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申不害變法夭折馬陵道龐涓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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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魏國,孟子想到安邑見見魏惠王。在孟子看來,魏罌這個國君畢竟還算是有敬賢之心的,當初不用自己,也是自己的仁政主張天下皆知,無論那個國家都不敢用自己,又何況魏國?辭了齊國,孟子把一切都想透了。儒家與戰國是格格不入的,在這種情況下,各大戰國還對他孟子待以“王師”之禮,也算難能可貴了。所以,孟子對以往在列國所受的種種禮遇下的冷漠,自覺寬容了許多,路過魏國,便生出了見見魏罌的念頭,播撒一些學問的種子,畢竟也不是壞事也。
誰知派出公孫丑一探聽,魏國竟是去不得了!公孫丑的說法是“魏國大動,舉國躁急,危邦不可居也。”孟子站在軺車傘蓋下遙望安邑良久,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魏罌啊,何須自取其辱?”
“老師,你以為魏國不要復仇?不宜再動了麼?”萬章顯然到很困惑。
孟子淡淡的一笑“走吧,三個月內,你等便會明白了。”的確,桂陵之戰不但沒有使魏國清醒,反而起了一股同仇敵愾的血氣。從魏惠王、太子申、丞相公子卬、上將軍龐涓,到軍中將士與安邑大梁的國人,無不痛罵齊國人鼠竊狗偷、孫臏“廢人”陰險狠毒。總之是驚人的一致——魏國不小心遭了一次暗算,齊國其實差得很遠!
明開朗的魏國人覺得,魏國沒有一點兒錯,滅趙是應當的,回兵援救大梁更是應當的,壞就壞在孫臏陰毒,竟然卡在半道上偷襲!朝野上下對太子與丞相更是一片頌揚,他們率兵“追擊”齊軍到邯鄲,又及時回師,何等英明!否則又被孫臏偷偷摸摸包了進去,損失更大!驟然之間,太子申和公子卬竟自然而然的成了保存魏軍“主力”的名將,齊軍所消滅的只是魏軍的“偏師”而已。
魏國朝野便如此這般的總結了桂陵兵敗,洶湧迸發出強烈的復仇呼聲。
復仇的方略是太子申、公子卬兩位“名將”提出來的,歸結為“滅韓震齊”四個字。理由是:上次趙國距離太遠,孫臏鑽了空子;這次魏國全力攻滅距離最近的韓國,孫臏絕沒有可能再鑽空子;因為,魏國大梁和韓國都城新鄭相距僅僅一百多里,且全部是平原地帶,風馳電掣的騎兵半個時辰就可趕到;齊國膽敢再攻大梁,正可一舉殲滅,收一箭雙鵰之功效;若齊國不敢來救,魏國滅韓後立即向齊國宣戰,一舉滅之!
“滅齊震韓的要旨,在於誘齊發兵!”太子申振振有辭。
“齊國若故伎重演,則正中我下懷!”公子卬興奮補充。
對兩位後起“名將”的周詳謀劃,大臣們異口同聲的讚頌備至。魏惠王更是大為快,太子申有如此長進,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頓時覺得對龐涓的依賴減輕了許多。他大手一揮:“太子、丞相良謀若此,本王深
快
。本次滅韓大戰,以太子申為主將,丞相與上將軍輔之,報我大仇,興我大業!”他甚至沒有徵詢龐涓的看法,而龐涓也始終一言未發。
龐涓清楚極了,也痛苦極了,卻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桂陵戰敗,他最恨孫臏,卻又對孫臏的戰法有一絲莫測高深的隱憂。他對這位同門師弟的智慧從來就沒有低估過,否則,他當初絕不會想到除掉孫臏。火急回師的時候,他還不知道齊軍的實際統帥是孫臏,否則他可能會謹慎一些。戰敗之後,知道了這是孫臏的運籌謀略,從心底講,龐涓已經不再認為這是齊軍誤打誤撞揀來的運氣,而認為這是一場心策劃的極為高明的戰役。即或在事後想對策,他還是必須回師救援,難道還能真的丟了大梁?而回師救援,還是必須走桂陵山地,還是必然鑽入伏擊圈。事後都想不出脫困對策,能說孫臏不是
