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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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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刑警隊的人又一次找到了星,這次我並沒有迴避,我不時地出沒於他們談話房間的內外,為他們端茶倒水,彷彿男傭。

一個刑警拿出了一張畫像給星看,那是他們按照星在醫院裡向他們描述的情景,畫下的一張人物肖像畫,是其中一個犯罪嫌疑人的肖像。那種真程度,星是認可的。刑警又拿出了一堆照片,讓星辨認有沒有疑似那天出現在現場的人。

星輕輕地晃動著頭,刑警有些失望。

當他們走後,我明白了,他們是按照星提供的情況確定的偵察方向。那堆照片正是從那個方向搜尋來的。我與星議論著,這樣做是難以奏效的,因為即便是星的覺都是對的,即便她的被傷害真的是與她的工作有關係,對方也不會弱智到自己親歷親為的程度。可除此之外,星彷彿又沒有任何一點兒被傷害的理由。我也不相信憑著她的善良,會輕易地召來那般惡和兇殘。而搶劫作案的可能更是早就被排除在外,因為星的手提包裡當時正裝著三千多元現金和手機,那些東西卻安然無恙。

僱兇作案彷彿是刑警們認可的理由,這需要證據支撐。刑警們彷彿依然找不到支撐這一因果關係的證據。

刑警們的再次出現,一點兒也沒有發出星對案件偵破的期待。相反,卻讓星越發失望。因為她明白,犯罪嫌疑人很可能不想置自己於死地,而意在恐嚇。不然,那天自己當時就會沒命。恐嚇同樣是需要理由的,自己被恐嚇的唯一理由就是觸及了某些人的利益。而這些利益對於他們來說又非同小可。

我已經明確地覺到,對案件的偵破似乎已經不再是星眼下最關心的問題。她最關心的是我們的生活似乎馬上會成為問題。她覺到了問題的嚴重,她同我一樣明白,如果沒有她的出現,如果不是因為我戀著她,我是不會回到故鄉來的。而當兩年前星還沒有回到故鄉來時,我就一邊讀書一邊在一家公司裡做兼職,如果我不離開那裡,我未來的境遇是可以預見得到的。

我當然沒有後悔,如果讓我退回去重新做出選擇的話,我依然會做出回國的決定,那是因為星已經回到了故鄉,我當然要回來,而且必須回來。眼下我已經覺到了太多的不快,可這畢竟才僅僅是開始。我必須解除星的擔憂,走出去尋找我需要的工作。

那天,我走進了市裡舉辦的招聘會的會場,整個會展大廳內的擁擠程度,向我詮釋著什麼叫作人頭攢動。人群幾乎密不透風,人們行匆匆,卻又舉步維艱。人們在擁擠中尋找著自己落腳的位置,眼睛還不時地注視著遠方那一家家招聘公司的招牌。許多人的臉,都成了焦慮情緒的集散地。我站在那裡遠遠地望去,成千上萬的年輕人組成了一道單調而乏味的動的風景。看上去,我比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的年齡都大,我當然知道我是八零後一族的元老。如果當年不是因為我哥哥患上了小兒麻痺症,我是沒有資格來到這個世界的,我只能在另外的什麼地方永恆。我面對著那一張張年輕而又渴望的臉,彷彿覺到他們是多麼地需要哺。不知為什麼,我下意識中有些不忍加入他們的行列,我似乎覺得自己不該去與他們爭奪那一杯羹。儘管我幾乎也嗷嗷待哺。

我被簇擁著向前走去,回眸時,我的身後又已經站滿了一堆堆的人。

我漸漸地靠近了招聘員工的一家家公司的櫃檯,打量著那上邊一處處的招工規範,我從他們身邊一一走過,沒有什麼人意識到我的存在。每個櫃檯前招聘的內容大體上都被我的大腦所洗劫。一個小時後,當我疲力竭地在一處相對人少的地方站下來時,我才覺到這裡的環境並不適合我,這裡的大多數工作崗位,也並不大適合我。那些水線上的作工,那些車鉗鉚電焊的技術工,還有第三產業的服務人員,銀行保安等等,是作為一個海歸的我,從情上所無法接受的。

這時,我彷彿才意識到,我一個學經濟理論的,面對著那些具體專業特長來說,幾乎等於什麼都沒有學。怪不得,當經濟研究所的職位告吹的時候,星的神情比我更加黯然,那不僅僅是因為在情上對她的傷害,一定還有這其中的原因…我頓時悲從心來。我本以為即便是選擇了回國,也一定會有我發揮的餘地,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如此糟糕。

我強忍著悲涼,走到了星所在小區的樓下,大腦依然落荒般地夢遊於茫茫的人海中。我險些與一個人撞個滿懷。我抬頭定睛看去,一個拾荒者正坦然地站在我的面前,我與他曾經見過面。我離開小區時,他正在這裡翻動著垃圾箱。此刻,他又一次重複著我離開時的動作。這時,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湧上我的心頭,不知道是因為他,還是因為我,抑或是因為其他什麼?也許,他一家人生活的全部寄託,就在那個一天被多少個與他相同命運的人翻動過無數次的垃圾箱裡…比起他們來,我又悲從何來?

