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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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人嫌他們混有漢人的血統，不夠‘高貴’，漢人則嫌棄他們有契丹人的血統，不夠‘純粹’。兩邊都不討好，兩邊都受排擠。民族大混合，有的之間還有深仇大恨，是以幽州等地也就越來越亂乎。上層官商勾結，下層案件頻發。反正是壞一點的，機靈的全都發了家，只是苦了下層的老實的百姓，不但要受官員們的盤剝，還要受商豪紳的欺侮，更要受到一些強盜山賊什麼的生命威脅。你說，能不亂嗎？

但是反正無論是酷吏商還是強盜，他們也不敢也不能去威脅到上層契丹貴族的安穩生活。更有甚者，就是有契丹貴族站在他們身後作為支持的保護傘。他們享受著百姓的血汗，躺在民脂民膏上醉生夢死，並且對下層的呼聲充耳不聞。你說叛亂？開玩笑，這燕雲十六州，從隋朝開始，就沒有消停過，一直是兵家必爭之地。造反？你想打就打吧~大軍就在那裡，直接就送你們回老家~你說逃？先不說路過戰場和邊境會不會被軍人一刀斬死，就說大宋的邊境城市，你以為就能夠好到哪裡去嗎？上層官員的嘴臉，無論是契丹人還是漢人，還不是都一樣？！

這幾天說是太后娘娘要來南京城了，為了不在路途上驚擾聖駕。本來平時都在城牆兒倒著的乞丐和餓殍，一下子都被衙役們清理了出去。沒死的活蹦亂跳的都驅趕得離城池遠遠的，有官軍看守，每天能夠就和著吃個半飽；病怏怏的也都被拖進了監獄，總算是有口飯吃了；至於死了的，都被人用兩米長兩米寬的囚車運走了，拉到城外一把火解決了。城裡城外，頓時就乾淨了，粉飾太平，這還是契丹人從漢人大官那裡學來的呢！

得裡底是新鐵鏡來了之後，自己提拔起來的奴才。人不但忠心而且還機靈，他早在大隊伍到達幽州之前，就已經先一步來了這裡。無論是公主府的佈置，還是粥棚什麼的前期工作，都是他來安排的。

原本是比較低等的奴隸，承蒙公主的賞識，得了這麼大的臉面和前程，又怎能不讓得裡底想方設法努力去完成公主的命令呢於是第二天，鐵鏡和楊延輝從宮中搬到新的公主府的時候，就驚訝地發現，此處的公主府，要比京的還要好得多。不光從外面看上去華貴大方卻不奢靡，裡面的亭臺樓閣、花園迴廊，也是雅緻非常。屋子裡面的陳設佈置，也是素雅大方，價值連城卻又不顯山水。此情此境，甚得鐵鏡的心意，就連楊延輝也是甚為滿意，這裡得和汴梁的柴王府都不遑多讓，很有幾分南方風韻。

但是，問題也就在這裡。得裡底在被公主重用之前，也不過公主陪嫁的奴隸中的一個。父母不是契丹人，就是草原其他部族的人。估計他這一輩孑也沒有去過南邊，怎麼佈置得出這樣的院子來呢？

領賞的時候，得裡底可是滿臉得意，“回公主與駙馬的話，奴才自己大老一個肯定是不好，但是這幽州城裡，別的不多，但就是漢人多。奴才想著公主娘娘的吩咐，只雅緻就好。但是想來想去，也就是南人的房子得最雅。什麼之乎者也的字，山水花鳥的畫，花花綠綠的瓶子罐子，奴才都叫他們撿好的拿，順便收了幾個漢人奴僕來佈置。他們中，還有曾經給漢人大官當下人的呢！他們對這些花兒啊、月兒啊的最是在行了，奴才就給他們辦，也就算的上是那個什麼‘因才用人‘了。”得裡底一番話，說得鐵鏡和楊延輝都繃不住樂了。這傢伙雖然看著五大三滿臉胡碴很兇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沙場上的軍人呢。但是實際上他卻是非常膽小，嘴皮子還有幾分油滑，和外表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得了，得了，就別在這兒討好賣乖了。”鐵鏡笑道:“這府邸裝飾的不錯，但我吩咐你的另一件比這要緊百倍的事情，你又做得怎麼樣呢？”

