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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國恥碑血淚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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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就睡覺。娘說了,今晚不准你走出這裡半步,若有違抗,拿我是問。”

“噢?娘呢?”

“娘,娘出去了。不讓給你說。”

“出去?何處去了?陰雨天,如此的黑。”年輕的國君一下子坐起來,推開妹妹就要出門。

“哪裡去?我回來了。”太后板著臉走到門口,顯然是剛剛拿掉雨布,鬢邊還有水珠,衣裳還有水漬。

“娘,你到外邊去了?”秦孝公急問。

“你先給我坐回去。”熒玉一見母后,立即來了威風,將大哥推到榻上。

太后笑笑“沒事。我出去轉了轉。渠梁呵,坐吧,和娘說說話。做了國君,見你一面都難了。”老人幽幽一嘆,臉上卻掛著慈祥的微笑,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娘,渠梁不肖。”秦孝公眼中含淚。

“哪裡話來?”太后坐到繡墩上“渠梁啊,娘知道你心氣高遠,有擔待。可娘還是要說,你太得切,又自責過甚。憂國憂民是好君主,然過甚傷身,得失可是難料啊。”秦孝公沉重的嘆息一聲,默默點頭,又默默搖頭。

這時,黑伯用銅盤託著一隻熱氣騰騰的銅鼎進來,默默放下輕步退出。

“熒玉,給大哥盛鹿龜,鼎中湯也全讓他喝完。”

“是!”熒玉高興的拿起小陶碗和長木勺從鼎中盛舀湯。

秦孝公驚訝道:“娘,何來鹿龜?龜可吃麼?”太后微笑道:“娘和黑伯去獵到的。這龜龍麟鳳,乃四大靈物,尋常時自然是不能食它的。然聖賢絕境,萬物可食。我兒渠梁既受天命為一國君主,憂國傷身,上天自會體恤的。”老人又是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半月之內,你要把這隻野鹿和十隻山龜給娘吃下去,一分一毫都不許留。熒玉,你替娘看著。”

“是,遵母后命了。”熒玉高興得端著陶碗走到榻前“大哥,即刻開始。”黑伯走進來拱手道:“君上,太后入山前設壇祭天,進山後第一道山口就撞上了這隻鹿。殺野鹿,山石後就爬出了這十隻小山龜。此乃天意,君上安心進食吧。”秦孝公不再說話,默默的吃喝湯,臉上漸漸滲出汗珠。太后和熒玉則一直守候在房中,又著嬴渠梁喝下太醫配的草藥汁。

“娘,”秦孝公神振作,微微一笑“我想給小妹派個事做,你看如何?”

“好也!我也能派上用場了。”熒玉先自高興起來。

“娘不贊同不行的。”秦孝公正道。

太后笑道:“說來聽聽,何事啊?”秦孝公詭秘的一笑“娘且附耳來。”搖手讓熒玉迴避。熒玉大急叫道:“莫非想賣我不成?”孝公與太后大笑。太后走到榻前,孝公一陣低語,太后沉良久“赳赳老秦,共赴國難。公室子弟豈能越外,去吧,她也長大了。”熒玉高興的搖著太后胳膊:“娘答應了?好也!”

“不知何事,高興個甚來由?”太后板著臉。

熒玉笑道:“無論何事都是好事,反正熒玉有用了嘛。”

“把你賣到魏國去。高興?”孝公正道。

“啊——?”熒玉尖叫一聲“真的?”太后孝公一陣大笑,熒玉也清脆的笑起來,向秦孝公狠狠的扮個鬼臉。

五更起來,秦孝公神大好,便在短兵廳練了一回劍術。他心思細密,昨書寫血碑時斬斷的是左手兩指。右手對他太重要了,至少提筆執劍是絕然要用的。所以雖然左手吊著布帶,依然沒有影響他的晨練。練完劍天已經是濛濛發亮,老霖雨暫時停了,天上黑雲卻是向西疾疾而去。秦地諺雲,雲向西,水滴滴。看來上天的老霖雨還得下。秦孝公來到書房時,恰逢左庶長嬴虔遣使急報:先頭兩萬騎兵已經近隴西,後續兩萬騎兵三內也可抵達,戎狄方向還沒有動靜。嬴虔申明,四萬鐵騎足以鎮剿叛亂,決定不再向西調兵。秦孝公思忖有頃,對軍使寫了回書,贊同嬴虔部署並在最後重重寫了八個大字:萬勿懈怠,務須全勝。封好密札,軍使疾疾而去。秦孝公看看天,已是大亮,便喚黑伯牽馬,帶了兩名護衛出櫟陽城東門去了。

出城十里,道邊一片楊柳新綠,細雨方停,微風搖曳,直是青翠滴。新綠中掩著一座用石柱石板搭成的石亭,雖是拙古樸,倒也寬敞乾淨。亭中石案上擺著兩隻大陶碗,碗中盛滿清亮的米酒。亭外引道上停著一輛鋥亮的青銅軺車,雖只有兩馬架拉,但雄駿的馬姿一看便絕非凡品。軺車旁肅立著十名紅衣壯漢,身旁各有一匹純良馬。還有四輛被牛皮苫得嚴嚴實實的篷車停在道邊。楊柳新綠下,站著一個華貴錦繡的人物,紅的繡金披風和頭上的六寸白玉冠,使他的背影也顯得丰姿英華。尋常人看來,這一行人馬只能是山東的鉅商大賈,貧弱的秦國如何有得如此的富商車隊?

華貴的主人身在楊柳之下,眼睛卻不斷的向櫟陽東門瞭望。終於,他的嘴角出了一絲微笑。漸漸的,櫟陽東門的三騎快馬從較為乾硬的草地上飛馳而來。到了十里亭,三騎士走馬進入楊柳林中翻身下馬,為首者大笑“好!你這搖身一變,還真是一派大富大貴,成事吉兆啊。”丰姿華貴的青年深深一躬“君上,道邊不便久留,若無叮囑,景監便告辭起行了。”

“自當如此。來,你我共乾一碗老秦酒,為你壯行。”說著拉起景監的手進入石亭“還記得我說過給你派個幫手的事麼?”

“記得,君上卻是一直未派,臣便也疏忽了。”

“今我便將此人給你。黑林,過來見過特使。”

“遵命!”只聽一聲脆亮的回答,秦孝公身後的一名武士走來向景監拱手一禮“千夫長黑林,見過特使大人。”景監一瞄,此人年輕俊秀,聲音脆亮,心中便閃過一個念頭:如此女氣,竟能做千夫長?卻又立即想到既是國君推薦,想必不是平庸之輩,便笑道:“好吧,你就給我做總管吧。”年輕的黑林又高聲“遵命!”便大步站到了景監身後,儼然一個貼身總管。

秦孝公叮囑“黑林是黑伯長孫,缺乏歷練,黑伯託你要嚴厲督導了。”

“景監明白。”秦孝公端起陶碗,肅然站起道:“為君壯行,幹!”景監雙手舉碗“雖萬死不辱使命。幹!”陶碗相碰,兩人一齊舉碗咕咚咚一飲而盡。

“臣告辭。”景監深深一躬。

“走吧,我在這裡看你們上路。”秦孝公肅然拱手“與虎謀皮,善自珍重了。”

“君上保重,後會有期。”景監踏上軺車,最後一拱,轔轔而去。年輕俊秀的黑林回頭向秦孝公望了一眼,也上馬飛馳而去。

青翠滴的楊柳林中,秦孝公遙望著漸行漸遠的紅車馬消失在霏霏雨霧中。他打馬一鞭,回身馳出柳林,向櫟陽城疾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