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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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寂靜昏暗的房間裡，上的人無意識地抓著身上的薄被，緊閉的雙翦顫動著，額際滑落一道道汗水。

他的表情十分地難受，似乎是陷入了深沉的夢魘泥淖當中。

他的眉頭緊鎖，呼一次比一次快，眼瞼的抖動也一次比一次明顯，彷彿是再也難以剋制，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叫出聲音—“呃！”藺睿予猛地張開眼睛，迅速地翻身坐起。

他不停地急遽氣，額角上的汗水隨著他的動作緩緩下。

習慣地抬手抓著口的衣衫，一個眨眼的動作，本來凝留在他睫上的水珠瞬間滴落在手背上。

他看著那晶瑩的圓潤滴繼續不受控制地滑行，終至墜入上的被單，化為虛無。

環視著已經逐漸能夠悉的房間，他狂跳的心音似乎響徹整個室內。

又做夢了…最近他老是睡不好…自從知道自己車禍的真正原因後，他就再也沒有辦法安心地睡過覺。

失去的記憶就像是洪水開了閘，完全不照時間排列的先後順序，在每個深夜裡佔據他的夢境，不間斷地迴到他身上，巨大的衝擊讓他完全沒有思考的餘地，只能全盤接受眼前掠過的所有畫面。

他分不清楚真假！

有的夢總是反反覆覆地出現，有的夢虛幻不實捉摸不住，有的夢像是一片漆黑的牢獄囚困住他無法脫身，更有的，讓他即使是在夢裡都能受到心中那刻骨的疼痛。

其中，幾乎在每個片段都會出現的，就是聞人琰那張俊美冷酷的臉孔。

就像是無底的沙，不停地將他入捲入，他每一次想要站起身脫困，卻總是徒勞無功陷得更深，猶如暗夜的鬼魅，怎麼也甩避不開，怎麼也逃離不了。

他不懂！

到底那個男人對他來說有什麼重要的意義？

為什麼他會寧願自己受傷也要保他平安？為什麼他只要看著他就會覺到心悸？為什麼全身每纖細的神經都只對他一個人？為什麼他會在每個夜裡糾纏著他所有的心緒？

為什麼？為什麼？

他在昏之前想說的話到底是什麼？

他多想知道！

但他現在能想起的記憶有限，就像是破碎的瓦片，他能大致明瞭每一個碎片上的刻紋，卻沒辦法完整地拼湊出原有的面貌。

至少…已經不是停滯不前的狀態了…藺睿予安著自己。

忍住心中的嘆息，他瞥一眼壁鐘—是凌晨一點多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打開玻璃窗戶，讓涼的微風吹進室內，這才覺得口沉悶的覺舒緩了一些。

一睡著就做夢…現在也好像睡不太著了。他望著庭園中那幾座霧白的溫室，心想幹脆去散個步好了。

他走出自己的房間，然後下樓，輕聲地打開主屋的大門步了出去。

聞人家的庭園廣大，雖夜厚重，卻設想周到地擺置了典雅的歐式路燈，暈黃的燈光下有著飛蛾幾隻，四周安靜得像是這個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晚間的溼氣重，空氣中有股溼意，微涼的清風不時地吹拂著，待得太久會染上寒意。藺睿予思忖。

但…他真的好想去看看那些溫室，總覺得有一些悉，聽鬍子爺說，他剛來的時候就是負責照顧那些溫室的。雖然鬍子爺叮嚀過他的身體並不好，屬於容易生病的體質，可是他不至於這麼脆弱吧？只是散一下步而已，應該不會怎麼樣。

他並不喜歡自己身為一個男人卻如此沒用，比起擔心染病染風寒，他更在意的是因為自己而麻煩到其他人，不然他本毋需顧慮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