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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梅蕊懷春訴隱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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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和的一笑,項真啟口道:“二位姑娘,如今情勢緊張,一片混亂,在下要務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向二位姑娘告辭了。”彷彿有點捨不得,嚴婕低低的道:“吳二,今初識,我們卻是極談得來,有空,你可以常到我們這兒聊聊,大家都不要見外了。”項真連聲答應,心裡卻在好笑,只怕就這一兩天的功夫,無雙派鐵騎即會橫踏大河鎮,那時刀光血雨,人仰馬翻,不但找不著“空”這座堅甲厚壁的“如意府“能否存在都是問題了呢。

嚴婕吁了口氣,又道:“還有,吳二,兵戰兇危,刀槍無眼,不論是探信走馬,手迴環,都得加上幾分仔細,千萬小心著…”項真心裡浮起一絲微妙的觸,這等叮嚀關切法兒像是什麼呢?不是太令人尷尬了麼?

但他仍然唯唯諾諾的答應了,轉身行向門口,他的手剛剛待啟門,後面,忽然響起了梅蕊的聲音。

“吳二,你等等…”項真怔了怔,惘的半側過身,道:“梅姑娘可有諭示?”梅蕊俏生生的臉蛋兒一紅,她羞澀的道:“我…待會正值到我的巡夜時間,我想,你府中較,正可陪我…陪我一道走走,假如…假如你沒有別的事…”料不到對方會提出這個要求來,項真不覺愣了半晌,嚴婕也似是呆了呆,但她立即面微笑,幫著腔道:“吳二呀,反正你可以等到二更天才回去,就不妨陪著梅姑娘在府裡逛逛,假如我是你,只怕早就歡喜的跳將起來了。”梅蕊聞言之下,一張嬌媚的面龐更加酡紅滴了,她忸怩不安的叫:“嚴姐姐,你…”嚴婕格格笑道:“好了好了,姐姐玩笑兩句也受不了嗎?吳二哪,你快去快回,梅姑娘就在這裡等你了。”就在這片刻的功夫,項真腦子裡已打好了主意,他微微躬身,平靜的道:“在下遵命,待稟報訊息之後即來恭隨梅姑娘。”說完話,項真迅速推門而出,當然,他不會傻的朝大廳上去,甫經窄廊,他已隱身到廊頂的橫撐之上,閉著眼睛悠閒的調息起來。

於是,在過了頓飯時光之後。

項真下了橫撐,拍拍身上的灰塵,又大踏步走到嚴婕門前輕輕叩擊,邊壓著嗓子道:“嚴姑娘…”門兒迅速齊開,梅蕊面對面的站在門裡,見了項身,這位大姑娘又是一陣臉紅心跳,她後面,嚴婕走了過來,輕輕推了她一把,悄聲道:“快去吧!再晚,等不到你休班吳二就得回去啦!”梅蕊咬著兒,快步走了出來回頭向嚴婕小聲道:“嚴姐姐,我去了…”點著頭,嚴婕又待項真道:“吳二,你留點神,好好陪著梅姑娘。”項真忙道:“不勞姑娘費心,在下怎敢怠慢?”梅蕊等嚴捷將門關了,對項真情深深的道:“吳二,我們走正門還是偏門?”項真故意沉了一下,道:“還是走偏門較妥。”一招手,梅蕊領著項真朝窄廊的另一邊行去,轉過一道彎路,前面就是一個佈置著山石亭花的小園了,在廊口兩側,正有四名皮衣大漢在往來巡行著。

四個大漢子也同時發覺了梅蕊與項真二人,他們固然都不認識項真,但梅蕊卻是見過的,也知道這位美麗的大姑娘是什麼身份,於是,四位仁兄一齊躬身行禮,一個生雙倒吊眉的夥計咧開大嘴笑道:“梅姑娘,這麼晚了還沒有歇著哪?”梅蕊氣度大方的點點頭,道:“各位壯士都辛苦了,我正輪著這一班巡夜,順便出來走走。”倒吊眉一伸大拇指,奉承的道:“也虧著貴派的幫忙,要不,只怕小的們更抓不開栓了…”微微一笑,梅蕊道:“哪裡話,這也是應該的。”說到這裡,她回頭看了項真一眼,輕柔的道:“吳二,我們出去吧。”項真點頭,又向眼前的四個大漢道了勞,便與梅蕊穿過小園子,啟開一扇嵌在一列虎皮石圍牆上的小鐵門,緩步向外面行去。

