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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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似的月被烏雲掩蓋,夜黑風高。
睡去的西安城陷進一種悽惻的靜寂中,白的繁華彷彿是夢。
微颯中,幾聲犬吠稀疏響起,有近有遠,然後是打更人敲著竹節和響鑼,吆喝著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黑衣蒙面人貼緊石牆躲著,待城中巡夜的守衛經過,和那打更人聊了幾句,一隊官兵向朱雀大街而去後,黑衣人才悄悄探出身子。
明亮的眼四下打量,藝高人膽大,他猛地發足奔跑,腿雙一蹬,身影躍得好高,已翻過一處大戶人家的高牆。
牆內正是人家的花園,他在柔軟草地上翻了兩三個滾,無聲地消去跌落的力勁,忽地悶哼一聲,是左肩上的舊傷,又被扯疼了。
靜伏著,他在等待,直到一種呼嚕嚕的獸類息聲由這邊過來。此次,他有了萬全準備,手伸入
間的小包袱,他取出兩隻大雞腿時,那兩頭大犬正好穿過低矮的樹叢,憑靈
的嗅覺找到夜半入侵的人。
蒙面下的嘴輕揚,他把雞腿往不同的兩邊丟出,拋得不遠不近,大犬嗚唬一聲,黑夜中閃動藍光的眼看看他又瞧瞧美食飛去的方向,顯得有些無辜,下一刻,兩頭體型雄壯的大獸達成協議放過他,憑著鼻子找雞腿去了。
不敢耽擱,身子俐落地竄進有錢人家的庭閣臺榭,對大戶人家的建築結構,他大致描繪得出,何況這裡是童府,名聲臭到連臭蟲都要甘拜下風的童府,他已光顧過一次,這會兒再次光臨,當然是門
戶的了。
此次前來是為城南幾戶種棉為生的人家,他們都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哪裡抵抗得了財大氣的土財主?那些被巧取豪奪的棉田地契,他定要設法取回。
他恨恨想著,有些後悔上回對童家大少手下留情,那把刀應該正中一些,童家是歹竹出歹筍,上樑不正下樑更歪,閹了那臭傢伙乾脆。
效率極佳,在最短時間內找到童家老爺的寢房,他悄聲躲在窗下,想童老爺該已就寢,他間掛在
肥
上那串金庫的鎖匙不知是否解下,若戴著睡覺,那可麻煩了。
正自思索,隱隱約約的,裡邊傳來奇怪聲響,一陣陣,斷斷續擴,似痛苦又似歡愉,他不明就裡地皺眉,舌頭溼指尖,在紙窗上戳破一個
眼,湊近去瞧。
房中昏暗,紗動得厲害,模糊瞧出兩個糾纏的人影,以一種教人臉紅心跳的姿勢
疊擁抱,底下的木頭
發出規律的吱嘎聲,
紗裡的女子陡地發出尖銳的叫喊,甜膩無端。
“老爺,老、爺…嗯,啊…”蒙面下的臉倏地燒熱燙紅,他迅速別開臉,再如何懵懂,也猜測得到裡頭正進行什麼事。惱人的是,那串鑰匙,該怎麼下手?
此時…
“唬…唬唬…”獸類不友善的低咆對住他的方向。
一抬豉,心中震驚,沒想到童府中多出幾頭大犬,似乎找到他藏匿之處,五六頭巨獸圍成扇形緩緩近,眼瞳在暗處閃著凌光。
肩上的傷隱隱作痛,他上回吃過虧,想像得出利齒咬人中的疼痛,而這次童府增加爪牙…不能慌。他告訴自己。不動聲
地打量四周,尋找可能的出路,然後緩緩地移動身軀…
“汪!唬汪!”
“什麼人?”府內已受驚動。
只有唯一的機會,稍有遲疑,絕對躲不過那些惡犬的撲擊。
他斜裡竄飛出去,正慶幸石徑狹窄,可阻擋它們群起的攻擊,四周的燈籠一個接著一個點亮了,人聲喧囂而起。不能被逮住,若是教他們捉了,得知他的身分,後果不堪設想。
拚命、拚命地跑,石牆出現在前,只需翻過,就能逃出生天。
他奮力躍起,未料及一頭惡犬跟著跳躍,嘴一張,猛地咬住他的小腿。
“啊!”好痛!身軀掉落下來,伏趴在草地上,饒是如此,他反應甚迅,揚起手掌打在惡犬的天靈蓋上,那隻狗吃痛,哀號著鬆了口,但經這一頓,後頭更兇惡的一群已然趕上,他不及翻身,只得眼睜睜看著它們撲擊過來,森牙晃晃,就要將他四分五裂。
“啊…”驚喊而出,竟是屬於女子清脆的聲音,她緊閉只眸,兩臂反地擋在臉前…
預期的疼痛沒有降臨,笑眉聽見重物落地的聲音,她微微睜開細縫,一個高大無比的身影擋在她前頭,她瞧見他赤的背,好寬好壯,臂膀肌
僨起,糾結成塊,一頭淡
的發在夜下飄揚,奇異柔軟。
那把彎刀在他掌中彷彿有了自主的生命,劃著一個個弧形,像是某個部族豪邁之舞,在令人讚歎的美中見血腥。
這一轉,疾走如電。一群惡犬在眨眼間斷頭,無半聲哀鳴,一隻只跌在地上,空氣中迅速讓黏稠的腥味佔領,一個狗頭還在笑眉身邊,她瞠目結舌說不出話,瞪著、怔了,幾乎忘了腿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