心運籌?儘管如此,他卻只能跟著魏國上下人等大罵齊國卑劣,而不能真正的講出自己的想法,否則,便等於宣告自己
本不是孫臏的對手。為了上將軍權力不會被剝奪,他必須
合那些平素他極為蔑視的酒囊飯袋,且不能揭破太子申與公子卬的謊言。而只要他龐涓這個貨真價實的名將不提出異議,魏國廟堂這種驚人的一致就會包容每個人。如果說,這些帶給龐涓的還僅僅是痛苦和壓抑,那麼魏王任命太子申為伐韓主將,則使龐涓
到了莫大屈辱。太子申比公子卬還要酒囊飯袋,還要志大才疏。這樣一個“統帥”再加上一個善於奉
滑不留手的公子卬,自己這個上將軍豈不是成了一個只能領命作戰的前敵先鋒?戰勝了,主要功勞肯定與自己無緣,戰敗了,罪責則無疑將由自己一人承擔。
這種尷尬,龐涓還真是第一次遇到。沒有爭到丞相,他已經很是窩火了。而今連上將軍也成了名不副實,兩個酒囊飯袋頂著“名將”的光環架在他頭上,這仗能打好麼?軍權貴專,號令貴一,所以才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典訓。這是人人皆知的常理。龐涓身為名將,平
更是厭煩庸君權臣對軍旅兵事的干預。而今,最厭煩的事恰恰在最要命的時候無端生出在自己頭上,而且還不能反對,當真令龐涓吃了蒼蠅一般。
難消中塊壘,龐涓回到府中就病倒了。
安邑沒有秘密。就在魏國確定滅韓大計的同時,消息就已經紛紛揚揚的傳播開來了。朝野振奮,魏國上下又一次昂起來了。韓國商人大為驚慌,立即快馬飛報新鄭。
韓國丞相申不害接到急報,冷冷一笑,立即進宮。
從第二天起,新鄭開始了大規模的防禦準備。大捆大捆的箭矢、長矛、刀劍,無數的滾木擂石,專門用來焚燒雲梯的牛油火把以及大筐的乾糧乾,被運上四面城牆囤積起來。新鄭本來是
秋時期鄭國的都城,城池不大,卻有兩個極為突出的特點:一是城牆寬闊高峻,而且全部用石條和特製大青磚砌成,女牆箭樓更是全部用石料築成。二是城外有一條寬約三丈的護城河,水源引自城外
過的洧水,滾滾滔滔,與尋常護城溝河的小水細
相比,的確是難以逾越。從
秋時代起,新鄭就享有“深溝高壘,金城湯池”的威名,除了圍困,從來沒有被真正攻克過。韓國遷都於新鄭,看重的也正是新鄭雄踞沃野而又易守難攻的長處。而今韓國已經變法十六年,國力軍力皆大有增長,攻滅別國雖力不能及,然要固守自保,還是顯得遊刃有餘。這正是申不害的信心所在。
變法期間,申不害強行取締了舊貴族的私家武裝,納入國府統轄,將全國軍隊整編訓練為八萬新軍,四萬分佈在周邊要,三萬駐紮在新鄭城外,一萬駐紮在新鄭城內。申不害自認“法家為主,雜學深廣”對兵事頗為通達。韓國新軍的整編訓練,申不害始終是事必躬親,嚴格督導,將一支新軍確實訓練得有了“勁韓”氣象。恰逢韓國沒有帶兵名將,韓昭侯對申不害又信任有加,申不害便自領上將軍,權兼將相,統攝國政。申不害認為,韓國的變法已經完成,剩下來的就是消滅幾個小諸侯,開拓國土增強實力,然後相機與大國抗衡。因為韓國畢竟太小,又夾在幾個大國之中,沒有縱深可以迴旋。這一點,韓國甚至不如秦國。秦國有廣闊的隴西縱深,丟了關中也不至於亡國。韓國則不同,新鄭一失,敵軍鐵騎一夜之間便可踏遍全國,逃無可逃,只有亡國滅族!基於這種判斷,申不害對韓昭侯提出了“
併周陳,開疆拓土,十年成為大國”的大方略。韓昭侯大是欣然,詔令申不害全權籌劃總領。
申不害成算在:兩年滅周,
併周室的三川地區;一年滅陳,
併淮水北岸的山原要
;而後幾年,再相機從齊楚兩大國的夾縫裡搶得宋、薛、鄒、魯任何一兩個小國,韓國就成了地廣三千里的大戰國,一展雄圖當不是難事。
就在申不害雄心的將要開始動手時,魏國卻要來滅韓!