兩個人走著的時候,項真老是跟在梅蕊的後面,看起來他是為了禮貌,謙虛的讓梅蕊走在前頭,實則他是利用梅蕊做擋箭牌,因為梅蕊悉如意府中的各般埋伏佈置,一干守衛者又認得她的模樣,是而她走在前面,無形中給項真減去了不少麻煩。

穿過“金瓶殿”的側面,梅蕊一指毀前的那塊空地,輕輕的道:“吳二,你知道剛才出漏子就出在那邊的地裡嗎?”項真低沉的道:“在下曉得,那邊的地裡都有一窺管。”於是,梅蕊便越發不疑有他了,輕快的,她道:“你小心著走,這些園圃石徑也是埋伏重重的,到處都架設著‘血線’,血線的盡頭不是扯著警鑼就是石灰包,黃磷粉,利箭,園圃裡沒有砌石圍著的地方不能走,四周都是陷阱,小徑上鋪著花石的地方也不能走,下面全是埋設的暗坑,坑裡有倒勾,毒蛇等等東西,每株樹上也全有對好方向的張拿,只要一踏上拉在樹隙和枯草叢裡的鋼絲,那些短羽毒矢便會如雨而下,又密又急…”這些殺人害命的惡毒佈置,從梅蕊這位俊俏大姑娘的櫻桃小口中一一吐出,像是搖著一串級鈴幾似的,清脆里加上柔膩,悅耳極了,竟憑空減少了那些陰詭埋伏的血腥氣,項真傾耳聆聽,有著在聽一首優美小詩的覺。

黑暗中,他們東彎西拐的走著,不時有沉厲的叱問聲發出,梅蕊都一一應對過去,也有些伏守者躍出相阻,但一見是梅蕊又都躬身退下,於是,項真明白他先前掩入金瓶殿之時是經過了如何的兇險與困阻,這,除了他的身法快如棄閃,動似鴻,再加上一些兒好運之外,他實在找不出其他的理由來解釋了。

側過頭來凝視項真,梅蕊那一雙瑩波澄亮的眸子裡有一片說不出的明媚神韻,她柔怯的道:“吳二,你為什麼叫吳二呢?”項真怔了怔,隨即笑道:“這是我父母給我起的名字,因為我父母生了我們兄妹四人,我是排行老二,鄉下人也沒有讀過多少書,實在想不出別的名字來,所以乾脆就取了這個名字,梅姑娘,這不很好嗎?又好寫,又好記。”掩一笑,梅蕊道:“就是嫌俗氣了點,和你本人不太相襯。”項真故作惑的道:“不太相襯?為什麼?我自己覺得很好…”搖搖頭梅蕊低聲道:“你本人相貌很好,氣質也極高雅,有一股與眾不同的味道,我以為,憑你不應該只混到今天這種地步,吳二,你在如意府是做什麼的?”

“做什麼?”項真笑著道:“聽差啊,跟著魏光魏頭兒。”梅蕊站住了腳步,道:“我是說,你在如意府是什麼身份地位?”沉了一下,項真小心的道:“比一班小弟兄略為高一點,我手下還管著二十個人,較魏光魏頭兒低一點,他管著像我這樣地位的二十人。”

“嗯”了一聲,梅蕊道:“如此說來,你只是一個小頭目,那叫魏光的,也不過只是個大頭目而已,這,太委屈你了。”項真攤攤手道:“我卻覺得過得很愜意,很快活…”柳眉兒一挑,梅蕊道:“你也沒想過外面的天地有多大?

