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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二章人生自有痴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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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飛舞,鉛雲低垂,天地間,一派銀白世界。

這雪已經下了一天一夜了,並有越下越大之勢,呼嘯北風時有時無,空氣清冷,在太尉府的後花園草屋裡,依次擺放著四、五個火盆,常崧面目冷硬的坐在炕上,彷彿是一尊雕像。

他的臉頰、嘴都是青灰的,沒有半點血,同時,他連動一手指頭的力量都沒有了,昔那聲嘶力竭的咳嗽聲,也發不出來,咽喉的肌艱難的動著,輕微的幾不可察,樣子很是難受。

此刻的常崧,跟一個死人相比,也沒有多少區別,唯一不同之處,便是在他眼睛的瞳孔裡,仍然跳躍著一團生命的火光,這團火光雖然弱小,但卻凝而不散,幽幽閃爍,不肯熄滅。

“師父!”陸恆喊叫道,從六歲時,他便跟隨常崧修習武道,轉眼之間,也有十多年了,但在這一刻,他才發現,他對自己的師傅瞭解的真是太少了。

此刻的常崧,燈盡油枯,已到了生命的最後盡頭,但他仍然痛苦的堅守著生命的最後陣地,不肯撒手西去,這種情形,分明就是有什麼未了之事需要待,而他,這個唯一的弟子,卻完全猜測不出。

這個發現,讓陸恆難受之極。

雖然常崧在很多年前,便已病入膏肓,但以常崧地武道修為。還有府中藏有的眾多靈藥,都可以用來修身調養,常崧要想再活幾年應該不是問題,但這一次,為了救自己,為了不使自己的身體有絲毫損傷,常崧用自己原本就很虛弱的內力真元,硬生生的承受了那‘逆血怒龍’的全部衝擊。可以說,常崧今之垂亡,都是因為自己啊。

陸恆內疚之極。

“師父,你放心,青玄真人那個老雜,我一定會把她碎屍萬斷。來為你老人家報仇的。”陸恆咬牙切齒地說道,但常崧連眼皮都沒有一下,看來,這個最後心願是猜錯了。

“師父,你是不是想喝酒,我這就給你倒去。”在草屋中,放滿了各式各樣地空置酒罈,陸恆找尋了半天,終於找尋到了剩有半壇的美酒。他拿起一隻酒碗斟上,放在常崧的面前,但常粒仍然絲毫反應都沒有。

“師父,難道你老人家是想喝水?吃飯?放、、、、、、”

“師父,難道你老人家還藏有鉅額財寶?武功秘笈?或者家傳數代的寶物?想託給徒弟我,當個紀念?”

“師父,難道你老人家有私生女,落在民間。你放心不下,想讓我去幫你去找尋,並照顧,最好能夠娶為室?”

“師父,難道你老人家是因為屎憋得難受。想上趟茅廁再說?”

“師父,難道是、、、、、、”連接猜了十多種可能,都被常崧用眼神給否決了,雖然屋中的溫度並不高,但陸恆頭上的汗還是刷地一下冒了出來,著急!他是真的著急了啊!他不是沒有耐心,而是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此刻的常崧,不過是因為有一口氣提著。才沒有撒手西去,如果他不能儘快的猜出常崧心中放不下的事情,而讓常崧死不瞑目,那麼,不但是常崧的遺憾,也將成為他心中永遠的痛,永遠放不下的自責。

“師父,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你能不能給我個提醒?”陸恆圍著炕團團轉:“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師父,你老人家一定是看見我,因為陰陽相融,龍虎匯,而功力大增,所以在這生命地最後關頭,你這個老童男,也想體驗一下陰陽互補的好處,是這麼樣的吧?我沒猜錯吧?這好辦啊,我這就去給你找一個名姬來,官司教坊的白清兒,據說體態風,名動公卿、、、、、、”這一次,常巖的眼神到是有反應了,是那種極其僵硬的轉動,一點一點的,向陸恆瞅了過來,但那神間,卻並不是喜悅和欣,而是一絲有若實質般的弒意。

如果目光可以弒人,陸恆完全有理由相信,雖然常崧現在已經氣息衰弱,但就憑那目光,還是能讓他屍骨無存。

“靠,難道我又猜錯了?!”陸恆一臉無辜:“媽了個巴子地!”在簌簌落雪的聲音裡,響起了輕捷的腳步聲,隨後,草屋的房門被輕輕推開,一身白衣的方仲行挾裹著無數雪花,從外面走了進來,往飄然地三縷長鬚,被風雪凍得,彷彿是‘飛直下三千尺’的冰川一般。

“常兄,我來了,我來看你了。”顯然,方仲行已經知道常崧的情況了,所以他的神之間,並無意外,而是有著說不出來的沉重、肅穆,和悲慟:“常兄,太尉大人本來也要和我一起來看你的,但在臨出門時,他又決定不來了,你是知道的,太尉大人從來都不為人送行,這是他多年的習慣,希望你不要見怪。”常崧凝定的眼神,從陸恆地身上,緩緩移動到了方仲行的身卜,出又見故人的歡喜,和顯而易見的祈求之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在你心中,至今還不能放下的事情是什麼。”三十多年的知相處,使方仲行對常崧,有著決非常人所能比擬的瞭解,此刻,方仲行微一沉,便已猜出常茄的心事,他慨然應道:“常兄,你就放心吧,等你西去之後,我會命人把你的屍骨焚燒成灰,裝在骨灰罈中,送到襄陽地無名墓前。與墓中之人合葬。”~~襄陽的無名墓前,與墓中之人合葬。

這樣的承諾,對於陸恆來說,實在是難以想象和不明所以,難道師父以前,也有什麼偷香竊玉、香豔往事不成?

