭看金鳳:“你都聽到了?”金鳳頷首:“請皇上治罪。”段雲嶂又低頭。小孫子識相地退出門去,留下帝后二人好好解決夫內部矛盾。
殿內又安靜下來。金鳳此刻出奇地半點想法也無。她沉靜地等著段雲嶂開口,可是段雲嶂卻遲遲不肯出聲。又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抬頭端詳段雲嶂的臉。
但見他深深嘆息:“終究還是瞞不過你。”金鳳張了張嘴。
“黑胖,你既然都知道了,預備怎麼做呢?”金鳳苦笑:“皇上,本該臣妾問您,預備怎麼做?”段雲嶂臉上現出短暫的茫然。
“皇上就這麼有把握,臣妾一定會站在您這一邊麼?”段雲嶂語,而後道:“朕就是沒有把握,才會
到現在這般境況。”他上前兩步,握住金鳳的手,“朕不想用這種事情來考驗你。黑胖,我只願我倆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輩子。”金鳳
中被什麼東西狠狠一撞,撞得她幾乎疼得掉下淚來。
“你…你就不怕我去告訴父親麼?”她道。
“不…不要去。”他有些惶恐。
她顫抖了:“真的…就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了麼?”段雲嶂長嘆:“有沒有迴旋的餘地,你是最清楚的了。雲重固然是我佈下的誘餌,可是並沒有人著你父親謀反,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當今的朝廷,有他無我,有我無他。”殿外簷下的更漏清脆的一聲,彷彿冷雨一滴打在
口。
“那麼,你是一定要殺他了。”段雲嶂猶豫了一下:“倘若他束手就擒,或許…”金鳳沉默。半晌,她問:“我父親,他究竟犯了什麼罪?”
“謀反。”
“他還未曾謀反。”段雲嶂無奈:“黑胖,我手中如今有你父親十條罪狀,任何一條都足以讓他身敗名裂。”
“可是沒有一條足以要他的命。你要一擊致命,所以一定要給他加上一條謀反的罪名。”
“黑胖,不要和我爭論這個。”他皺眉。她吃驚地望著他。
其實一切本就在她意料之中。五年前她跳下太池的那一刻,她便確信會有這麼一天。可是為什麼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她的心卻如此疼痛難忍?
“黑胖,你就當做今晚…什麼都沒有聽到吧。”段雲嶂遲疑著,道。怎麼能?
“我以丈夫的身份,請你,不要將這件事情說出去。”他神情懇切。走到今天這一步,多少也是為了她。只要劉歇在一天,他們兩人便無法自在相處。
金鳳盯著段雲嶂的臉,指尖顫抖的厲害。她忽然明白了劉大夫人的心情。為了這個男人一雙懇求的眼睛,她或許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這一刻她心中澄澈,她永遠不會讓自己成為段雲嶂道路上的阻礙。
“請皇上下旨,將臣妾足吧。”
“什麼?”段雲嶂失聲道。
“請皇上將臣妾足,否則臣妾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
“我並不要求你做什麼。朕只求你保持沉默,難道這樣你都做不到麼?”金鳳強忍著掙扎:“那麼,臣妾就以皇后的身份,答應您。”段雲嶂手腕一抖,金鳳的手從他手心裡落下。他站起身來,渾身籠罩著一層若隱若現的凜冽氣息。是以皇后的身份,而非以子的身份。
“皇后聽旨,朕命你於香羅殿中足,不得出宮,不得與外界傳遞消息,違者,斬。”
“臣妾遵旨。”金鳳順從地俯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