一直蹩處在這裡也不嫌悶得慌?吳二,男子漢大丈夫,理應志在四方!”項真暗裡一笑,道:“但,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說什麼,梅蕊又忍住了,好半晌,她才幽徐的道:“吳二,我…我想問你一件事…”項真忙道:“梅姑娘但請明示。”猶豫了一下,梅蕊偏過頭去,羞澀的道:“你…吳二,你…你…”項真平靜的道:“請姑娘直說,在下正聽著。”一摔頭,梅蕊的俏臉兒嫣紅得宛如五月的榴花,她終於說了出來,但卻改變了原先想說出的大部份內容。

“你,吳二,你願意…願意和我朋友嗎?”項真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有些結巴的道:“朋友?我?姑娘…呃,說我,這…這…只怕,只怕我高攀不上,姑娘…我吳二職卑位賤,能和你說上話,已覺得是無上寵幸了…”梅蕊又氣又急的道:“你這人是怎麼了?我…我是看得起你,才說這些話…我…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朋友也不是非論高低不可的…”著手,項真吶吶的道:“承蒙姑娘抬愛…我,我噹噹然是願意,但是…呃,怕只怕姑娘的長輩家族不許,我們的地位身份實在差得太遠…說得不客氣一點,我只是一個供人使喚的役夫…”一跺腳,梅蕊嗔道:“吳二,你這人是怎麼了?我都不嫌這些,你還怕什麼?你…到底願不願意嘛?”裝做萬分無奈,項真點著頭道:“既是如此,我當然願意…”展顏一笑,梅蕊欣然道:“噯,這才像個大男人,好了,如今我們是朋友了,等這裡的事搞完,我就稟明我父,請你到我們那裡去盤垣幾天…”項真苦笑著道:“怕是不受歡。”白了項真一眼,梅蕊道:“你怎麼知道不歡?我都這麼大了,難道連這麼點自由都沒有嗎?哼!你就會小看人!”項真忙道:“姑娘言重了,我怎敢小看姑娘?”輕輕笑了起來,梅蕊道:“看你急成那個樣子,膽量比我還小,好了,我們再去走走,免得耽擱了你回去的時間。”項真謹慎的道:“梅姑娘,我們是否也到堡牆上去看看?”似是有些奇疑的看了項真一眼,梅蕊道:“堡牆?怎麼你叫他堡牆,如意府的人都稱四周的堅壁為府牆。”心頭微微一跳,但項真卻鎮定的道:“可是我一直稱它是堡牆,梅姑娘那極似一座城堡的厚壁,不是嗎?”朝四周看了看,梅蕊小聲笑了起來:“好了,你總是有理,不管你對我對,我們去看看也好。”項真微微弓伸手道:“那麼,請!”於是,兩個人又直往前面的堡牆行去,項真這一次與梅蕊並肩行走了,在梅蕊的心目中,有一絲甜覺,她以為項真已法除了那種自卑心理,願意與他比較接近了,同樣的,項真也正是利用她這種微妙的心理,卻另抱著別一種目的,這目的便是可以在有意無意之間,誘引梅蕊向自己預定的方向行去,那預定的方向,正是西門朝午等人陰伏得最近的地方!

一個是有心,一個是無意,梅蕊與項真低聲談笑著,一面極為自然的向偏左側的堡牆行去,當然,這正中項真下懷!

走著,梅蕊仰著看天,道:“不管晝或是黑夜,這些子來,天空老是陰沉沉的,晝沒有陽光,夜晚沒有星月,那層層的雲鬱壓在人的心上,悶也悶壞了…”項真緩緩的道:“可不是,像老天也在為地下這幕慘劇愁眉苦臉似的…梅姑娘,你說說看,照目前的情形推斷,我們與無雙派那一邊會勝?”沉著,好一陣,梅蕊才幽幽的道:“我,我猜不出…”項真側視著她,安祥的道:“我卻大致可以猜出。”搖搖頭,梅蕊抑鬱的道:“但是,你不要說。”這句話,實在是出了項真預料之外,他怔怔的看著身邊這位萍水相逢,卻對自己頗有心意的俏麗少女,那芒雅的眉梢嘴角問所勾劃出的憂慮,那雙眸中隱隱的愁緒,在都予人一種憐愛與悲憫的覺,很顯然的,她對這場巨大的戰鬥,血腥的殺戮並不熱衷,甚至已認定了這是一種失敗,一種毀滅,但是,令人惋惜的卻是她闖了進來,已捲入這片混亂的漩渦,在泥沼中拔足,出汙泥而染穢,這,這起卻又是一件多麼不易的事?