申不害大為氣憤,對韓昭侯慷慨陳策“魏國強大,韓國不得不先行放棄滅周滅陳大計,聯合齊趙兩國,全力抵禦魏國。戰勝之後,韓國挾戰勝之威西進滅周,南下滅陳,則更為順利。由此觀之,魏國攻韓,未嘗不是好事。此中關鍵,在於韓國要頂住魏國攻勢。只要新鄭不陷落,韓國的霸業大計,就功成泰半!”韓昭侯頻頻點頭,當場賜申不害名貴甲冑與繡金斗篷一領。
申不害向齊國趙國派出緊急特使,請求與兩國結成盟約,共同對付魏國的滅國野心。趙國已經從邯鄲大戰的噩夢中清醒過來,國力有所恢復,趙肅侯立即答應結盟,屆時從魏國背後襲擊。齊國則表示盟約暫不締結,但一定不會坐視韓國民眾的災難。兩路特使回報,申不害頓時安心。這個結果是他早預料到的,趙國和魏國有了仇恨,自然是一拍即合。齊國已經成為隱隱然與魏國爭霸的超強戰國,極希望魏國消耗國力;其所以不願過早的與韓國結盟,是怕魏國知難而退,這場大仗反而打不起來了。
韓國尋求的最佳結果是,三國盟約達成,迫使魏國不敢攻韓,韓國便可以繼續滅周滅陳大計。齊國卻恰恰相反,是希望戰爭發生,方能趁機再度打敗魏國,所以不能與韓國達成盟約。趙國力量大大削弱,不能單獨對魏國作戰,自然對加入“反魏聯盟”極為積極。申不害對這種戰國詐道深知就裡,豈能一廂情願的自顧做夢?但無論如何,齊國會救援韓國,這是鐵定的。因為這不是韓國利益,而是齊國必然要尋找機會壓倒魏國所決定的。
申不害立即向韓國臣民公佈了“與齊趙結盟抗魏”的大好消息。韓國人心裡有了底,抵抗魏國的鬥志更加高昂起來,新鄭城瀰漫出大戰將臨的緊張氣息。
魏惠王雖然氣昂昂的宣佈了太子申為滅韓統帥,但心中總覺得有些發虛。公子卬何等機警,見魏惠王沉不語,自然是心有靈犀,他一臉肅然的提出“太子身系國家安危,不宜前敵涉險。臣以為,滅韓大戰仍當以龐涓為主將,臣輔之,太子以統帥總監軍為上策。”魏惠王欣然贊同,明下詔書:“滅韓戰事由上將軍龐涓統領,太子申統帥監軍。”詔書下到上將軍府,這才使龐涓有了一個臺階。雖說這“統帥監軍”的名頭聞所未聞“統領”的職分也頗為含糊,實在是兵家大忌。然則事已至此,魏惠王在熱昏的朝野共識下,明擺著讓他做實際主將,讓太子這個“名將”做隻立功不受過的統帥。有什麼辦法?除了歸山,龐涓只有接受。想了兩天,龐涓還是帶病出徵,挑起了這副重擔。
一旦回到中軍大帳,龐涓便立即神大振,將那些齷齪丟在了腦後。經過一個月夜以繼
的準備,龐涓終於發出號令,魏國主力大軍秘密向韓國進發!
公元前三百四十二年初夏,魏國終於發動了滅韓大戰。
龐涓對各國地形要及軍力部署,歷來非常清楚,那國稍有變更,他便在那副秘密地圖上作出記號。對於韓國這樣土地狹小的國家,他更是瞭如指掌。他的攻擊方略是:第一步,派出一萬
銳步卒秘密堵截洧水上游,使新鄭的護城河變成一條幹溝。
第二步,派出五萬騎兵,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銜枚疾進,突然進新鄭城外的三萬韓軍於新鄭之間,發動猛攻,將三萬城外韓軍一舉擊潰!
第三步,派出六萬重甲武卒扼守新鄭城外的三條要道,狙擊從韓國周邊要趕回來救援的四萬步騎大軍。
最後一步,自己親自統率十萬主力大軍從東北兩面泰山壓頂般猛攻新鄭!
為了避免混亂,龐涓沒有讓太子申與公子卬獨當任何一面,而只讓他們以三軍統帥與副統帥的尊貴身份,高車駟馬的隨同中軍前進。這樣做,其實正中公子卬下懷。太子申還有些不滿,被公子卬一番附耳低語,也說得大展眉頭,不再要求獨當大任了。