我知道我這分明是叫花子要飯,窮樂呵。可我真的是阿q了一把,這是我一生第一次阿q。

我的潛意識裡彷彿響起了一首歌的旋律──笑比哭好。

18我回到了家裡,正在考慮著應該如何向星彙報我的應聘受。我卻看到她正在那裡接聽著一個電話,她的聲音有些異樣,她的表情有些嚴肅。我沒有打擾她,靜靜地站在她的身邊,想聽個究竟。

她放下電話,拿起了放在邊的電腦筆記本。我緊張地追問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沒有等她回答我什麼,便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我將門打開,餘大勇走了進來,這時,我才知道剛才星接聽的就是他的電話。餘大勇直奔星跟前,我從他們焦急的神態中,進一步意識到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

從他們之間的對話中,我已經明白,是有人冒充星的名義,在她的博客上發表了一篇文章,那是一封道歉信。意思是說星承認自己在秀水街拆遷過程中,接受了開發商的好處,因而立場才站到了開發商一邊,為此,特意向那裡的居民們道歉。我也趴到了電腦前,仔細地瀏覽著這篇稿件,我有些木然,這都是哪跟哪呀?

看來,儘管星還在病中,儘管星眼下已遠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可是她已經註定難以逃離那個漩渦。

還是餘大勇的同事最早發現的。那是因為有秀水街動遷戶找到了報社,要求報社調查記者的這種不道德行為。他以為是因為星接受了開發商的好處,從而才放棄了對那件事的正常關注。那個來反映情況的人,家中也還有人因為強遷而住在醫院裡,至今還沒有出院,也沒有人過問。

餘大勇在不大的屋中踱著步,顯得有幾分焦急。星半靠在上,神態同樣不快。這件事雖然不大,但從大量的跟帖中,便可以看得出對星會是一種怎樣的傷害。這件事對她人格的詆譭是必然的。她就是渾身是嘴也難正視聽。

原來,星最早涉及與房地產相關問題的報道,是在半年多以前。那是大公街一片大面積的拆遷工程,星並沒有指責的故意,而是從搬家需求眾多,搬家公司立雪程門的角度說明了拆遷規模之大,大到甚至是帶動了房價和租房價格的上漲。稿子發表之後,星因此得到了報社內部當月的好新聞獎勵。

也就是這篇稿子引起了有關方面的注意,有人找到了星,也有人找到了報社的領導。好在並沒有產生什麼惡劣的結果。這件事,也就算是平息了。

就在這件事發生後不久,秀水街開始了更瘋狂的拆遷,只是還沒發生我媽媽那天晚上被強行趕出的問題。星接到了報料,她幾經瞭解,將開發商在沒有與房主達成協議,而強行停電停水的事報道了出來。

當那天晚上被強遷的事發生以後,報紙上再也沒有關於這方面報道出現。有人把這件事情再也沒有引起新聞單位的關注,當成了星的責任,是因為她接受了開發商的好處造成的。而沒有人知道星當時已經住進了醫院。

我和餘大勇,還有星一起分析著事情的原委,我們猜不出會是誰在搞這樣的惡作劇。是開發商?是那些不滿意我家得到了五萬元補償的動遷戶?我們不得而知,有一點是肯定的,問題已經越來越複雜。我漸漸地覺到,果然是星觸及到了一些人的利益,一些讓他們覺到有可能被撼動的利益。

我們都明白,這件事是因為星的職務行為引起的,卻又不可能通過組織程序,按照職務行為去解決。餘大勇之所以這樣熱情地關注著星,不僅僅因為他是她的部門領導,更因為他對星這兩年多的工作表現,尤其是對她的善良和為人的由衷敬佩。我在與他有限的接觸中,已經無數次覺到餘大勇似乎一直是在暗中設法保護著她。如果沒有他的暗中保護,星或許還會受到更大的壓力,那種來自報社內部的壓力。

我對他是充滿的。我與星還是想多聽聽他的意見。在他的建議下,星馬上起草了一份聲明,鄭重聲明自己既沒有與開發商有一絲一毫的關聯,更沒有發表什麼道歉信,自己本來就無歉可道。星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把聲明發到了自己的博客上。

我本以為這樣做,這件事就算平息了下來。

我把餘大勇留了下來,吃了一頓家常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