腳步聲緩慢而沉重的踏上了一道依牆斜築的石階,沙沙的,輕幽幽的傳了出去,而夜寒如水,在此刻,越發倍增人們的悵與落寞。

低沉的,項真道:“梅姑娘…”梅蕊看看他,示意他說下去,那模樣兒,靜雅得與這冷悽悽的夜似是融為一體了。

舐舐,項真道:“你殺過人嗎?”怔怔的看著項真,梅蕊問道:“為什麼忽然想到這些?”笑了笑,項真道:“你很美,極美,外形又很清麗細柔,好像…好像一陣風來都可將你吹跑,又好像一隻老鼠也會嚇著你,但,但你卻是武林中人,而且,我聽說你的武功極強…”輕輕笑了,梅蕊道:“你不要受惑於一個人的外形,要知道,巨無霸似的大漢並不一定膽子就大,瘦小的婦孺也不一定膽子就小,你別看我貌似柔弱,而且,有些靦腆,在我發狠的時候,我也相當兇的…”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項真道:“真的?你殺過人?”點點頭,梅蕊道:“殺過,三個。”項真頗有興趣的道:“那是三個什麼樣的人呢!”眉梢子一揚,梅蕊道:“三個很好很好的人。”項真道:“能不能說來聽聽?”這時,他們已走上頂端的堡牆,在七尺寬窄的回道上,他們開始慢慢踱走起來。

輕輕的,梅蕊道:“那是一個很古老的故事了…在我十七歲的時候,也就是四年以前,我一個人到後山去採‘藥花’,那是一種可以治潤喉的花草,我正在採擷的時候,忽然後後山的野林裡跳出來三個蓬頭垢首的大漢,他們獰笑著瞪著我,饅慢的走了過來,原先,我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後來,等他們撲向了我,我才知道…才知道他們是在打的什麼主意,當時我又急又怕,又驚又怒,在混亂之中,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一出手他們三個就全躺下了,好多血從他們身上出來,我怕極了,哭叫著跑了回去,義父與三叔四叔見了很奇怪的問我,我照實說了,他們怒衝衝的趕去,回來後卻大笑著奚落我,這時,我才曉得那三個人全被我殺了…”吁了口氣,梅蕊天真的仰頭問頂真:“要知道我是用什麼東西殺他們的嗎?”項真笑道:“願意給我看看?”梅蕊伸直雙手,神秘的朝項真一笑,於是,就在她的笑容尚未消失之前,兩聲“錚”

“錚”脆響飄起,寒光猝閃,兩柄寬約半寸,鋒利無匹的尺許長短劍已自她的雙袖中猛捷彈出,正好握在她的雙手!

微微一笑,項真讚道:“好劍!”梅蕊兩臂一抬,那兩柄一泓秋水似的晶瑩短劍已溜回了她的袖中,只聽得“嗒”

“嗒”兩聲輕響,一切又已恢復原狀。

純稚無的笑著,梅蕊道:“這兩柄短劍,只有一尺二寸長,是用‘藍鋼’蝦合‘鐵’鑄造,鋒利得很,手指細的鐵條都可以一剁而斷,它們分別裝在我雙袖的兩特製銅管中,只要我先把卡簧推下,雙臂一伸,兩劍便能同時彈出,一仰手,它們又會借抖腕之力倒縮回去,卡簧也會就勢撞返原位,只需要點小小的技巧就行,那彈劍出來的勢子極快極猛,若不注意,只這一下子便可以制敵傷人。