“回公主娘娘，奴才知道那件事最為要緊。娘娘慈悲心腸，深知小老百姓的疾苦，奴才雖然不才，但是也要向公主娘娘學習呀！是以奴才已然把粥場什麼的安排妥當，農莊也已經加緊建設。最遲不過兩個月即可完工。現在已然開始僱傭那些也無地也無房的窮人來幫工建房或是開地了。還有那些窮人家的婦女和姑娘，已經聘來不少去煮飯或是做工人的衣服了。奴才見從上京各地來的糧食還沒有到，讓您一來就開粥場恐怕是來不及了，就在城外左近的大戶手中買了不少糧食。”得裡底說著又給鐵鏡鞠了一躬，“全靠公主娘娘的名頭，那些貪婪的傢伙一聽，就不敢肆意加價了，全都想要獻上糧食分文不取。但是奴才一想，怎麼能夠因為這點小利就讓這幫傢伙靠上，所以奴才斗膽做主，都以比市價低上一成的價格收購的。一是咱們所購量大，怎麼著也得算是一個批發價。二是，公主娘娘自掏錢包做善事，這些富得油的傢伙怎麼也得意思意思，也算是給他們的子孫積點兒德了。”鐵鏡聽到此處，更是樂的喜不自勝，“你這猴兒做得好，這些傢伙，平裡欺壓百姓，現在還要粉飾太平來矇騙我額娘。我就不相信，本地官員這麼做，這些豪門大戶不知道。說不得，就是他們出的主意！好好教訓他們一下，也不錯！”楊延輝聽鐵鏡的話卻是十分的對胃口，直說道他心坎兒裡去了。無論是哪裡的貪官汙吏，都是禍害百姓的罪人！其實剛才，楊延輝聽說佈置公主府的是新買來的漢人‘奴隸‘，他的火兒就不打一處來。這就是被佔領的燕雲十六州百姓的生活嗎？！淪落為奴隸，這是受多大得罪啊！自己一定要把他們從這‘水深火熱‘中解救出去！但是他並沒有想想，做奴隸還是做籤死契的下人，其實壓沒有區別。都是生死由他人，子子孫孫全都是奴才了。在遼國做，還是在宋國做，對於只為求溫飽活命的百姓來說，又有什麼不同呢？！不過苟活而已。

話說楊延輝看這公主懷孕之後，倒是改變了很多。人也變得開朗，不那麼陰鬱了。以前雖然人也比較軟和和善，但是也從來沒有提出要付危機困什麼的。過去也像一般的契丹貴族一樣過得比較奢靡，喜歡金器金飾，滿身滿頭都恨不得恍瞎人眼。但是現在，卻開始偏愛玉石，頭上手上，也不是花團錦簇的，倒是雅緻起來了。這一次居然還動用自己的嫁妝來置辦糧食等物，振濟得也大多是漢人。這讓他實在摸不著頭腦，怎麼懷個孕還有這種效果呢？雖然有過一個兒子，但是羅氏孕產期也一直在戰場上的楊延輝，實在是沒有任何經驗。

要說以前，楊延輝還算是心智堅定，但是現在，看著鐵鏡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來，他卻是越來越受到骨親情的羈絆。看著鐵鏡充滿慈母光輝的臉龐，他有點不知所措。本來，他已經決定了，這一次大戰中，如果遼軍真如他們所號稱的那樣已經找到了致勝的法寶。他是一定會在此時叛遼回宋的！還要找準機會趁機回擊遼國一把，裡應外合，最好把燕雲十六州連鍋端了！要不然，看韓得讓那滿面紅光的，恐怕大宋這一次危矣！

那時候自己的計劃是拍拍夠走人的，但是現在，自己真的放的下自己的孩子，放的下自己孩子的母親鐵鏡嗎？一夫百恩，十五年的夫，又有了一個共同的孩子，她平時還待自己那麼好。孩子，自己是一定要帶走的。哎，如果到時候她不介意自己的所作所為的話，就帶她一起回去吧？隱姓埋名，估計也不會有人知道她的身份的。要不然剩她一個人在遼國，自己又做了那麼大的事情，她的母親就算再疼她，也難免要受連累。索天波府的家人都很好，羅氏也不是容不下人的人，大哥他們也都是有從的。從此以後，全家骨在一起生活，那有多麼美好？

楊延輝躺在上，就在想這件事。而另一間屋子裡的鐵鏡，對他的想法毫不知情。本來嘛，她就連他的身世都還不知道呢！八卦易算之術，她的火候還差的遠，又兼成仙不久，壓就想不到還有這樣方便的手段。她現在還在盤算著後續的物資有多久才會到的事情。

鐵鏡的所圖可是大了，不但想要在幽州城裡接濟百姓，還想要趁此機會，在這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燕雲十六州傳下道統來。怎麼說，她現在也算是小仙一枚，有間小廟受受香火供奉，可不過分吧？再說，東華帝君也算她半個師傅，對她恩重如山，無以為敬。自己在此給他重修廟宇，再塑金身也算是一點回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