但常崧卻因為方仲行的這聲承諾,那垂亡黯淡的眼眸,在猛然間。暴出星光一樣璀璨的閃亮,他身上的肌似乎也跟著放鬆了下來,臉上的表情顯得不再是那樣地僵硬了。

常崧仍然看著方仲行。

“還有?”這一下,便是有智者之稱的方仲行,也有些丈二金剛摸不到頭腦了,接著。他發現常崧瞅瞅他,又瞅瞅桌案上的酒,接著目光遠眺,向窗外望去。

窗外,是漫天飛舞的雪花,往的草坪,四周的花樹,都已銀妝素裹,在草坪之外。是後院地內湖,隱然間,那湖面上已結成了薄冰,雪落而不化,在內湖之後,是假山、是亭榭、是樓臺。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這一次。我可是真的明白了。”陸恆恍然大悟的喊叫道:“我師父啊,他定然是把我當初拜師時,送給他的那壇窖藏有一百八十多年的竹葉青,藏放在這湖中呢,一直都捨不得喝。在這臨西去之時,他最後的心願就是,把那罐竹葉青給喝了,至此,對我師父而言,人生再無憾事。”隨著這句話語的喊出,陸恆和方仲行同時向坐在那裡的常崧瞅去,而常崧的臉上,滿是嘉許。就如私塾地先生,發現自己的一個學生,忽然開竅了一般。

“常老刀啊常老刀,想不到啊,你竟把那酒藏在湖裡面去了,難怪我多次都尋找不到呢,你可真是夠絕的啊。”方仲行一臉意外,他嘆息道:“紅粉贈佳人,寶劍送英雄,今,便用那罐絕世佳釀,來為你常老刀送行,到也般配。”而陸恆則從房門走出,衝入風雪之中,他一邊走一邊脫衣服,等到達湖邊時,已脫得赤條條的了,渾身鋼澆鐵鑄般的肌亮銀般的閃動著,他一掌劈出,把湖面的薄冰擊裂,隨後,便一個猛子扎入湖中。

湖水雖然冰寒刺骨,但陸恆的內力,早已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他向湖中的最深處潛游過去,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大的壇罐,靜靜的躺在那裡,在壇罐的四周,裹有一層漁網,陸恆完全可以想象地出來,常崧駕乘著小舟,行駛到湖心之處,用特殊的魚鉤垂放而下,便能夠輕而易舉的把這壇罐吊起。

陸恆提著那壇罐回到岸上,接著,他打開壇罐的油紙封口,只見壇中套壇,罐中套獾,在第四個壇罐中,他才把那個拳頭大小的黑泥瓦罐拿了出來。

那黑泥瓦罐因為長時間的摩擦,通體燦燦生輝,宛如一團黑玉,雖然還沒有開封,但一股濃郁的酒香已撲鼻而來,陸恆現在是赤身**的站在冰天雪地之中,但因為聞到那酒香,他不但覺不到絲毫寒冷,同時整個身子,還興起了喂的暖意。

真是一罐好酒啊,為了這罐酒,師父可還真是夠費心地啊。

彷彿是看見了歲月逝,瞅著這罐酒,陸恆想起了當年,他脅迫常崧收他為徒的事情。

陸恆提著那瓦罐回到草屋之中,甫一進屋,便見常崧的目光已直愣愣的投過來,就象是餓了一冬的狼,看見了豐腴的羔羊,其中的熱切和歡喜,能讓鋼鐵溶化。

“師父,我這就開封,給你斟上。”想不到這句話,換來的竟是常撥兇惡之極的一瞥。

方仲行大為不解:“咦,老常,那你是什麼意思啊?”卻見常崧那原本動彈不得的枯乾大手,竟緩緩抬起,一幅要抓握的樣式,他目光獰厲的瞅著那瓦罐,神情吃力,原本鐵青的臉頰上,更升起了一抹紅光,呼也猛然急促起來,這有如風箱。

陸恆福至心靈般的把那罐酒,放在常崧的手掌中,常崧一把便牢牢握住,就象是小氣鬼抓拿住這世間最後的一塊金磚般,整個人,都彷彿變成了一聲舒無比的嘆息。

接著,常崧的手掌緩緩回收到懷中,從他的咽喉間,更艱難無比的擠出了一句模糊話語:“這罐酒,陪我和玉、玉、、、、、你們,聞聞味就行了、、、、、、、說罷,一代刀豪,含笑閉目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