極為欣賞的連連點頭,項真道:“這兩把劍,一定有兩個十分好聽的名字?”梅蕊興致盈然的道:“不錯,右邊的劍叫‘朱舌’,左邊的劍叫‘綠芒’。”想了想,項真道:“梅姑娘,我用手在一丈之外用力丟過來一塊石頭,你能不能同時出劍在石頭飛過的一剎間刺中呢?”梅蕊也想了想,道:“我先要問那塊石頭有多大?”項真笑道:“飯碗般大。”梅蕊點點頭道:“可以。”舐舐,項真又道:“如果像銅錢般大呢?”梅蕊略一猶豫,道:“八成也可以。”項真緊接著道:“如果像米粒般大呢?”怔了怔,梅蕊有些發窘的道:“那…那恐的就不行了…”於是,就這三問三答,梅蕊怕技藝深淺,項真已經瞭然於

忽然,梅蕊一扭,嬌嗅的道:“我不來了,你在騙人家,騙人家出醜…”項真柔和的笑道:“我怎敢騙姑娘出醜?我自己才出醜呢,只怕你丟過來一張大圓桌我也刺不中…”幾句話,又把梅蕊逗笑了,她笑了好久才停止下來,一邊擦著眼角道:“你這人呀,好壞,就喜歡叫人家哭笑不得項真也深沉的一笑,他暗忖道:“等一下,只怕姑娘你更要哭笑不得呢。”這時,他們已來到了正對著西門朝午等人,伏身方向的位置,梅蕊剛要朝前走,項真卻站了下來,他徵詢的問:“梅姑娘,是否到下面的暗室中去查看一下?”梅蕊“噗哧”一笑,道:“你怎麼是自己創造名詞!那不叫暗室,隱在這個道底下的房子叫‘箭’,對了,吳二,你本身是如意廳的人,你知不知道這四周的堡牆中築有多少‘箭’?”項真裝做思索的樣子,慢慢的道:“好像有七十幾個箭吧…”

“胡說!”梅蕊道:“有一百二十個箭!你看你,還沒有我曉得的多。”項真敲敲自己的腦袋,道:“唉,真是糊塗了,連幾個箭都搞不清楚。”朝周遭瞧了瞧,梅蕊讚歎的道:“老實說,我十分佩服你們如意府的一些設計與佈置,那真是天才,吳二,你看,這如意府就像一座城池,四面都是樹林,但樹林與府牆卻隔著一段距離,萬一發生事故,可以不慮敵人藉著樹木的掩護對府裡施以攻擊,而府牆有上下兩層,上層有回道可堅守,下層有窄廊可伏兵,窗口開在府牆中間,不怕敵人攀附,又能在緊急時推上“戰臺”攔拒敵,上層的回道下頭是隱築在牆中的箭,箭中的強弩早已定好出方向,一百二十個箭裡有一千二百具連珠弩,完全把如意府四周的空地,林隙籠罩住了,裡還有暗縫可以窺探外面動靜,用不著再加派防衛,只要敵人一來,號令下,萬箭齊出猛,吳二,你想想看,那一千二百具連珠弩的威力,只怕有千軍萬馬也得全在這陣箭雨中被消滅了…”有些怔忡,項真直覺的到有一股寒氣冒自心底,難怪如意府在前線方面連連失利,卻仍這般泰然無憂,原來他們早已在大河鎮、如意府這邊佈下了天羅地網,正等著對方的大隊人馬前來送終,真是好毒的手段,好狠的心腸!

梅蕊碰了他一下,詫異的道:“喂,吳二,你在想什麼?”項真悚然驚悟,忙道:“我在想,於萬箭飛蝗之下,無雙派方向人仰馬翻的時候,那,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光景?

哦,即是如此,梅姑娘,方才你為何那般擔心?”咬咬下,梅蕊道:“我也說不出為什麼,這好像是一種直覺,一股無形的壓力,方才我不要你說出來就是怕影響了我們彼此的信心…吳二,你知道,有的時候,以人的決心、毅力、勇氣以及智慧,往往可以破除萬難,達到不可意料的境地…密的機關埋伏到底是一種呆板的東西,而人,卻是活的…”項真小心的試探道:“梅姑娘,你以為。無雙派具有那種決心、毅力、勇氣以及智慧?”閉了會眼,梅蕊似是十分煩惱這個問題,她搖搖頭,言不由裹的道:“我不曉得。”淡淡一笑,項真岔開話題道:“就在我們站立的地方。

好像就有一個‘箭’,我們可要下去看?這些傢伙,我知道他們,只要一沒有人來查看,就談天說地,不是喝酒、賭錢,就是偷懶睡大覺…”嫣然笑了,梅蕊道:“看你說得蠻內行,想你以前也常是如此的?”項真展顏道:“並不經常,我大小也管著二十個人呢。”於是,梅蕊點了點頭,她正要微彎下身子,堡牆下面,已有三條人影而來,同時響起了一聲沉厲的叱問:“誰?”項真心頭一跳,本能的退後一步,雙手已微微提起,梅蕊卻夷然不懼的站直身體,平靜的道:“梅蕊。”三個不速之客全都具備了一副驚人身手,隔著項真他們還有尋丈之遙,已從下而上,突然分成三個方向直飛上來,一個麵皮青中泛黑,細目塌鼻,嘴則薄的皮衣中年人“呼”的落在他們兩個身前,別一位高大魁梧的赤髯老者搶到後面,第三個衝升過堡牆兩丈之高,一個跟斗“刷”的站在了堡牆牆簷之下,嗯,這人面死白,形冷漠,五官動也不動,活像一具殭屍,令人一見,就會興起一股冷嗖嗖的覺!

但是,梅蕊卻毫不緊張,她朝著站在面前的中年人微微一福,輕啟朱,低柔的道:“杜大哥辛苦,這麼晚了還在查夜嗎?”姓杜的中年人一見是梅蕊,原本冷厲兇獰的模樣立即消失了,他打了個哈哈,一抱拳道:“杜某人怎敢言苦?倒是姑娘你確實夠勞累了!怎麼,你也在巡哨?”輕輕一笑,梅蕊道:“難道在‘星晶室’議定的巡更表冊杜大哥也忘了嗎?”中年人呵呵大笑道:“沒有忘,沒有忘,怎會忘了?”說著,他又老好巨滑的道:“只是,唉,杜某人本不該說,也實是礙於髯公的諭示…”梅蕊也是玲瓏心肝,水晶頭腦,對方弦外之音她如何會聽不出來,於是,她眼珠子一轉,落落大方的道:“沒有關係,杜大哥一定是指的‘金冠令’?”在說話的功夫,梅蕊已在身邊的鏢囊內取出一隻金閃閃的小玩意來,這件東西長只三寸,作箭形,上面浮雕著一個武士頭盔的圖案,十分緻細巧,姓杜的中年人看見這“金冠令”已連忙陪笑道:“打擾打擾,萬望姑娘不要見怪,職責所在,非是杜某人存心有意…”梅蕊笑著道:“這是應該的,杜大哥太客氣了…”看了梅蕊身後的項真一眼,中年人又道:“這人是跟隨姑娘前來巡視的?”梅蕊本想說明項真乃是那“魏光”的手下,但她委實心中有氣,便懶得再加解釋,僅點點頭道:“是的。”姓杜的中年人轉向項真,大刺刺的道:“你得小心侍候著梅姑娘,知道嗎?”項真一直躬著身子,做出一副必恭必敬之狀,這時,他的躬得更深的,一面帶著惶恐的道:“是,在下省得。”於是,中年人再次向梅蕊道了打擾,招呼一聲,三個人又迅速跟去,剎那間已消失於堡牆之下的黑暗中。

朝著他們退去的方向一噘嘴,梅蕊恨恨的道:“最看不慣就是這個人了,作威作福,滑頭滑腦的…”項真吁了口,輕輕的道:“說得是,拿著雞當令箭!”梅蕊憤怒的道:“杜宗這個人也不知道用的什麼手段,在髯公老爺子面前如此得寵,假使我是髯公,不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才怪!”眨眨眼,項真心中應道:“不用急,快了,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